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赵德贤满意地笑了:“你倒是越来越懂我的心思了。去吧,按我说的办。记住,态度要强硬,却也要留有余地,让沈家知道,他们的生死存亡,全在本官的一念之间。”
  “是!小的这就去办!” 师爷躬身退下。
  赵德贤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笑容。
  他早已将沈家视为囊中之物,沈如澜病重,不过是他吞并沈家产业的第一步。
  只要沈家倒下,扬州盐市的大半利益,都将落入他的手中,到时候,他不仅能填满自己的腰包,还能凭借这份 “政绩”,早日调回京城,步步高升。
  扬州城西的永盛镖局内,林震南正拿着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仔细阅读着。
  信是女儿林潇写来的,里面详细说明了曹家在京城的近况——曹家圣眷渐衰,江宁织造府亏空巨大,被御史多次弹劾,皇上已有不满,曹瑾在京城四处钻营,却无人愿意与其合作。
  “曹家果然不行了!”林震南看完信,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一直担心曹瑾会借助曹家的势力报复沈家,如今看来,曹家自身都难保,根本无力再为曹瑾撑腰,沈如澜的压力也能减轻不少。
  他立刻找来笔墨,提笔给沈老夫人写了一封回信,将林潇在京城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告知,尤其是曹家亏空、圣眷渐衰的细节,特意标注出来。
  写完后,他叫来镖局的得力镖师,嘱咐道:“这封信务必亲手交给沈老夫人,路上小心,不可耽搁!”
  “是!总镖头!”镖师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收好,立刻骑马出发,直奔沈府。
  林震南站在镖局门口,看着镖师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
  他与沈家合作多年,深知沈家若倒,永盛镖局也会受到牵连。
  如今曹家失势,对沈家、对永盛镖局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转机,或许能借此机会,彻底摆脱曹瑾的威胁。
  莲花巷,苏家小院。
  苏文远的病情已经稳定,能偶尔下床走动了。
  可苏墨卿却丝毫没有轻松,心中的牵挂与日俱增——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关于沈如澜病重的流言,从“咳嗽加重”到“咳血不止”,再到“卧床不起”,每一个消息都像一把尖刀,刺得她心口发疼。
  这日,苏墨卿去药铺给父亲抓药,又听到几个药铺伙计在议论沈如澜的病情。
  “听说了吗?沈家少爷已经好几日没下床了,连话都说不清楚,听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唉,真是可惜了,那么年轻有为,却得了这么个怪病!”
  “谁说不是呢,沈家那么大的家业,要是没了他,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呢!”
  苏墨卿听得心乱如麻,抓完药后,竟鬼使神差地朝着沈府的方向走去。
  走到沈府附近的街巷,看着那高大的朱漆大门、威严的石狮子,还有门口值守的护卫,她却停下了脚步——她只是一个清贫的画师,与沈如澜身份悬殊,连进入沈府探病的资格都没有,贸然上前,只会自取其辱。
  她站在街角,看着沈府的方向,雪花落在她的发梢、肩头,她却毫无察觉。
  心中的无力感像潮水般涌来,她甚至去庙里为沈如澜求了平安符,却不知道该如何送出去,只能将平安符紧紧攥在手中,默默祈祷他能早日康复。
  “爹说得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苏墨卿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远远地牵挂,却什么也做不了。
  最终,她还是转身离开了,雪花落在她身后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覆盖,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深夜,听雪轩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 “噼啪” 的声响。
  沈如澜却毫无睡意,低烧让她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清醒时,脑海中便会反复思索自己的病因——太蹊跷了,病来得迅猛,药石罔效,分明是有人暗中作祟!
  “嬷嬷……”沈如澜轻声唤道,声音微弱却坚定。
  守在床边打盹的容嬷嬷立刻惊醒,连忙问道:“少爷,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病的这些时日……府里,尤其是饮食、起居上,可有什么异常?”沈如澜睁开眼,眼神清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容嬷嬷心中一震,知道沈如澜终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连忙压低声音,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排查举措、苏墨卿枇杷膏的查验结果,还有沈克勤近期的异常举动一一告知沈如澜:“老奴换了您所有的用具,监督饮食,却没发现异常。只是二爷最近太过‘关心’您的病情,还想推荐来路不明的‘神医’,老奴总觉得他不对劲。”
  沈如澜静静地听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搭在锦被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低声道:“查……继续查。所有经手我饮食起居的人,无论是厨师、丫鬟,还是杂役,一个都不能放过。重点查……后厨的人,还有二叔推荐的那个‘神医’,查清他的底细,看看他与二叔是什么关系。”
  “是!” 容嬷嬷心中一凛,知道沈如澜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她立刻应道:“老奴明日就安排人去查,定要找出幕后黑手!”
  沈如澜轻轻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她知道,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若是不能尽快找出病因,自己不仅会性命难保,沈家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只能寄希望于容嬷嬷的排查,能早日揪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沈府的后厨内,帮工阿贵正默默地清洗着碗筷。
  他穿着一身粗布短褂,低着头,遮住了眼中的神色,看起来与其他杂役并无不同。
  可没人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正是将“相思断肠散”偷偷下在沈如澜补品中的凶手。
  这些日子,他看着沈如澜一日日衰弱下去,心中既恐惧又兴奋。
  恐惧的是,他怕自己的行踪暴露,被沈府的人发现后处死;兴奋的是,只要沈如澜一死,他就能拿到沈克勤许诺的五百两银子,离开扬州,回老家盖房子、娶媳妇,过上好日子。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毒药的剂量,每次只在紫砂罐的内壁缝隙里抖入极微量的粉末,确保沈如澜的病情缓慢恶化,看起来像自然发病,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每日看着厨师用那个紫砂罐为沈如澜炖煮补品,他都心惊胆战,却又忍不住期待——只要再等一段时间,沈如澜就会彻底倒下,他就能拿到赏金,远走高飞。
  第12章 蛛丝马迹
  冬月中旬,扬州城的雪下得愈发绵密。
  沈府的青瓦白墙被积雪覆盖,连平日里喧闹的回廊都变得寂静。
  唯有听雪轩的灯,昼夜不熄,映着窗纸上晃动的人影,像一座孤立在风雪中的孤岛。
  容嬷嬷的行动,从一开始就带着不容错漏的缜密。
  她以“少爷病中怕扰,需隔绝外邪”为由,将沈如澜所居的听雪轩围得铁桶一般:院门口加派了两名精通拳脚的护卫,非她亲手点头,任何人不得入内;
  负责送汤药、膳食的丫鬟,皆是她一手带大的春儿和秋儿,两人轮班值守,寸步不离沈如澜的卧房;
  就连院中的炭火,都由她亲自挑选木炭,确保没有半点异常。
  这般严密的防备,很快就引起了沈克勤的不满。
  这日清晨,他又提着食盒来“探病”,刚到院门口,就被护卫拦下。
  “容嬷嬷呢?让她出来!我是二爷,来看我侄子,你们也敢拦?”沈克勤脸色铁青,语气带着几分恼怒。
  护卫躬身道:“二爷恕罪,容嬷嬷吩咐过,少爷病重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还请二爷回吧。”
  沈克勤气得发抖,却也无可奈何——容嬷嬷是老夫人的红人,护卫们只听她的命令。
  他只能悻悻地提着食盒离开,走时还不忘回头瞪了听雪轩一眼,眼中满是怨毒。
  而此时的听雪轩内,容嬷嬷正坐在沈如澜的外间,对着一张纸条沉思。
  纸条上列着沈如澜病前接触过的所有饮食、用具,从每日的汤药、茶水,到三餐的粥品、点心,甚至连漱口的温水都一一记录在册。
  她用红笔在“安全”的项目上打勾,最后剩下的,竟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红勾——所有明面上的饮食、用具,都经过了严格排查,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真的漏了什么?”容嬷嬷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中满是焦虑。
  她看着卧房内沈如澜沉睡的身影,想起老夫人的嘱托,想起沈如澜信任的眼神,愈发坚定了要找出真相的决心。
  夜深人静,听雪轩内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容嬷嬷躺在外间的榻上,却毫无睡意。
  她反复回想沈如澜病前的生活习惯,从晨起的洗漱,到夜间的休憩,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