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说到最后一句,突然发现自己用了一个“都”。
  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还没来及细想,秦潇潇就将她的话打断:“你,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情侣。”
  双颊“腾”地一下红到脖颈,把头埋低,看样子绝不像在说谎。
  关谈月:“什么,你们没在一起?”
  谈卓嫌她瞎搅和,骂回去:“你闭嘴行不行?这没你的事。”
  刚才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褪下去,眉眼瞬间染上一层冰冷。
  关谈月都惊呆了,震惊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不禁感叹他们的进展实在是太慢了,也不知又出了什么隔阂。然而谈卓这人虽然混蛋,但还从来没敢跟她用这种语气说话,尽管她平时老数落他。
  可见是对这段感情动了真心。
  她没再说什么,看着他把秦潇潇牵走,后者表情不太情愿,往后缩手却挣扎不开,不断回头看关谈月,最终也没说出话来,被他塞进车里。
  谈卓掉头把车开走了。
  关谈月有些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却也没有资格插手人家的感情之事。她回过身来,一下子对上魏赴洲的冷脸。
  她怎么差点忘了,她还有自己的烂摊子没解决呢。
  没了旁人映衬,周遭气压瞬间变低,这是只有在独自面对魏赴洲时才会出现的奇怪感觉。她不禁感到呼吸困难,抵触横生,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在他身旁。
  男人靠在车门上,穿了一身纯黑色偏国风的中式西服,原本缝扣子的地方被改造成一字扣,庄严肃穆。袖口做了比传统西服稍宽松的裁剪设计,袖扣也运用了复古烫金花纹样式,左胸前别了一块银云胸针。
  他今天气质太过出尘,清瘦的脸庞不苟言笑,带了难以忽视的压迫感,只让人看一眼便再难遗忘。
  关谈月不知为什么,方才还骂得兴致盎然,现在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定定地望着他,只能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怎么不接我电话。”
  他说,并不让开,似乎是不准备让关谈月坐进去,目光却瞥向天边月辉,一侧的三七分侧背塌下碎发,微微遮住一点眼尾,把他的侧脸衬得比月色还勾人。
  “你还敢挂我电话。”他眼神转过来,脑袋却不动,稍微昂着点下巴。
  关谈月撇开眼神,不敢看他这副妖娆的模样,就怕多看两眼就真的心软原谅他了,然而关于上次的事,到底谁对谁错,她早已不甚明晰。
  “魏赴洲,你能别让我在外面冻着行吗?”
  用了一个很明智的借口转移了话题。
  果然,魏赴洲听到这话,眼神稍微变了变,起身替她打开车门。
  关谈月这才坐进去。
  男人绕了一圈,坐到主驾驶,并不急着开动车子,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规律地轻敲。因为不说话,关谈月感觉氛围更诡异,可这样的诡异上演过很多次。
  她在等待魏赴洲说话,又或者说,她在等他主动跟自己解释。
  魏赴洲突然倾身,吻上她的唇。
  湿润感涌上,关谈月吓了一跳,机械回应。直至他薄凉的唇全部裹上来,她在缥缈的月色中看到他闭眸动情亲吻的样子,鼻梁骨上那颗清冷耀眼的小痣亮得她晃眼。
  她被吻得双目潮湿,居然在这一刻又想到他那些不堪的过往。
  关谈月难忍不适,将他推开:“魏赴洲,你别这样。”
  他把头抬起来,抚着她的后脑勺:“为什么不这样。”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看得关谈月脑子一阵阵发胀,心快到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魏赴洲挑挑眼:“我不知道。”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
  关谈月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眶渐渐湿润,实在是不明白他哪来的理直气壮,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结果却在跟那么多女人睡过还不愿意给自己一个解释——就好像之前那些都是他应该的。
  她恼羞成怒:“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魏赴洲落回原位,原本充斥着情欲的眼神淡下来,意味深长地道:“我觉得我没什么可说的。”
  “……”
  关谈月把头别过去,彻底失望。
  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这段感情对她来说有多绝望,她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用了好大的勇气才敢爱他接纳他。
  这可是她以前最最恨的人啊——全世界的人死绝了他们也不能相爱,注定潦草收场。
  月辉洒在她身上,把她的身影衬得孤寂又落寞,然而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笑了笑,坐在他车里随他离开了。
  后面几天,关谈月都没怎么再跟他说话。
  二人依然是按部就班地生活,魏赴洲有空就给她做三餐粥饭,接她上下班。只是二人的交流变少了,平淡得就像一杯白开水,没有人愿意打破这场沉寂激起涟漪。
  是日周六,春光明朗,关谈月出席商演的日子到了,好巧不巧也是她生日那天。
  她只跟魏赴洲提了商演的事,但是没跟他说自己的生日。其实是想看看,他还能不能想得起来。
  然而一大早,魏赴洲就出门加班去了,连口早饭都没给她做,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关谈月等了一整天,吃的都是外卖。而那会儿她都准备出发去商演现场了,自然是不可能对这个男人再抱有什么希望,从一开始的有些生气到最后失望离开。
  不过也是,他想不起来也正常,因为很早以前,她过生日最喜欢在家里或是某处顶级会所办派对,在家里时就会惊扰到魏赴洲,那些富孩子们会讽刺地叫他“臭仆人”而她并不出言阻止。
  她以前很不懂事,不懂事到会残忍地打击魏赴洲最后那点仅剩的尊严,他要是这样还愿意给她过生日,那就怪了。
  关谈月是个充满仪式感的人,于是她决定,商演结束后自己找一家餐厅饱餐一顿,就算没人陪她,也要犒劳一下自己。
  她上了车,被司机开车送到晚宴现场。
  大门不让陌生车辆入内,关谈月只好下车一个人走进去。此处路线复杂,在寻找那栋大楼的过程中,她只感觉此处景致眼熟,好像以前来过。
  不过那时她还没反应过来这种熟悉的感觉源自哪里,好不容易找到主厅,跟工作人员说明来意,被他引领入内。
  她看见数不清的华丽水晶吊灯悬挂于梁顶,五光十色地降下金光;高达十几米的罗马柱自上而下贯穿,足足有十几根,上面雕刻着纯色银龙纹路。
  关谈月才突然想起来,她以前真的来过这。
  只不过时移世易,她以前是这里的重量级嘉宾,现在是这里的陪客。
  哦不对,连陪客都不能算,只能算得上一个取悦富人欢心的钢琴小姐——可笑她今天还打扮得特别好看,就像是为这场商演多精心准备似的。
  “关小姐,一会儿您就坐在这里弹就可以了,晚宴大概十点钟结束,受累您等人都走散了再收工。”工作人员指了指那架钢琴道,“这钢琴很贵,劳烦您务必保护好,还有记住不要弹重复曲目,如果宾客有要求,烦请您按照宾客意思来。”
  “好,我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条件反射,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衣服,没什么尖锐的装饰物,才安下心来,坐在凳子上,双手伏在琴键上,大致弹了几个音。
  音色纯厚,确实是一架很不错的钢琴。
  那时候场内还没有一个人,她却应要求现在就开始弹奏,以便宾客来时可以踩着音乐的节点入场,打造出一种更为梦幻的氛围。关谈月自然是按照要求来,选的也都是一些比较有格调的曲目,比如《夜曲》、《钟》之类,她太清楚这种场合需要配什么曲子,太低端的她也不会弹。
  后来,会场陆陆续续有人入内,无疑都是一些有钱的富二代和商界巨鳄,环境逐渐变得嘈杂起来,关谈月才把曲风调换了种氛围,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认真地弹手头的钢琴。
  耳边却传来窃窃私语声。
  “我去,你快看那是谁,我刚才竟然没注意,这不是关大小姐么?她现在怎么沦落成这副模样了?”
  “我的妈呀还真是,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快来看!都来看!”
  一群人一听说有瓜,都纷纷跑来吃,顺着她的声音望去,震惊:“她怎么会跑到这里弹钢琴啊?总不会是嫁给魏赴洲之后被虐待,实在没辙才跑出来挣钱吧?”
  “你可小点声吧,不怕被她听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