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每一次清醒过来,面对的都是无情的现实。
  以至于做梦梦见的时候,他的心都先条件反射地疼了起来。
  子衿怔愣失神,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一次是真的。
  见到他久久没回答,楚渊眉头微皱。
  “…你反悔了?”
  “不是!没有…算数,算数的!”子衿语无伦次,慌忙回答道。
  或许是因为太激动,声音哽咽而轻颤。
  子衿纤瘦的双臂紧紧抱住楚渊的肩膀,连声说道:
  “阿渊,我愿意,我…”
  无数情绪翻腾起伏,堵在喉咙口,子衿想要说的话,都已被那些汹涌的情绪淹没。
  欢喜与伤感在心间交织。
  今日太多的幸福砸下来,砸得子衿心神恍惚。
  楚渊感觉到了脖颈上一阵湿热。
  那是子衿掉落下来的眼泪。
  楚渊有点紧绷的心放松下来,偏过头去亲吻他的耳垂,手掌安抚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那等你身体大好以后,我们就回海岛。”
  子衿重重点头,眼泪流得更汹涌,很快就把楚渊的衣领都给沾湿了。
  没想到他会哭得这么厉害,停都停不下来,楚渊不禁有些紧张和心慌。
  他抱着子衿轻轻晃了晃,柔声轻哄道:
  “别哭啊…再哭下去眼睛就肿了…”
  子衿深呼吸,努力想要抑制住哭泣的冲动,但眼泪好像彻底不受控制了一样,越压抑流得越凶,他哭得抽噎,纤瘦的身体轻轻发抖。
  似乎要把心底里所有的悲苦与难过,都化为泪水流干为止。
  楚渊眼眶湿热,他的哄劝声渐低,心头揪紧成一团。
  这一刻,他或许真的感觉到后悔了,从前他只一味埋怨子衿对自己的利用,逃避面对他,好像只有这样,才会彻底把他给忘掉。
  但实际上他不仅忘不了,他先前的种种冷漠和排斥,既折磨自己,又令子衿郁结伤心。
  他们终究都是互相折磨伤害而已。
  楚渊捧起他泪流满面的脸,一点点吻去上面的泪水,嗓音低哑疼惜。
  “子衿,不要哭了,你一哭我这里也跟着难受。”
  他握着子衿的手,轻轻贴在自己心口处。
  掌心下,是清晰平缓的心跳。
  子衿一阵恍惚,他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濡湿的睫毛微微垂着,依偎进楚渊的怀中。
  他低声说道:“阿渊…我心里很开心,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总忍不住想哭。”
  原本因为发热身体正虚弱中,经过这一番哭泣,子衿更是感觉脱力一般头昏脑涨,但是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安宁欢欣。
  那些一直压在他心头,令他喘不过气来的痛苦难过,随着眼泪倾泻出来了不少。
  楚渊捻起衣袖帮他擦干净眼泪,开玩笑般道: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爱哭鬼呢?”
  看到他眼中的戏谑之色,子衿后知后觉地感到几分羞赧,耳尖一阵泛红,将脸庞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
  他刚刚肯定哭得很狼狈,以前阿渊眼睛看不见,也就不知道自己的丑态,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当一个人真心爱上对方,便时时刻刻希望,自己在他面前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想到从前他和阿渊相处时,几乎没有过完美的一面,子衿眸光黯然。
  第540章 楚渊子衿番外(82)
  楚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了抚子衿散开的发丝。
  他想起一个心中困惑许久的疑问,垂眸看着子衿。
  “我似乎没有再见过李隐尧的意识出现了,他现在依旧沉睡在身体里吗?”
  子衿顿了顿,轻轻摇头,说道:
  “他不会再出现了。”
  子衿抬起头,目光怔怔望着窗外在艳阳下沙沙摇曳的月季花丛。
  “在我坠崖昏迷的时候,李隐尧在梦境里跟我说,他不想要这具身体了,他让我活下去…或许也想让我带着他那一份从未实现过的执念,去好好爱更加值得的人。”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整整近五年的时间,他们彼此互相憎恶,又离不开对方。
  在血缘关系上,他和曾经的慕风衍是双胞胎。
  可在精神层面里,子衿和李隐尧又何尝不是一对双生子。
  与其说李隐尧放手解脱,倒不如说他们是跟自己和解了。
  “阿渊,对不起,以前李隐尧还在的时候,他总是各种刁难为难你。”
  楚渊轻叹:“不是说好了,以后都不许再说对不起了吗?”
  子衿微微摇头,眸光专注又歉疚地凝视着楚渊。
  “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从来都没有为李隐尧的所作所为,向你道过歉…”
  楚渊摸了摸子衿滚烫的脸颊,说:
  “那这些欠我的债,你就用后半辈子来向我偿还好了。”
  **
  李四一来一回,花了近一个时辰。
  傍晚之际,才把买来的药送去给楚渊。
  楚渊道了谢,又说道:
  “待会就劳烦你回去跟你掌柜说一声,我这几天应该都要留下来照顾子衿,等他风寒好些后,我再去酒馆。”
  李四应下:“我知道了,你快去把药煎了吧。”
  他目送着楚渊挺拔高大的身影走回院子里,心里也不禁一阵感慨。
  以前他很不理解,像他们掌柜那样年轻倜傥的俊生,怎么会和楚渊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的酒鬼成为朋友。
  但最近这些天看到了楚渊的变化,那简直叫一个翻天覆地。
  要是楚渊在刚来村子的时候,就是这么稳重俊美的模样,恐怕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想嫁给他了。
  其实他们叶掌柜也有很多未出嫁的姑娘爱慕,甚至不乏镇上有钱有势的千金小姐对他一见钟情,可惜掌柜一个都不喜欢。
  楚渊熬好药,连同做好的饭菜一起端到堂屋中。
  他把东西放到饭桌上,转身走进房间。
  楚渊来到床前,俯下身轻声唤道:
  “子衿,先起来吃点东西喝了药再睡。”
  “嗯…好。”
  子衿迷蒙睁开眼,声音低哑,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
  下午在他睡着的时候,楚渊一直用酒擦拭身体,定时更换额头上的湿布,虽然还没有完全退烧,但午间时那滚烫的体温到现在也下降了许多。
  楚渊帮他穿好外袍,然后伸手把子衿抱了起来。
  简单洗漱之后,楚渊便抱着他到饭桌边坐下。
  子衿则坐在了他怀里。
  看着楚渊夹到自己面前的菜,子衿恍惚愣神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他连忙道:
  “阿渊…我自己来吧。”
  楚渊一怔,把菜放到碗里,将筷子递给他。
  他歉意道:“以前做习惯了。”
  有些习惯,就算隔了几年,乃至他刻意遗忘,看来也难以改正。
  但子衿应该不喜欢这样的。
  只是从前受伤不得已依靠他。
  子衿抬眸望向他,看到他目中的歉意,连忙解释说:
  “阿渊,我其实是担心麻烦了你,我没有不喜欢你这样体贴入微的照顾我。以前我抗拒,其实是害怕一旦形成了习惯,将来就再也戒不掉了…”
  他握着楚渊的手,黯然自嘲地说:
  “在离开你的这几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想念你的怀抱,你守在床边陪我入眠,你给我做的每一道菜。这些点点滴滴,不知不觉早就占据了我的一切。”
  “只是什么都要依靠你的我,你总有一天会觉得累赘麻烦的吧?”
  楚渊眸底映着桌上燃烧的烛光,一片明亮。
  可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因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是子衿亲口说的真话。
  楚渊一直以来都以为,在子衿筋脉受伤的那段时间,自己一厢情愿留在他身边,是他此生最不愿回忆起的经历。
  子衿或许打心底里感到厌烦厌恶,所以后面欺骗利用他也毫不犹豫。
  可他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楚渊低下头吻着他的唇,眉眼盈笑。
  “我从没有觉得麻烦过,子衿,我曾经自私地想过,如果你一直都好不了也挺好的,这样你就可以事事依赖我,离不开我。我也可以把你带到海岛中,好好藏起来。”
  子衿微微仰起头,顺从地张开嘴巴,任由他唇舌侵入进来。
  交换完一个缠绵的热吻,两颗心也更紧密了。
  吃完饭,喝了药后,楚渊正要把子衿带回屋休息,子衿搂住他的脖颈,咬唇犹豫一瞬,说道:
  “阿渊…我去你房间里睡好不好?”
  子衿主要是担心等会他收拾好,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那他岂不是又得独自度过漫漫长夜了?
  因此还是去阿渊床上睡最保险。
  楚渊自然不知道子衿心里的小算盘,他热症未退,楚渊也不可能放心让他自己睡,所以不管子衿想在哪个房间睡觉都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