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她的家在那里,死也只能死在那里。
  何序平静地看着被压在腹部的刀子,在身体的疼痛到达顶点那秒,短暂地握了握被松开的双手,抄起来,用尽全力往后捅。
  “……”
  痛苦在一瞬之间悄然消失了。
  胡代、保镖都来了。她们打电话的打电话,看庄和西的看庄和西。
  何序被保镖一掌劈在后颈,颈骨像是被绞断了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钳住双臂压在血淋淋的书桌上。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涣散双眼模模糊糊看到庄和西走过来拨开挡在她脸上的头发,笑得灿烂无比,声音温柔至极。
  “何序,我其实不想成为裴修远那种人,建一座牢笼困着一个人,可我一看到你就控制不住想这么做,我又怕对不起我妈,所以我一直在犹豫,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庄和西勾着何序的下巴,将她的脸慢慢抬起来对着自己。
  “你知道你这一刀捅死的是什么吗?”
  “是你和方偲的大房子,是你们种在阳台的花,是你给她做的饭,以及——”
  庄和西占满血的手掌缓缓从何序侧脸抚过去,拨弄着她惨白发抖的嘴唇:“你的自由。”
  “以后你就是再恨我,再想她,也只能日日对着我,夜夜被我艹。”
  “这是你自找的。”
  何序被提起来。
  庄和西就那样伤着,跛着,把何序拖进卧室扔在床上,后颈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庄和西俯身在何序耳边,声音阴潮鬼魅,“何序,你不知道你原本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第50章
  何序再醒来是在卧室里,门窗锁着,她右脚上多一根锁链,很长,足够她在卧室里的任何一个地方活动,可一旦触及门口,就是她无论如何都去不了的地方了。她用手扯,用牙咬,在柜子的棱角上磨,在卫生间的门框上磨,不要说是弄断它了,一番折腾下来连点磨损的痕迹都看不到。
  她整日整夜被关在房间里, 听不到声, 打不开门, 除了负责给她送饭的胡代, 见不到任何一个人。
  胡代不理她。
  她没有手机。
  一连七天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连时间都开始变得模糊。越是这样,方偲的情况越像一把冰锥悬在头上,她在焦躁中恐惧,在恐惧中挣扎。
  她快疯了。
  可她怎么都走不出去……
  医院,被何序那一刀伤及肠管的庄和西靠在床头,折叠桌上同时放着电脑和手机,一边是繁杂沉重的工作,一边是胡代一天不差的汇报:“何小姐还是想走。”
  第八天,胡代:“何小姐还是想走。”
  第九天,胡代:“何小姐还是想走。”
  ……
  第十二天,胡代:“何小姐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刚下飞机的庄和西握着手机:“今天。”
  何序被弃之不理的处境就在第十二天结束了,从第十三天开始,变成庄和西每天白天不见踪影,晚上回来总是一身疲惫,身上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何序没有精力分辨那是什么,只是不断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放自己走。
  她像是听不见一样,脱下和以往风格截然不同的职业套装之后,跛着左脚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结束了,把她按到床上、地上、窗前、墙边任何可以支撑的地方,反复践行那句“以后就是再恨我,再想她,也只能日日对着我,夜夜被我艹。”
  她双手被钳无力反抗,她们之间除了单纯的生理契合,再找不到任何一丝温情。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何序的焦躁肉眼可见,她瘦了,眼睛、脸颊凹陷,脚踝因为挣不脱又无时无刻不再拼命挣脱,被锁链磨得血肉模糊。
  庄和西一开始让胡代给她上药,后来找了一个很专业的护工。
  护工只能短暂包扎,治愈不了持续的磋磨。
  何序脚踝上的伤日渐严重。
  那伤既是她的反抗,也是她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否则长时间的沉默空白会把她逼疯。
  绝对不行。
  她还要回东港,还要救姐姐,要见妈妈。
  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坚定清晰到渐渐模糊,何序的坚持无意识被自己篡改、删减,只剩下要方偲活着。
  于是第不知道多天,庄和西甫一出现在门口,何序就从蹲靠的窗下站起来往前跑,然后毫不意外地,被锁链绊倒在门口。
  “砰!”
  何序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就那样毫无尊严地趴着,恳求庄和西:“庄和西……求你救救她……求你了……”
  庄和西居高临下俯视着何序。她被何序那一刀捅得几乎丢了小半条命,出院之后不论怎么调理,脸都始终显得苍白无色。
  用那张脸俯视,任谁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除了眼前只有一大片黑色的何序。
  何序抓住庄和西的裤脚求她:“求你救救她……”
  庄和西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捏住裤腿,慢动作似的将它从何序手里抽出来,一字一句:“她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救她?你是我的谁,以什么身份要求我救她?”
  何序:“……”
  一句话杀死所有。
  焦躁、不安。
  一天比一天恐惧。
  胡代端着托盘进来,看到一动不动蜷缩在角落里的何序时步子顿了顿,走过来蹲下。
  “何小姐,吃饭了。”
  何序像是死了一样,被角落的阴影覆盖着,纹丝不动。
  胡代看了眼何序脚踝上好了坏,坏好了,总在渗血的伤口,第一次违背庄和西的命令,和她说话:“小姐吃软不吃硬,试试跟她好好说话。”
  蜷缩在地上的人依旧没反应。
  胡代:“今晚她回来了,仔细闻一闻她身上的味道。”
  何序:“……”
  胡代言尽于此,再多说庄和西该不高兴了。
  胡代站起来离开。
  走到卧室中央,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悉索声。
  何序一整天没有说话,这会儿突然开口,嗓子里透着一股吃力的沙哑:“她身上有什么味道?”
  胡代:“闻一闻,您就知道了。”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何序第一次见胡代就不喜欢她这么说话,现在开始讨厌。
  房间里毫不意外地再次陷入死寂。
  胡代等了一会儿不见何序再有反应,提步离开房间。
  何序就这么缩着一直到傍晚,阳光的温度开始往下降,空调变得更加舒适。她撑坐起来看了眼远处霞光弥漫的山,拿起筷子吃饭。吃完去卫生间洗了洗自己,之后就一直靠坐在地上等车响,等门开。
  庄和西进来的时候,何序身体很细微的颤了一下,没有转头往过看。庄和西的脚步也没有停留,她和往常一样把衣服脱在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卫生间。
  里面很快传来水声。
  何序僵直的眼神动了动,托着锁链往床边走。
  走到之后蹲下来,看了很久庄和西脱在地上的衣服,拿起其中一件闻。
  香味、疲倦味,还有……
  何序猛地扭头看向卫生间方向——她衣服上有医院的味道。可她明明已经出院很多天了,不可能还有这么浓的药味和消毒剂味。
  一瞬之间,何序脑子里闪过很多可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胡代白天的态度。她不是多嘴的人,能提醒她闻一闻庄和西的衣服,肯定是因为她衣服上的味道能给她想要的提示。
  那她好像知道了。
  知道了!
  何序竭力按捺着情绪朝卫生间走。
  走了两步脚下忽地顿住。
  何序回头看一眼地上乱七八糟堆放着的衣服,走过来将它们一一叠好,最后从前一样,把内衣裹在里面。
  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这个义务和责任了,但记得胡代的话“小姐吃软不吃硬”,那帮庄和西整理衣服就也是她讨好她的一部分。
  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现在面对庄和西没有一点办法和方向,只能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全部做一遍,乞求这里面有什么能让庄和西松口。
  做好这些,何序再次起身,一步步走到卫生间门口坐着,等庄和西洗澡。
  她洗得很慢。
  何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真切了,有几次突然回神,她好像听见里面有人声。那种断续、压抑的人声,2021的夏天,她经常能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听见这道声音,准时从一点开始,一直持续到发声的那个人精力耗尽。
  何序抱在膝盖上手抓了一下,又立刻松开。
  她的腿已经好了,这是她用和她睡在一起的半年时间验证过的,不可能有假。
  那就一定是她听错了。
  何序笃定。
  ……就算没有听错,她现在又能做什么呢?又有什么义务和责任要去做?又能以什么身份?
  “何序,你以为我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