第125章
  但此刻视线避无可避。
  “撒啊!”江珂玉侧目,“反正你也讨厌我!反正你也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你那就撒,疼死我好了!”
  宋宝媛抬眼,只能瞥见他冷漠的侧颜,看不到他眼底只想一条道走到黑的执拗。
  “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赶紧撒!”
  “你现在跟逼我拿簪子扎你有什么区别?”宋宝媛绕到他面前,“这就是你说的,保证再也不会了吗?”
  江珂玉愣住。
  “你总是这样说话不算数!”
  宋宝媛捏紧拳头,“还越来越莫名其妙,甚至像个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她再也不想容忍,“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把爹娘的灵位都摆到你面前来!”
  话落,她摔门而去,一刻也不想在这种氛围里多待。
  “砰!”
  江珂玉一直视线追随,所有的情绪在心中糅杂,渐渐只剩落寞。
  他已经找不到别的办法,除了这样近乎疯狂的逼迫,来证明自己没有被彻底抛弃。
  第97章 不去
  烛火照耀下,床榻里侧忽明忽暗。
  宋宝媛罩着被褥,趴在枕头上,呆呆看着手里的花形玉佩。
  也不知阿朝回家之后怎样了,想来……他那个爹,应该比江珂玉这家伙好应付。
  宋宝媛轻哼一声,将玉佩收到枕头下,翻过身来入睡。
  新的一天到来,地面的积雪又厚了一寸。
  “再有十几日,就过年了。”
  清晨,巧月端着木盆进屋,“小姐,咱们今年就在老宅过吗?”
  宋宝媛刚从床上起来,正坐在梳妆台前捋着长发,“不然还能去哪。”
  巧月拧干布巾,递了过来,“奴婢就是确认一句,毕竟过年该布置都该准备了。”
  宋宝媛看向窗外,白得有些刺眼,“今年就简单点过吧。”
  “是。”
  “承承和岁穗起床了吗?”
  巧月拿起梳子,站在了宋宝媛身后,“早就起了。但他们不知道郎君受伤,还当爹爹在赖床,一早就去闹了。小姐您说,要不要找借口拦着点,不然孩子没个轻重的,郎君怕是要伤得更重了。”
  宋宝媛对镜挑了挑眉,“有什么好管,他亲生的,让他自己受着去。”
  巧月失笑,“早饭也送郎君那边去了,只等小姐过去。”
  宋宝媛想也不想道:“我不去。”
  巧月偷瞄她的脸,“小姐是不想见郎君?”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宋宝媛回头,寻求附和般拔高了声音,“净做些没道理的事,说些浑话。”
  巧月低头偷笑,“是。”
  “你去叫他们用早饭吧,不用等我,我不去。”
  “那奴婢端一份过来,小姐在屋里用吧。”
  “嗯。”
  另一头,江珂玉趴在罗汉榻上,被吵吵嚷嚷的两个孩子闹得头疼。
  终于,有人推门而去,他看过去,却只进来了巧月一个。
  “郎君,小姐说,她就不过来了,请您陪着小少爷和小小姐用早饭。”
  江珂玉眉头轻蹙,“她怎么了?”
  “小姐没怎么,只是懒得过来了。”
  懒得过来?明明是存心不想过来,江珂玉心道,就这么不想见他吗?
  *
  晌午,宋宝媛坐在炭火旁,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地翻着账本。
  “小姐!”巧月小跑进屋。
  宋宝媛慢腾腾抬头,“怎么了?”
  “郎君不喝药!”巧月摊手道,“他说自己受的是外伤,没必要喝药,谁劝都不听!”
  “他又作什么!”
  宋宝媛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炮仗,声音虽然不大,但明显能听出生气来。
  巧月退后半步,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耳朵,“要不、小姐你去劝劝?”
  “不去!”宋宝媛直起腰,还捏起了拳头。
  巧月睁大了眼睛,“那不管?”
  宋宝媛皱着眉,盯着手边账册,像是陷入沉思。
  她忽道:“你帮我把岁穗抱来。”
  只有趴着才能暂缓疼痛的江珂玉一直侧目,看向门口的方向。可真当门口有了动静,他又立刻将头扭到另一边。
  “爹爹!”
  只听到女儿的声音,江珂玉没有反应,但等来等去,也无另外的声音。
  江岁穗凑到爹爹跟前,满头困惑,“爹爹你怎么不理我?你又睡着了吗?”
  江珂玉这才回头,发现来的确实只有女儿一个。
  “没有,刚刚爹爹没听见。”
  江岁穗倒也不计较,捧起旁边的碗,“爹爹喝药!”
  “爹爹不用喝药。”
  “可是娘亲说了!”江岁穗突然激动了起来,“爹爹要是今天不喝药,明天就会死,我和哥哥就没有爹爹了!”
  江珂玉:“……”
  大过年的,一点忌讳也没有。
  “怎么会呢,爹爹不就在这里吗?”
  “那明天呢?”
  “明天也会在啊。”江珂玉耐心道,“你娘亲骗你呢。”
  江岁穗撅了撅嘴,“娘亲才不会骗人!”
  她说着红了眼睛,“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只带哥哥骑马不带我,你带哥哥出门玩也不带我,你还不喝药,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没有!”江珂玉顿时慌了神,“怎么会不要岁穗,爹爹最喜欢岁穗了呀。”
  “那爹爹喝药。”
  江珂玉稍加犹豫,江岁穗立刻放声大哭,药碗都捧不稳了。
  “别……”江珂玉无奈,“爹爹喝,爹爹喝好不好?”
  他一只手接过碗,另一只手替女儿擦眼泪,还不停哄道:“你看,爹爹喝……咳!”
  苦。
  本想当着女儿的面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但这味道实在夸张,又苦又呛鼻,他不仅没喝完,还差点吐出来。
  “呜呜!”
  江岁穗泪眼婆娑地站在面前看着他。
  江珂玉没法,强忍着反胃喝掉,“怎么会这么苦?”
  简直和他的命一样苦。
  “好像是小姐吩咐的。”旁观的六安幽幽道,“小姐吩咐多加了几味药,虽然对郎君你的伤并没有任何好处,但也不会改变药性,而且能让味道丰富多彩。”
  江珂玉:“?”
  都不来看他一眼就算了,还故意整他?
  “娘说了,要我每天监督爹爹喝药。”江岁穗虽然脸上还挂着泪,但已经笑了,还竖起两根手指,“每天要喝三次!”
  江珂玉:“……”
  他勉强扯出笑容,“岁穗真乖,能不能给爹爹倒杯水?”
  “不行!”江岁穗立刻摇头,“娘说了,爹爹喝完药后的半个时辰,既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
  六安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珂玉眼皮跳了跳,“你还笑?给我倒杯水啊!”
  “不行!”
  江岁穗急得蹦起,又跑到茶壶面前,张开双臂阻拦。
  六安老实地站在一旁,“是,都听小小姐的。”
  江珂玉:“……”
  “爹!”
  又来一个,听到儿子的声音,江珂玉愈发觉得心累。
  江承佑顶着一头雪粒,兴奋地跑了进来。
  他好奇问:“爹爹,我听巧银姐姐说,娘亲以前都叫你哥哥,就像妹妹叫我一样!可是夫子说,我们要管娘亲的哥哥或者弟弟叫舅舅。那我为什么要叫你爹爹呀,我能叫你舅舅吗?”
  “舅舅!”
  江岁穗听得一知半解,起哄一样先喊了一声。
  江珂玉:“……”
  好样的,一个想把亲爹毒死,一个想把亲爹气死。
  “呵。”他蓦然笑了,勾了勾食指,“江承佑,你过来。”
  江承佑灿烂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爹爹这个语气有点熟悉,十分不妙。
  他默默往后退。
  “过来!”
  “爹我错了。”
  江承佑果断低头,耷拉着脑袋,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江承佑顿时紧张,难掩迟疑。
  江珂玉声音放柔,循循善诱,“你不是想知道吗?”
  江承佑放松了警惕,缓慢往前挪动。
  “呜啊啊啊!”
  刚靠近,就被揪住了耳朵。
  “来,你叫句舅舅给我听听!”江珂玉咬着牙道,“你爹我还没死呢,你打算把位置腾出来给谁啊?”
  “不敢了呜不敢了!”江承佑鬼哭狼嚎,“爹我错了爹!”
  “打孩子?”
  消息传到宋宝媛耳里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她满头困惑,“他那样还打得了孩子?”
  巧月摇了摇头,“也不算吧,就是拧了两下耳朵,倒是没下多重的手。但郎君罚小少爷在墙角站着,面壁思过,也不说要站到什么时候。”
  “承承惹他了?”宋宝媛不掩质疑,“还是他单纯拿孩子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