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因无他,主要是这个狗皇帝的行为模式太复杂多变,太难以预测了。
  其他人的喜恶、行动都是有迹可循的,乔肆总能观察总结出其中规律,从而加以利用,或者调查出背后真相。
  他向来记忆力很好,借着重生的经验,对朝中多人的脾性习惯都了若指掌。
  唯独殷少觉是个例外。
  不可预测,毫无规律可循,对重生了多次的乔肆来说,殷少觉是唯一的永恒变量,是不可控的随机数,是喜怒无常的不可名状。
  他永远猜不透殷少觉在想什么,在计划什么,永远不知道明天被流放岭南的是张侍郎还是李公公,下一次在早朝上支持的言论是保守派还是激进派。
  这都能用随心所欲解释。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第三次重生的时候殷少觉还喜欢杜鹃花,第四次就铲除了整个皇宫的杜鹃花不准再种!!第五次重生他记得殷少觉对臣子进献的鱼赞不绝口,第六次就给那臣子扣上罪名,拉出去砍了!!
  害得乔肆在皇宫里整整两年,能‘偶遇’皇帝说两句的次数都少得一只手数得过来!
  这人有病吧!
  喜怒无常也就算了,光是乔肆每次面圣,都是在不同的地点,第一次御花园,第二次少清宫,第三次甚至是寝殿,第四次甚至去了观星台,而这次……
  【怎么是御书房?】
  【正常成这样,这狗皇帝吃错药了?】
  “微臣乔肆,恭请陛下圣安。”
  乔肆表面恭敬地进屋面圣,下跪问安,心中却疑窦丛生,一整个ptsd大爆发。
  “……”
  桌案之后,身着织金龙纹常服的皇帝却一言不发,沉默地在宣纸上完成最后一笔,才不紧不慢抬眼看去。
  诡异的静谧中,无人瞧见皇帝眼底的莫测神情,更无人发现他倏然落下了不和谐的一笔,毁了那副丹青原有的美感。
  ……狗皇帝?
  何人在御前放肆?
  殷少觉分明听到了大不敬的话语,那嗓音却像是错觉一般,没有在这御书房里激起丁点波澜。
  放在往日,无需他说话表态,公公便会先一步教训出言不逊的人,今日却好像只有他听见了这声音。
  跪在书案前不远处的少年低着头,半天没听到动静,疑惑地抬头看了过去。
  殷少觉这才不急不慌地开口,
  “免礼平身。”
  【莫名其妙。】
  乔肆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这突然沉默的十多秒也是皇帝的发病基操,嘴上依旧恭恭敬敬。
  “谢陛下。”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殷少觉终于确认,那是乔肆的声线,声音从乔肆的身上发出,其他人却毫无反应,仿佛只有他出现了幻听。
  殷少觉恍若未闻。
  “听闻乔卿家中藏书颇多……”他随意看向了一旁的书架,吩咐道,“去挑一本吧。”
  “微臣……多谢陛下赐书。”
  乔肆似乎愣了一下,面露茫然,慢吞吞地走向距离最近的一个书架,看似认真地看了看上面的书,然后拿下了一本。
  【啊?一见面就赐礼物?更有病了耶……】
  【谁乱传的谣言,我哪里喜欢藏书了,小爷喜欢的分明是有趣的话本。】
  【哼……算了,随便拿一个……就它吧,国家地理。】
  【啊不,是《九州山河考略》,要是有插图看就更好了……】
  殷少觉抬眼,看向乔肆手中,看清了上面的书名。
  正是《九州山河考略》。
  书名一致,古怪是来自乔肆。
  事情虽怪,但落在一枚棋子身上,坏不了什么大事。
  殷少觉不再试探,平淡地随口又说了几句,告知乔肆进入翰林院需注意之事。
  乔肆也配合着点头称是,回复些无关痛痒的话。
  在他人眼中,这似乎是君臣相宜的一幕,气氛融洽,很是令人舒心。
  站在一旁陪侍的季公公却不忍多看,在心中叹了口气。
  君心难测,谁又想得到在朝中势力正如日中天、赏赐不断的乔家,实际上早就失去了圣心,早就被皇帝忌惮已久。
  早在领乔肆来面圣之前,季平安就被交代了宣读圣旨的事。
  圣旨的内容,便是要将乔肆软禁宫中,非允不得外出,不得见人。
  三言两语用不了多少时间,很快,殷少觉便在谈话间重新完成了一副丹青之作,与刚才那幅的区别只是最后一笔没再失误。
  “平安。”
  他审视面前只差落款的丹青,正打算出声让季公公带乔肆下去,那奇怪的心声却再次响起。
  【哎……好烦。】
  【一想到马上就要被软禁了就好想骂街。】
  【早知道就拜师学轻功了,不像现在,好想逃都逃不掉。】
  “……!”
  殷少觉倏然抬头。
  啪嗒。
  一个巨大的墨点子落在宣纸上,缓缓晕染开来,将完美的笔锋糊成一团。
  重写的字又被毁了,殷少觉却无暇顾及。
  他的目光正落在摆放在桌案一旁,那里正躺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是他早早撰写好的圣旨。
  “奴才在。”
  季平安躬身应声,以为皇上要催他宣读圣旨,试探着上前,“陛下可是要提前……”
  殷少觉看了一下即将颁布的圣旨,忽然抬手,直接将其扔进了一旁的暖炉之中。
  “处理了。”
  暖炉内热气融融,点点鲜红火星沾了上去,将明黄的布料灼出一个洞,很快便引燃出一簇明晃晃的火苗。
  御书房中一片死寂,连火焰灼烧时的细弱声响都仿佛被放大了几倍,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听得乔肆眼皮一跳。
  乔肆一眼就认出了那道圣旨。
  这样的发展,在前面的八次重生里从未有过,他死死盯着那火苗,一眨不眨地看着曾数次困住自己余生的圣旨就这样轻飘飘地被烧了。
  烈火映在乔肆的黑眸中跳动,他下意识睁大了双眼,心跳也随之加快,在喉咙处咚咚作响,手指也轻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紧张地等待着应对些什么。
  但直到火焰包裹住整个卷轴,连同里面的字迹一起化作飞灰,也什么都没发生。
  殷少觉低头,审视着自己又被毁了的字,和前一幅一起丢进了暖炉,自己拿出一张新的宣纸重写。
  季公公也早该做点什么,但饶是伴君多年的他,也是慢了半拍,被圣上第二次丢东西的动作一惊,这才赶忙端起那暖炉,走出门外更换木炭。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乔肆憋不住了,不怕死地开口询问,
  “斗胆问一声,陛下今日叫臣过来,究竟是为了……?”
  “无事。”
  殷少觉面不改色丢出一句,便不再说话,也不允人退下。
  被完全冷处理了的乔肆: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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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我开文啦!
  一本无脑沙雕的发癫文(喂),he,欢迎来吃!
  第2章
  文/醉狸贪月
  【为什么?!】
  【可是,说烧就烧了??啊???】
  【不是……?虽然……凭什么啊!!!】
  杂乱的心声密密麻麻的冒出,很是吵闹了一小会儿。
  直到屋内的焚烧气味散去,乔肆的头脑仍然一片混乱,沉浸在又怒又懵逼还夹杂着些不敢置信的惊喜中,半晌没回过神来。
  御书房内,香炉白烟袅袅。
  乔肆捧着本书原地罚站,阵阵忐忑的心绪后,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盯着那张眉眼深邃、浑身气质冷肃的皇帝,明明是自由身失而复得,心中的欣喜却不多。
  【不对劲。】
  失败太多次的乔肆不敢急着在心中庆贺,反而警惕了起来。
  【狗皇帝能有这么好心?】
  【恐怕是后面还有更大的等着我呢!】
  遇事不决骂皇帝,早已是乔肆活了几辈子养成的习惯,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对。
  桌案后,殷少觉终于写完了字,抿了一口放在一旁的茶水,忽然微微皱眉看了眼茶水,然后嗒的一声将杯子放了回去。
  他的眼神轻飘飘瞥向一旁候着的季平安,公公恍然惊醒似的,不需他开口说任何话,就连忙接过杯子,“哎哟瞧奴才这记性,怎么连茶水冷了都不知道换。”
  季公公一边主动请罪,一边打了自己一巴掌,并动作麻利的将茶水重新在炉子上暖起来。
  “行了。”
  殷少觉摆摆手,“别吵。”
  季公公这才嘿嘿一笑,明白这是皇帝不追究自己了,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站了回去。
  不过,吵?
  季公公心中困惑,他前前后后就说了三五句话,真的很吵闹吗?
  恰在此时,御书房外有人前来通报。
  “陛下,吏部侍郎刘疏前来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