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若我师尊真的与这些事没有关系那是最好不过,但这几日我也想过了,她身为日月重光的长老之一,要是华阳泽逼迫她去做这些事,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关子书像是在为宁文开解,也像是在麻痹自己,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道,“如果我能见到她,劝她迷途知返,那她是不是还有救?”
  众人都没有回答,死一般的沉寂过后,只听关子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浅叹。
  魏思暝问道:“你多久没有见过她了?”
  “忘了。山山山村后一别,就没再见过了。”
  “那她还会传信给你吗?”
  “没有了。”关子书双眼无神,无力地着天花板上的稻草,“从前还会经常传信问问我游历得如何,自从在上上居见过三时,便再也没有消息了,我传信问过她华阳泽之事,也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土炕旁的烛火安安静静地燃烧着,只能照亮周围一小圈的空间,形同虚设,只是给这冬日里漫长寒冷的夜晚带来一点慰藉罢了。
  关子书不管众人有无回应,只自顾自低声继续道:“师尊对她座下的每一个弟子都很好,她能记得每个人姓名年纪家在何处,知道每个人修习的好坏。我天资平平,对这些修仙之事实在没有兴趣,总是学不会她教的法术,她就一遍遍的演示给我看,到了最后我也搞不明白,她也没有生气,只是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必拘泥于门派之中。她与我父亲不同,她叫我自由自在地游历于天地之间,从来不会怪我无法通过考核连累她也受罚,她替我兜底,她是个好师尊。”
  林衔青侧身面对着他,拍着他的手臂轻哄道:“子书,她是好师尊,别想了。”
  白日隐也道:“子书师兄,现在一切尚且没有定论,别想太多。”
  “嗯。”关子书声音发颤,极力忍耐着情绪。
  魏思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对于这种深厚的师徒情谊,他从来没有过,所以也不甚了解。
  夜渐深,一旁的烛火燃到底端,光亮似有似无,只要一声轻叹便能轻易将它熄灭,
  火炉内的木炭已经烧完,但房间内仍是暖暖的,魏思暝躺在最外侧,身旁三人已经响起平稳的呼吸,他给白日隐掖了掖被角,望着他的睡颜,心中溢出一阵阵满足。
  这几日都在路上,直到此时夜深人静,才空下来仔细思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这些事情看着清晰,可却总是笼着一团淡淡的迷雾,他无法理解,华阳泽要这么多灵魂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也只是盲目地阻止,一股脑向着莒州行进。
  十二年...
  为何偏偏是十二年.......
  他在原书中给了白日隐十二年用来成长,以报灭门之仇。
  可华阳泽在这十二年内要人收集如此多的灵魂,究竟所图为何?难道是因为重光大会?还是......
  .......与莒州白氏有关?
  他绞尽脑汁,却依旧无法触及这底下暗藏的涌流,华阳泽是何等心狠手辣之人,原书中他为了坐实这天下第一的地位,巩固门派,不惜将昔年旧友杀之而后快,将神器龙骧据为己有。
  这样的人,魏思暝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与他抗衡,这个能将莒州白氏一族在一夜之间便抹除痕迹的人,该是何等恐怖。
  想到此处,魏思暝头皮发麻,随着与莒州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心中的不安便更多几分,他望着睡梦中的白日隐,有一种清醒的无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也不能恐惧,这是自己创造的世界,就算搭上性命,也要护阿隐周全。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笃”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打到木门上。
  其余三人仍在熟睡,并未被惊醒,魏思暝眉头紧皱,躺在原地等了片刻,门外却没再传来其他声响,想了想,还是想要起身前去查看。
  他动作轻缓地将被子掀开,白日隐许是感觉到细微的异动,翻了个身。
  魏思暝等在原地没有动弹,待他又沉沉睡去后,才下了炕。
  他将木门拉开一条细缝向外望,院中并没有什么异动,忽然他余光瞥到木门上有一根细小的针,将一张写着字的纸钉在了木门上。
  魏思暝将木门拉开,伸手将纸撕了下来,展开察看,上面的字迹规整有力,只写着一句话:
  诚邀李公子到日月重光一聚。
  落款三个字如走龙蛇狂放不羁,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进了魏思暝脑子里,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细细分辨。
  毋庸置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华阳泽。
  第102章
  叮咚~
  “恭喜宿主,开启海衢城支线任务——信任危机。”
  魏思暝神经紧绷,双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华阳泽叫他前去所图为何。
  按照原书内容,现在该是华阳泽与李春碧结盟之时了。
  他原以为自己提前与白日隐相遇便能避免这个结果,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小于的的声音在此时格外冰冷,仍在毫无感情的叙述任务。
  “请宿主尽快前往日月重光,完成任务。”
  魏思暝耳边嗡鸣不停,他突然反应过来,李春碧在原书中的结局。
  ——轻易听信华阳泽谗言,在大战中突然现身刺杀未遂,被主角白日隐杀之而后快。
  他怎么忘了呢,他怎么就忘了。
  他浑身使不上力气,瘫坐在门前,手中拿着那张仿若催命符一般的信纸,进退不得。
  片刻后,还是冷静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若他不将这结局完成,白日隐不知会是怎样的命运。
  他将鹤羽唤出留在院中,自己则踩上花明,前往日月重光。
  再次站在日月重光的门前,已是另一番景象,不再是跟着白日隐心惊胆战的进入这森严的结界大门,而是孟忠站在黑夜里,正等待着将他带进这不得不入的深渊。
  “李公子,宗主派我在此等候。”孟忠那黑洞洞的眼眶盯着魏思暝的脸。
  魏思暝上前几步站在他对面道:“嗯,走吧。”
  孟忠不多废话,立刻转身开了传送诀,魏思暝跟在他身后进入,只一步,便又回到那金碧辉煌的草屋。
  华阳泽正在房中沏茶,原本微黄却光滑的发也已变得失去光泽,几根白发被他藏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太多的缘故,藏也藏不住。
  他余光瞥到魏思暝的身影,却并没有抬头,只是专注于面前的茶水和茶杯。
  魏思暝不与他客气,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道:“叫我来有何事?”
  华阳泽拿着茶壶的手没有停顿,倒了一杯透亮的茶水,用木具往前一推,这才抬眼看向魏思暝道:“李公子喝茶。”
  魏思暝确实有些渴了,既然已经知道华阳泽什么目的,便无需再有什么防备,反正他也不会现在就将自己怎样,他大大方方地端起面前茶杯,浅酌一口,给出了评价:“挺好。”
  华阳泽眼神里有着掩盖不住的疲倦,人也憔悴了几分,但脸上还是带着那个世间一切皆由他的自信,道:“李公子近日都去了何处?”
  魏思暝看他这装傻充楞的样子就一阵不耐,既然各自心中都门清,还装什么洒脱,直接道:“红棉和三时没告诉你吗?哦哦哦,对了,红棉死了,自然没办法告诉你。”
  华阳泽一愣,但很快调整了神色,道:“李公子着实厉害,坊间的传闻果然不假。”
  他给魏思暝添上茶水,又道:“听李公子这话,不会以为三时与红棉所为是我的指示吧?”
  “华宗主这话我听不明白。”
  “昆仑山上成千上万的尸体就躺在那里,李公子怎会看不见呢?”
  华阳泽的反应与他想的不同,魏思暝没有想到他会就这般承认,有些意外,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见魏思暝神色微动,华阳泽继续道:“三时与红棉背着我作恶,实属我日月重光的责任,红棉已死,三时我也已经将他处置,接下来我会肃清门派内部,定不会再叫任何人祸乱无辜之人。”
  真是厚颜无耻!
  当真是厚颜无耻至极!
  华阳泽脸色平静,一点都看不出说谎的模样,就这样直直的与魏思暝对视着,眼里一丝心虚都没有。
  魏思暝无言以对。
  “我知道李公子是觉得我没有管教好门派中人,自从我的好友白凌去世,我便悲不自胜,对于门派之事早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我现在才知道,将门派事宜全权下放竟然酿成如今苦果。”华阳泽满脸懊悔,终于进入正题,“李公子心系苍生,是光明磊落之人,不知你与日隐是怎样相识,可他毕竟是三时的弟子,曾经我便经常听三时提起他天资聪颖,一直被当做得力弟子看待培养,他此番将我重要之物偷取,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魏思暝冷眼相待,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