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79开始的文艺时代 第294节
  王枫道:“伱也赞成播?”
  “我是这么想的。”
  邓在君说,如果仅仅因为这些歌可能是靡靡之音、黄色歌曲,就无视观众的需求,那这出服务人民群众的春晚,没有办下去的必要。
  毕竟,燕京台敢满足,中央台却不满足,我们中央台的胆子,难道还不如燕京台吗!
  “等等,再等等,让我好好想想。”
  王枫左右为难,难以下这个决定。
  然而,这么一等,点播《乡恋》、《贝加尔湖畔》的条子越来越多,已经积累了8大盘。
  就连邓丽筠的《甜蜜蜜》、《又见炊烟》等歌曲,也攒了整整2大盘。
  看着堆积如山的纸条,王枫满头大汗。
  邓在君眼瞅着不能让形势再这么发展下去,亲自端着盘子,把纸条摆到“吴老”面前。
  吴老是广电部部长,这回是亲自来督阵。
  “燕京台的春晚我看过,《贝加尔湖畔》我也听过,歌只是曲调软一点,没什么大问题。”
  接着拍板决定,“唱!”
  “吴老,那《乡恋》呢?
  邓在君壮着胆子说:“光唱《贝加尔湖畔》,不唱《乡恋》,群众们恐怕会不答应、不满意、不高兴,您看这该怎么办?”
  吴老来回踱步,但一想到老人给燕京台春晚的批示,最终挥了挥手:“也唱!”
  《乡恋》这首禁歌,就这么给解禁了!
  李谷壹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五味杂陈。
  喜在自己终于可以在公开场合,演唱《贝加尔湖畔》和《乡恋》了,苦的是这么多天以来,被报纸批评、质疑、不解而受到的委屈。
  “哗哗哗。”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李谷壹登上舞台。
  当《贝加尔湖畔》的前奏音乐响起的时候,她整个人情绪激动,眼眶微红,这么久的委屈,在歌声中,一点一点地都释放了出来。
  “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
  “两个人的篝火,照亮整个夜晚……”
  每一缕气声,悬若游丝。
  方言一家,坐在电视前,有说有笑。
  “哥,真地像你说的,李谷壹真的在唱《贝加尔湖畔》了!”方燕一脸兴奋。
  方言摸了摸她的头,笑而不语。
  “哥,接下来会不会要唱《乡恋》啊?”
  方燕眼里充满着期待。
  “当然!”
  方言看着画面中的李谷壹,一曲唱罢,银瓶泄底,台下的所有观众纷纷起立鼓掌。
  从此以后,《乡恋》、《贝加尔湖畔》这些“靡靡之音”,可以正大光明地登上“台面”。
  相当于给“黄色歌曲”打开了一个突破口,随着时间的推移、思想的解放,以后就再也不叫“黄色歌曲”,而是被列为通俗歌曲。
  “参与历史!创造历史!见证历史!”
  方言嘿然一笑,干了半瓶白酒。
  带着醉意,摇摇晃晃地走到院子里。
  寒冬腊月,四面八方,灯光点点,家家户户的屋子里,全都传出了《乡恋》的歌声。
  他拎着一挂小鞭,叼着根烟,抽了两口烟,优哉游哉地来到大门口,掐了掐时间。
  等到了十二点,便点着信子。
  “哧哧哧。”
  信子开始冒白烟,往门外一甩。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胡同里,顿时响起了鞭炮炸响的声音。
  一下子,把院子里的小孩们炸了出来。
  嬉笑打闹,玩着鞭炮。
  方言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思绪飘得老远,但愿,岁岁常欢喜,万事皆胜意。
  第254章 请叫我“方百亿”
  央视春晚让李谷壹唱了《贝加尔湖畔》和《乡恋》以后,舆论一片哗然,形势发生反转,之前占据上风的守旧派,现在陷入被动。
  《光明报》率先反击,发表了《李谷壹与〈贝加尔湖畔〉》的文章,肯定了李谷壹和方言在流行音乐领域的探索,认为与整个时代改革的方向是吻合的,是音乐领域的一大突破。
  “李谷壹的唱法,表明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美’,方言的作词,证明了‘一个时代的美可以是多元的’。”
  “有人喜欢《中国|军人》这样慷慨激昂的军歌,有人喜欢《辣妹子》这样地域特色的民歌,也有人喜欢《贝加尔湖畔》这样婉约缱绻的轻音乐,这才是真正的‘百齐放’……”
  这篇报道一出现,社会反响强烈。
  写给方言、李谷壹,以及《光明报》报社的信,不出三五天,就要装上满满一麻袋。
  《光明报》于是开辟了专栏《对李谷壹与〈贝加尔湖畔〉一文的反应》,选登读者来信。
  一时间,攻守易形了!
  叫嚣着《贝加尔湖畔》是“靡靡之音”、“黄色歌曲”的人,遭到了多家报纸的批评。
  之前有多么凶狠,现在就有多么狼狈。
  方言压根就不需要出手,自有大儒为他辩经,自己去了趟邮局,给桂西厂打了個电话。
  “方老师,您真是神了!”
  郭保昌激动不已。
  《那山那人那狗》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把“禁歌”《乡恋》当作电影的插曲,现在倒好了,禁歌解禁了,而且借着央视春晚这个平台,在全国又掀起了不大也不小的“乡恋热”。
  “电影定在什么时候上映?”
  方言笑了笑。
  郭保昌说,剪好的《那山那人那狗》,已经在送往电影局的路上,一旦审核通过,会尽快在全国放映,蹭上“乡恋热”的热度。
  方言随后收到具体的时间,3月12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
  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就近去了趟韩跃民的裁缝铺,就见进进出出的顾客真不少。
  员工们,忙前忙后地招待着。
  有的为自己买刘小庆同款的“安然服”,有的给自家孩子买银河少儿艺术团的儿童服装,也有的,打算给自己定制一套西装。
  “岩子,你怎么来了!”
  韩跃民诧异不已。
  “姐夫,有事找你帮忙。”
  方言让他跟自己去历史博物馆。
  “买画是吧?”
  韩跃民不禁意会,“什么时候去?”
  “明儿一早。”
  方言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他们一人提着一个箱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着整整21.8万元。
  这可是方小将现在的全部家当。
  小心翼翼地来到历史博物馆,走进外宾服务部的门,韩跃民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方老师!”
  柜台前的工作人员一看是方言驾到,立马来了精神,一窝蜂地往他们跟前凑。
  正在赏画的许化迟听到动静,好奇地望了过去,冲陪同的工作人员问:“这人谁啊?”
  “他你都不认识,方言方老师啊。”
  工作人员回了一句。
  许化迟大为意外,尤其当看到经理笑脸盈盈地走了出来,把方言他们请到了里屋,忍不住好奇道:“你们做买卖,怎么还把门关上?”
  “一般的小买卖,我们不会这么干。”
  工作人员道:“不过大买卖就不一样了。”
  “大买卖?!”许化迟追问道,“到底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这么神神秘秘?”
  “换做一般人,我肯定不告诉他。”
  工作人员念在他是许麟庐儿子的份上,轻声地透露,外宾服务部即将解散,馆长准备将仓库内的所有字画,统统打包卖给方言。
  “9000多幅?!”
  许化迟震惊得两眼圆瞪。
  “可不。”
  工作人员感慨道:“你说当作家怎么能这么有钱,竟然能一口气拿出20多万。”
  许化迟沉默不语,心情五味杂陈。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莫名地有一种错过了好几十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