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年哥儿学着阿朝的样子,找到一串垂下来的豇豆,小心翼翼地捏住,剪刀对准根部,慢慢用力。有一段时间没练过,手还有些生疏,剪得稍偏了些,好在没伤到藤蔓。
  阿朝在一旁看着,轻声鼓励:“别急,慢一点就好,找准位置再剪。”
  雪球在一旁也没闲着,它看到年哥儿剪下豇豆往竹篮里放,竟也学着样子,用嘴叼起一根落在地上的短豇豆,小跑到竹篮边,试图把豇豆放进篮子里。
  可它嘴巴太小,豇豆又有点滑,刚凑到篮子边,豇豆就掉在了地上。它歪着脑袋看了看,又叼起来,反复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急得围着篮子转圈圈,小尾巴都快摇断了。
  阿朝和年哥儿看得忍俊不禁。
  阿朝弯腰捡起那根豇豆放进篮子里,摸了摸雪球的头:“好了,谢谢你呀雪球,这活儿还是交给我们吧,你乖乖在旁边看着就好。”
  雪球像是听懂了,委屈地呜了一声,趴在一旁的空地上,却还是时不时抬头盯着两人的动作,眼神里满是不甘。
  有了师傅的指点,年哥儿很快就熟练起来。他个子稍矮,专挑低处的豇豆剪,剪下来的豇豆都整整齐齐地放进竹篮里。
  阿朝则负责高处的,时不时踮起脚,或是伸手拨开叶片,寻找藏在里面的豇豆。
  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下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菜园里只听得见剪刀开合的咔嚓声,还有雪球偶尔发出的轻吠,热闹又温馨。
  “少君,你说孙伯怎么还在庄子行没回来啊?”年哥儿一边剪着豇豆,一边好奇地问:“是不是庄子上又出了别的蔬菜水果?”
  阿朝手上动作不停,笑道:“这我怎么知晓,要是你想知晓,等孙伯回来了,问一问就好。”
  “还是别了庄子上管着严,要是我问了,做梦的时候不小心说了出去,泄密了可不好。”年哥儿摇摇头,语气稍顿,补充道:“先前,我就听我爹说了,庄子上的人嘴巴不严、手脚不干净,把庄子上的种子卖了出去,被打死了。”
  听到自己爹的这话,他吓得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阿朝倒是不知晓此事,手里的剪刀又落下一声脆响,“那还是不要瞎打听了,待会把豇豆摘完,回去送酸辣豇豆,腌个几天就能吃,到时候拌面条还是拌饭味道都好。”
  两人说说笑笑间,竹篮很快就装满了。
  一串串翠绿的豇豆堆叠在一起,看着就让人满心欢喜。
  年哥儿提着沉甸甸的竹篮,雪球跟在旁边,时不时用鼻子蹭蹭篮子,像是在帮忙护送。
  阿朝环顾了一圈藤蔓,见剩下的都是些还未成熟的小豇豆,便颔首道:“够了,剩下的让它们再长几天。我们回去吧。”
  回到院子里,阿朝先让年哥儿把豇豆拿到井边清洗。
  年哥儿提着竹篮走到井边,打上清凉的井水,将豇豆一根根仔细冲洗干净,去掉表面的泥土和白霜,然后捞出来沥干水分。
  阿朝则在灶台边准备腌制的配料,鲜红的小米辣洗净切碎,蒜瓣剥好拍扁,还有适量的食盐、陈醋和少许白糖。
  就在阿朝准备切豇豆时,雪球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它大概是闻到了小米辣的香味,伸长脖子想去舔案板上的辣椒碎。
  阿朝眼疾手快地拦住它:“可不能吃这个,辣得很。”
  可雪球偏不听,趁阿朝转身拿瓷罐的功夫,飞快地叼起一小块辣椒碎咽了下去。
  下一秒,雪球就皱起了眉头,嘴巴张得大大的,不停地吐着舌头,小爪子还使劲扒拉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模样又可怜又好笑。
  阿朝又气又笑,赶紧倒了一碗温水递到它嘴边:“让你不听话,知道辣了吧?快喝点水漱漱口。”
  雪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头扎进碗里,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水,过了好一会儿,那股辣味才缓过来,委屈地趴在阿朝脚边,再也不敢乱舔东西了。
  年哥儿洗完豇豆回来,看到雪球这副模样,问清缘由后,笑得直不起腰:“雪球可真是贪嘴,这下吃到教训了吧。”
  玩笑过后,阿朝将沥干水的豇豆放在案板上,用刀切成约一寸长的小段,切得均匀整齐。切好的豇豆段放进一个干净的瓷罐里,撒上食盐,用手轻轻揉搓片刻,让盐分均匀裹在豇豆表面。接着放入小米辣碎和拍好的蒜瓣,倒入没过豇豆的陈醋,再加点白糖提鲜。
  就在他准备盖盖子时,年哥儿突然叫道:“少君,等一下。”
  他快步跑到储存粮食的库房,没多久拿着一小把晒干的紫苏叶跑回来,“我娘说,腌制酸豇豆时加点紫苏叶,味道会更香,还能防腐呢!”
  阿朝眼睛一亮:“还有这说法?那正好加上。”他接过紫苏叶,撕成小片放进瓷罐里,搅拌均匀后,才盖上盖子,密封严实,放在阴凉通风处。
  雪球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闻了闻瓷罐,大概是还记得刚才的辣味,没敢再乱碰,只是乖乖地趴在旁边。
  “这样就好了?”年哥儿看着密封好的瓷罐,满脸好奇。
  阿朝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笑着点头:“嗯,密封好放个两三天就能吃了。到时候打开盖子,就能闻到酸辣的香味了,说不定还带着紫苏的清香呢。”
  年哥儿舔了舔嘴唇,一脸期待:“那我可要记着日子,到时候第一时间尝尝少君做的酸辣豇豆。”
  雪球像是也听懂了,抬起头汪了一声,像是在附和。
  阿朝看着一人一狗期待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时间兜回早上,谢临洲用过膳食,一大早便骑着马去了国子监。
  天刚破晓,国子监的大门便敞开了。
  谢临洲穿着一身利于干活的短打,身旁跟着青砚,站在门前等候。
  不多时,学子们便陆续赶来,个个背着行囊,里面装着纸笔、水壶和便于行走的布鞋,脸上满是期待。
  昨日说着要带多些物什的学子背着一个略大的包袱,除了必备物品,还特意带了窦唯所著的《便民要术》新增篇,想对照着农庄的实景细细研读。
  有了上一回经验的学子则换了一身耐磨的短打,不复往日的锦缎装扮,还特意把裤脚扎了起来,见附近之人看他,笑着解释:“上次踩泥坑的教训太深刻,这次扎紧裤脚,省得泥溅进去!”
  一学子忍俊不禁:“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只带了备用布鞋,倒忘了这点。”
  “都到齐了?”谢临洲清点完人数,让青砚分发完一些关于稻子病虫害的图谱,“图谱都收到了吗?”
  得到学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他笑着点头,“那咱们出发吧,早去早回,趁着清晨凉快,正好观察稻子的长势。”
  学子们齐声应和,跟着谢临洲往城外走去。马车早已备好,一行二十余人分乘几辆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渐渐驶入乡间小道。
  一路上,晨光熹微,薄雾尚未散尽,田野间弥漫着清新的泥土香和稻叶的清香。
  学子们掀开马车帘子,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稻田,绿油油的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叹。
  扎起裤腿的学子趴在车窗边,指着稻田里偶尔飞过的白鹭,兴奋地说:“夫子,你看那些鸟儿,会不会偷吃稻子?”
  旁边的学子凑过来:“我觉得不像,你看它们飞得那么低,倒像是在啄什么小东西。”
  谢临洲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笑着答道:“这些是白鹭,它们主要以田间的害虫为食,不仅不会偷吃稻子,反而能帮着防治虫害,是农户们的好帮手。”
  学子们闻言,纷纷凑到窗边观看,刚刚说话的学子还推了推身边的好友:“没想到田间还有这种‘天然捕虫师’,以前读诗只觉得白鹭好看,今日才知它还有这用处。”
  好友点头:“书本上只提过生物防治,今日见了白鹭,才算真正懂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城外的农庄。
  庄主王大叔早已在村口等候,见众人到来,连忙热情地迎上来:“谢夫子,学子们,可算盼到你们了,今日的稻子长势正好,病虫害也少,正好让孩子们好好看看。”
  谢临洲拱手道谢,带着学子们跟着王大叔往稻田走去。
  田埂狭窄而松软,学子们穿着布鞋,小心翼翼地跟着。
  穿着一身短打的走在中间,见身后的还有有些踉跄,连忙伸手扶了一把:“慢点走,这边的泥更软,踩着稻根旁边走会稳些。”
  好友感激地点头:“多亏你提醒,我刚才差点摔了。”
  扎着裤腿的学子则在一旁炫耀起自己的经验:“我早说扎裤脚有用吧,你们看,走了这么久,裤脚还是干净的!”
  学子打趣道:“李兄这是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实践课,咱们都得向你取经。”
  抵达稻田边,谢临洲打开手中的图谱,对学子们说:“大家看,这图谱上画着稻子不同生长阶段的模样,还有常见病虫害的特征。现在你们仔细观察眼前的稻子,对比图谱,看看它们正处于哪个生长期,有没有出现病虫害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