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琼眼神没有刚刚渗人的冷意,他缓缓移开视线,站起身。
  寇枝眼中浮现一抹笑意,猜测沈琼的防备心应该已经放下一些,说道:那你去挑个房间吧,今天很晚了,家里还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先用着,明天我带你去买你喜欢的样式。
  离开时沈琼除了他母亲的牌位,什么都没带,只能明天去买了。
  沈琼垂下眼眸:谢谢。
  不客气,今后我们俩就要相依为命了,等你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我再开始教你玄术,这几天好好休息。寇枝边说着,边带沈琼挑房间,沈琼随便选了间离主卧最远的。
  寇枝没有多说,现在疏远是正常的,等沈琼适应了、和他熟悉了,关系自然而然就会亲近起来。
  沈琼主动去厨房洗了碗,随后早早进了房间。
  寇枝有些欣慰,觉得沈琼虽然戒备心重了点,但还算是个好孩子。
  他刚在网上花重金买了个牌位,突然发现沈晴天又回来了,穿过天花板飘下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怎么回来了?寇枝皱了皱眉,收回手中差点丢出去的莲焰。
  沈晴天吓了一跳,刚飘下来迎面就看见一团火苗,还以为自己要被烧死了,见寇枝收起莲焰,大大舒了口气,飘到床边,被寇枝嫌弃地挥开,可怜巴巴地去角落缩着。
  大人,我想起来在哪听过沈琼这个名字了,觉得您可能不太清楚,就赶紧回来告诉您。
  沈晴天小声说:我和他一个高中的,他高一是年级第一呢,还是跳级上来的,我们都叫他学神,就在我们班隔壁,但是我身体不好,一直住院,没怎么接触过他,只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好,还没有爸爸,他妈对他也不好,经常打他,高二还没开学就辍学了,不知道去哪了。
  您找我堂哥才找到他,我姓沈他也姓沈,他是不是我们家亲戚呀?也是玄门的人吗?
  寇枝微微一怔,思起傍晚沈琼对他的话奇怪的反应,眉头逐渐蹙起。
  我没在他身上看见伤口寇枝顿住,他真的有仔细观察吗?
  沈琼的脸色唇色明显太过苍白,所有动作连同说话都是慢吞吞的,面对亲生母亲的死亡,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细节摆在眼前,他却全都忽视了。
  沈晴天离开了。
  寇枝太阳穴有些疼。
  如果沈琼的母亲真的对他不好,怪不得他说受沈琼母亲的嘱托收留沈琼时,他的眼神
  可沈母为什么又愿意拼命捉鬼替沈琼掩盖体质呢?
  算了。
  寇枝揉了揉太阳穴,既然沈琼同意住下,以后有的是时间弄清楚。
  他躺回床上,闭目休息。
  深夜。
  房门轻轻被人推开一条缝。
  一道冰凉的目光锁定床上沉睡的青年,凝望了许久,带着点不自知的困惑。
  怎么了?
  轻缓的嗓音带着点朦胧的倦意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青年坐起身,艳冶的眉目在不明晰的月色下漂亮的仿佛发着光,他唇角带着点轻柔的笑意,温和地询问道:是今天看见鬼害怕了吗?
  鬼。
  沈琼从未害怕过。
  因为他知道人比鬼更可怕,有些人的人心比恶鬼的面孔更加扭曲。
  但他轻轻点了头,说了谎:怕,你说的,纯净之体,都想要。
  你想要吗?
  沈琼问道,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寇枝。
  他的背后,是一柄散发着寒光的冰冷刀刃。
  背着身后的手紧紧握着刀柄,手心里涌出来的煞气近乎凝聚成粘稠的实体,在刀身上缓缓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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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静默蔓延。
  沈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半坐起身、容貌昳丽的青年。
  母亲根本不喜欢他。
  在很多很多时候, 在他无数次怀抱希望的瞬间,这个事实总是会再一次血淋淋的摆放在他眼前。
  他的童年只有阴暗的房间、打在身上的桃木剑、可怖的厉鬼、不断灌入身体让整个躯体冷僵冷彻的煞气。
  和母亲露出温柔笑容,下一刻突然扭曲狰狞的脸。
  小时候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总是那么善变,只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好, 只会忍着疼痛忍着眼泪, 笨拙地讨好母亲, 努力证明自己是好孩子,以期望母亲会有所不同。
  后来知道了。
  据说他天生有诅咒, 父亲千辛万苦帮他找到了压制诅咒的方法,却不幸被厉鬼所杀, 死状凄惨。
  是因为他,父亲才死了。
  错都在他。
  都是他的错。
  所以每年父亲的忌日,他都要跪在那个供着父亲牌位的阴暗房间。
  刚受完厉鬼煞气的身体僵硬冷麻,长久挨饿之下的胃早就出了问题, 他忍着疼痛和饥饿, 在母亲拿着桃木剑的癫狂眼神下麻木地磕着头, 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直到头破血流、母亲满意为止。
  年年如是。
  可他那时仍是抱有一丝希望。
  毕竟母亲可是一直在捕猎厉鬼帮他压制诅咒,即使很痛,但他仍是很开心,以为母亲是有些在乎他的。
  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什么诅咒也不过是骗他的,又怎么会像这个人说的, 担心沈家对他不好, 把他托付给这个人?
  沈琼回神,背在身后的手再度握紧了刀刃, 晦暗不明的眼注视着眼前的青年,等着一个答案。
  青年看着他半晌,忽而微微一笑, 眼眸在月色下泛起点点潋滟的波光,轻笑一声,说道:如果我想要,在你进来我家时我就能把你禁锢困死,毕竟连沈家那些人都打不过我,真是那样,哪有好声好气对你的必要?
  沈琼默不作声,没有动作。
  之前这人就骗了他,不过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而已,又在花言巧语,他不会相信的。
  似乎是察觉到他有些不信,青年略微思索,从身上摸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牌,扔给沈琼。
  这是我的护身玉牌,你带在身上,普通邪崇近不了身。
  沈琼不想要,身体却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接住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的小玉牌,身影微动,背后的寒光闪过一抹冷色,被动作牵扯差点要暴露出来。
  刀身上漆黑的煞气都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的黑色阴影裹住刀刃消失不见。
  从厨房摸出来的刀被煞气吞噬。
  沈琼心脏提起,小心地看了眼床上的笑意盈盈望着他的青年,青年脸上面无异色,似乎没有发现他刚刚拿着的东西,紧绷的心微微放松。
  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沈琼神情僵硬,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我觉得我们需要一点信任寇枝似乎没有注意到那点几不可察的微小动静,掀开被子的边角,唇角挂着不经意的调笑,笑着看着他,眨了眨眼:小琼,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睡?咱们促膝长谈,增加增加感情。
  沈琼微微抬头,目光轻易地停留在掀开被子的那只修长手掌上,听见青年亲昵的称呼,他愣了下,飞快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牌。
  漆黑的眼珠盯了半响也不知道在盯什么,沈琼摇了摇头,没敢抬头再看,没有什么情绪地说了句谢谢,缓缓关上门,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
  沈琼略微有些烦躁。
  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
  今天有好几次机会摆在眼前,他通通跟着了魔一样放弃了。
  原本打算好的不是吗?趁那个人以为自己很弱,只要那个人暴露出破绽,干脆利落地逼问目的也好,威胁不许说出他的体质也好。
  怎么都好。
  把这个危险因素除掉。
  这个人都让那只看起来就贼眉鼠眼的小鬼偷偷进了房间,谁知道在密谋什么。
  沈琼冷下脸来,眸子幽深至极,原本想将玉牌丢掉,鬼使神差的,放进了口袋。
  他顿了下,有几分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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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猜到沈琼不会同意,寇枝随手把被子恢复原状,唇角笑意缓缓消失。
  什么害怕。
  沈琼眼底分明一丁点害怕的模样都没有。
  还有他身后拿着的反光的东西
  寇枝当然没有错过那一瞬间在夜色下无比显眼的寒光,他有些不敢置信,又觉得似乎情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