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28章 凡他所想,皆成虚妄。
  关谈月根本不敢去看他炽热的眼神, 目光平视前方,转移话题道:“你给言家画廊撤资了?”
  魏赴洲“嗯”了一声,淡淡道:“画廊展出在即, 正缺这笔启动资金,没了钱,他们画展就办不起来。言清旭为了助他兄长开画廊, 往里投了不少, 现在钱回不来不说,闹出这样的事, 只怕要兄弟反目。”
  关谈月微微一怔,这才明白,怪不得言若涵情绪转换得那么快。
  魏赴洲手里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杀大权, 只要他一句话,就足以令对方整个企业家破人亡。可凡事都有两面性,他既然看上了这个项目, 就证明其有可取之处, 如今贸然撤资, 只怕要有所损失。
  “那你也会赔不少钱吧。”关谈月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麻烦他, 问道,“你就不觉得可惜?”
  魏赴洲闻言, 一脸不在意,给她个眼神让她放宽心:“投资本来就有风险,就当是我输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关谈月:“……”
  她只好把目光收回来,望向路边繁华的街灯,十点多的申城,马路上依然川流不息, 多得是才下班回家的赶路人。
  魏赴洲不急,发动车子,跟着拥挤的车流缓慢往前走,关谈月忽地喃喃道:“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
  其实那会儿她就想问,但是被魏赴洲拉住了,没问出口,因为连她都觉得,言若涵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实在愚蠢,她分明不是这样心思浅薄之人,又怎么会用这种方法铤而走险。
  她还骂她是“妖精”,那就是怪她太好看的意思,可她不就长得美了点,别的地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又没挑拨谁的关系,挡了谁的康庄大道,这怎么还有错了?
  “总会有人讨厌你。”
  魏赴洲边开边道,“发达的时候不显,是因为周围全是趋炎附势、指着从你身上捞好处的人,你以为那是真情。可一旦落魄,这些人就会露出凶面獠牙,成为吞噬你最后的工具。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能让他们憎恨,没有原因,也没有理由。”
  关谈月想了想,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以前她特别有钱的时候,别人都挣着做她的狗,后来她家破产了,那些人曾经心甘情愿做狗的人便踩着她的脊梁试图报复。
  现在她嫁给魏赴洲,在上层社会中一些须臾奉承的话又回来了,可深入普通群众,不刻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就还连个屁都不是,因为没有真才实学,所以只能在众人的冷眼旁观和隔岸观火中来回打滚。
  关谈月想着自己悲惨的来时路,不知道为什么,倏地就联想到当年自己对魏赴洲做的那些坏事,顿时感觉魏赴洲意有所指,有些紧张地问:“一般遇到这样的人,你会怎么办?”
  试探性地抛出石子。
  魏赴洲被石子直击内心,撇了她一眼,唇角勾起:“报仇。”
  “我一向有仇必报。”他道,把眼神收回来,看着远方昏沉黑蒙的地平线,“但也分人。”
  关谈月:“……”
  那日回家,关谈月本不想吃饭,魏赴洲却大晚上开灶,给她做了蛋炒饭。关谈月一看是米饭,更不想吃了,全是碳水,可是刚尝了一口,就收不住了,转眼吃了大半碗。
  魏赴洲这人坏得很,自己不吃,却看着她吃。
  关谈月觉得他是故意在把自己喂胖,因为自从嫁给他后,她都胖了八斤了,魏赴洲这个大男人却吃得还没她多。
  这不是背着她保持身材是什么?关谈月一生气,忽然就决定要减肥了,不肯再吃,转身上楼复习课件。
  那会儿已经十一点多,魏赴洲叫住她,问:“不睡觉?”
  关谈月道:“我下周一试讲,已经没有几天时间了。没事,你先睡吧。”
  她扔下这么一句。
  魏赴洲看着她上楼的背影,目光下滑,视线定格到她吃的那碗剩饭上。鬼使神差地,他把碗端过来,饭香飘逸,汇聚成往事历历在目,魏赴洲心里再耻辱,却忍不住把那口饭底吃干净,连筷子都舍不得换。
  他碰不了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和她接触。
  他知道自己有多变态,却甘之如饴。
  当晚,关谈月学到凌晨一点多,第二天,又早早起床,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魏赴洲起得比他更早,又做早饭又做午饭,用饭盒装好,命令她必须带着去,还得务必吃干净。回来他要检查。
  关谈月觉得他太独断了,便是小时候上学父母给她带饭,也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我吃不了那么多……”
  “嗯?”
  魏赴洲用带有威胁性的嗓音驳回去,关谈月再有什么质疑,也不敢说话了。
  行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吃过早点,魏赴洲送她上班,没了言若涵碍眼,关谈月一进工作室都感觉空气清醒了好多,上班上得特别有干劲。
  等到了中午,她和秦潇潇凑到一起吃饭,对方没带饭,关谈月拉着她道:“你吃我这份吧,我带多了,吃不掉也浪费。”
  秦潇潇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听关谈月说自己吃不完就只能倒掉,这才震惊地答应下来,用饭盒盖给自己盛了些,吃了一口,居然还怪好吃。
  “你是说这是你老公做的?”
  她问,关谈月点点头:“吃没吃完还得带回去给他检查,他这人,这里有点问题。”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骂。
  秦潇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逆着她的话道:“可是,我觉得他很爱你啊。”
  秦潇潇此言一出,关谈月愣住,忽然没了后话。
  说到“爱”这个字,关谈月发觉已十分遥远,曾经不缺爱的时候,认为爱唾手可得,现在却感觉连它的边缘都碰不到。尤其是把这个字放在她和魏赴洲之间,那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恐怖故事。
  可是,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对她的点点滴滴,关谈月都看在眼里,就是再不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大概……是真的有点喜欢她。
  只是有一点关谈月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爱上曾经欺负过自己的施暴者,而她又一向对他没有展露一丝真情。这人偏又诡计多端,总不该是装出来的,故意表现出一副对她关怀备至的样子,想等她终于爱上他,再狠狠把她甩掉,报仇雪恨?
  关谈月也想越害怕,反正不管怎样,她都是绝对不可能爱他,死都不会。
  于是,为了不让这件事愈演愈烈,她在未来几天都躲着他,借着试讲考核的由头,一心都扑在工作上,即便他真有所察觉,也没理由说什么。
  时间很快迎来周末,魏赴洲加了一天班,第二天打算在家盯关谈月一天。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大早,他就被公司一个电话叫走,临走前,不放心她,对她道:“午饭我放冰箱里了,到点了记得拿出来热。”
  后者没出声音,魏赴洲又喊了她一声。
  关谈月慢半拍似的抬起头来,点了下头,继续趴在沙发上,拿着笔在平板上写写画画。其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动了下脑袋。
  “……”她这一举动激怒了魏赴洲,后者沉了脸,把西装一丢,走过去。
  他怎会不知道,这几天关谈月的状态很不好,跟他几乎没什么话可说。偶尔有几声语气词似的字眼,也是冷漠异常,说什么工作忙、没时间,分明就是不想搭理他,看见他就心烦。
  可是,他就这么让她讨厌么?他魏赴洲到底哪做得不对,让她对言若涵都能委曲求全,唯独对他不行。还是说,他刚展露一丝爱意,她就要极力排斥,把这点苗头也掐灭?
  魏赴洲不高兴,非常不高兴,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个幼稚的男人,尽管见过太多世间险恶,早不相信人间有真情那一套。可卸下一身防备,在午夜深处看着睡得香甜的女孩,还是渴望能从她身上得到一丁点儿垂爱。
  可事实却是,凡他所想,皆成虚妄,老天早给他写好了剧本,令这世间无一人爱他,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想到这,他心里就愈发阴沉扭曲,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跟前,抽走女孩手中的平板。
  平板被他丢到地上,“咣当”一声,关谈月吓了一跳,爬起来,惊恐地抬头望他,总算流露出与这些天完全不一样的情绪:“魏赴洲,你干什么?”
  男人眼里波涛汹涌,全是未解的情欲和恨意,单腿跪在沙发上,扣住她的肩,以一个高位者姿态垂首看着眼前的女孩,能感受到她在自己身下轻轻颤抖。
  他眸光发狠,一个倾身,猛地吻上去。
  在暴烈如雨般的吻中,关谈月被吻得喘不上来气,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眼角都浸出朦胧的泪意。潮湿、模糊、温热,如水如雾般笼在她眼前,她拼命用手砸他的肩,却不能令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