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若得陆修沂满意,他心情大好,想必也能早些放过她。
  孟榆将绿豆汤盛上来后,见陆修沂已经进内室沐浴了,她将绿豆汤放到旁边,正想悄悄退出去,谁知那八字箴言再次浮于脑海。
  陆修沂靠在浴池边上,雾气氤氲,温热裹满全身,笼在心头的燥意也在逐渐消散,他舒服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忽然搭上肩头,陆修沂惊得骤然睁眼,以为是刺客,下意识伸手猛地握住身后人的腕骨,用力将她往前一拽。
  “啊……”
  孟榆冷不防被陆修沂猛地拽住,浴池边上都是水珠,她一时站不稳,踉跄着就一头摔进水里。
  携着淡淡幽香的温水顿时呛了孟榆满脸,她立刻挣扎着从水里探出头,忙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扇着卷翘的睫毛睁开眼,谁知入目便是陆修沂那张黑得如墨般的脸。
  孟榆的心忽然就沉到了底。
  眼前人的衣衫湿透,衣领正紧紧贴着雪肤,素色麻裙裹着圆润的曲线,一路往下,雾气中隐隐可见那双纤细笔直的小腿。
  男人的眸光瞬间黯了下来,眼底染满欲色,锐利的视线如鹰隼般,紧紧地盯着她:“你进来做什么?”
  沉沉的压迫感迎面袭来,孟榆下意识低头,却透过清澈的水面猛地瞧见他身上那微微凸起的东西,她霎时红了脸,立刻抬首,只敢看着他的胸口,生怕露出马脚,被他发现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孟榆红着脸,尽可能打起以他看得懂的手势:“我,我想着爷可能需要人擦背,所以,所以才……”
  她这话音落了半晌,对面人也没说话。
  孟榆不知他看懂了没,雾霭氤氲中,她又微微抬了头,便是这一刹,她仿佛瞧见陆修沂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下。
  气氛忽然变得旖旎甜腻。
  “奴婢……”
  孟榆顿感不妙,正想说若没什么事,她便先行告退,谁知陆修沂大手一揽,冷不防就将她搂进怀里,她那到了嘴边的话也瞬间咽回了肚子。
  孟榆紧紧贴着他裸/露的身体,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吓得脸色大变,猛地挣扎了下。
  “你若再动,爷就真的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陆修沂贴在她耳边,低沉暗哑的嗓音透过雾气,幽幽地传进孟榆耳朵深处,她立刻停止挣扎,被唬得一动也不敢动。
  感觉到她的身子瞬间僵硬,陆修沂嗤地一声笑了,握住她柔嫩的双肩,压着不舍和复而涌起如热浪般的燥热,将她轻轻推离:“出去,往后爷沐浴时,没爷的吩咐不准进来。否则,爷会以为你是在欲擒故纵。”
  孟榆早就想远远离了此地,得到他的吩咐,自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慌忙逃出内室。
  纵是他不提,孟榆已是悔得不能再悔,哪里还敢再进?
  第6章 千金重
  孟榆回到房中换上干净的衣衫,和沈小娘好说歹说才解释清她为何会浑身湿透,来不及多待,她又紧赶慢赶地回了二楼。
  才进门,正巧碰见陆修沂穿着浅灰色寝衣从内室出来,眸光褪去了幽深,手臂挂着脸巾,一头湿漉漉的墨色长发披在身后,轮廓分明的脸上沾了几滴水珠。此时正满脸怔愣地望向她。
  孟榆愣了下,忙拿出本子写下一句:“请爷恕罪,奴婢才刚回去换衣裳了。”
  “无妨。”
  孟榆松了口气。
  陆修沂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回到案桌前坐下,复而拿起书看了半个时辰。
  外面黑沉沉的一片,偶尔有鱼儿跃到水面的激荡声,并伴着微凉的夜风从窗扉漏进。
  陆修沂的头发很快就干透了,他打了个哈欠,正想示意孟榆将床铺好,一抬头,却见她已经铺好了床,还微微躬身候在床边。
  陆修沂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她几眼,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虽不知她如今是否真心想留在他身边,可她仅用了半日时间,便能将丫鬟要做的事尽皆熟悉。
  如此看来,她倒也并非是榆木脑袋。
  陆修沂撩起帘子安然躺下,孟榆见已无事可做,便留了靠近床尾的那盏灯,并将剩下的灯全吹熄后,正欲转身回房。
  “站住,你去哪儿?”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喝,她忙回头,望了眼帘子。
  纵是天色昏暗,孟榆也能感觉到自帘内透出来的沉沉目光。她怔了一瞬,立刻拿出本子写道:“爷歇下后,便无事了,奴婢想回房睡。”
  一语完,生怕陆修沂会不同意,孟榆又添了句:“爷放心,奴婢明儿卯时初便过来当值,断不会误了爷的事。”
  孟榆上前,将本子递进帘子。
  陆修沂略略扫了眼,嗤地一声笑了:“谁说我睡下后便无事可做了?我起夜时你需伺候在旁,我咳嗽时你需添茶递水,我闷热时你需扇风送凉。还有,侍奉枕席原也是做丫鬟的本分。”
  一面说着,陆修沂撩起帘子起身,从榻上卷了一床锦被,朝她走来。
  男人露出结实的胸膛,肌肤在橘色的灯火下,隐隐透着蜜色的光,连同那眸底,也仿佛裹挟着欲/色和吞噬的危险信号。
  孟榆被迫接住他塞来的薄被,双臂抱成一圈儿,警惕地看着他后退了两步。
  见她神色僵硬,举止间满是提防,陆修沂原有的好心情也消了大半,不觉冷笑一声:“你且安心,爷纵是再饥渴,也不至于看上浮花浪蕊。”
  孟榆:“……”
  她见过说话毒的,却没见过嘴巴比毒蛇还毒的。
  陆修沂是独一份。
  “这被子是给你盖的,免得你夜半受凉,爷还少了个伺候的人,”说罢,他指指靠近另一扇窗的美人榻,“往后你便睡那儿。”
  既然有了陆修沂信誓旦旦地保证,孟榆也不再担心,朝他微微躬身行过礼后,便到美人榻上安心睡下。
  忙活了一日,她着实累得很,躺到榻上不到片刻,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修沂半夜口渴,起身时正想叫孟榆送水,却听见美人榻那边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他一时兴起,干脆过去,半蹲下来细瞧了瞧。
  荧荧烛火昏黄黯淡,映在孟榆的杏面桃腮上,她脸上不施粉黛,皮肤却仍如朝霞映雪,卷翘的睫毛紧紧闭合,褪去了白日的清冷,眉眼浸浴着温婉娴静。
  视线一路往下,她的胸前散落几道青丝,半掩着衣领,青丝里隐隐露出寸寸雪肤。
  陆修沂看得一阵饥渴,忙收回目光,起身倒了两杯凉水猛灌下去,那即将燎原的燥意才稍稍平熄。
  ***
  翌日。
  孟榆伺候完陆修沂起床、用膳后,自己才有时间回到一楼用饭,吃完没过多久,又忙不迭回到二楼。
  一日下来,她无非就是伺候陆修沂日常起居,活不多也不重。船上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更没有什么玩乐,陆修沂每日也只是看看书,偶尔关上门听楮泽回禀事情。
  除了下去拿饭、沐浴外,孟榆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陆修沂身边给他添茶送水,她站得无聊,时常打起瞌睡,时常被陆修沂敲醒。
  如此反复,倒也安安稳稳地过了有五六日。
  孟榆掐准时机,挑了个陆修沂心情不错的时候,委婉地问:“奴婢伺候爷也有些时候了,不知爷觉得奴婢伺候得如何?”
  陆修沂正看着《临安星经》,里头的内容艰深晦涩,他看得聚精会神,抬首扫了眼她的话,想也未想地淡声敷衍了句:“还行。”
  孟榆大喜,鼓足勇气写道:“爷既然也觉得奴婢差事当得好,那爷可否应了奴婢只做此差事?况纵在宫里当值,也有个时辰年限,奴婢胆敢问一句,不知爷想奴婢报恩报到几时?”
  写完,孟榆将本子竖在胸前,奈何陆修沂正看得入神,并未抬头。
  忖度片刻,孟榆大着胆子上前轻轻地敲了下桌子。
  陆修沂闻声,掀起眼皮,疑惑了一瞬。可在扫完那两行字后,他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在他身边待着便这么难受?不过几日,她就计划着要什么时候离开。
  陆修沂愈思愈气,神色晦暗地看着孟榆顿了半晌,才幽幽开口:“你在威胁我?”
  他突发此言,孟榆唬了一跳,猛地摇摇头。
  陆修沂合上书,强压着涌上胸腔的闷气,寒声开口:“纵是无知孩童,都明白滴水之恩,该涌泉相报。况你欠爷的,还是关乎性命的救命恩,难道你以为伺候爷几日,便还清了不成?”
  他寥寥几句,呛得孟榆羞愧地低下头。
  她既应了陆修沂,便没想着逃避,且纵是她没求他救小娘和怀茵,他到底也救了她一命。
  见她没回话,还满脸愧怍,陆修沂的心情缓和些,继而道:“且宫里是宫里,我这儿自有我的规矩,你怎能将我和宫中相提并论?”
  孟榆回过神来,忙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也断断不敢威胁爷,奴婢只是觉得千尺有头,百尺有尾,凡事也总有收场完结之时,这才想问爷要奴婢伺候到几时。爷既不喜奴婢多言,奴婢日后不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