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倒真是心有灵犀,连伤病都要成双成对。
  思及至此,宁鸾顿时觉得意兴阑珊。白挽今早还能和时鸿遇上,想来伤势并不如传闻中那般严重。既然程慎之说过,对白挽早有安排,她宁鸾又何苦掺和其中。
  罢了,她既已下定决心,便由他们闹去吧。
  “对了,之前吩咐那边去南部找的人,如今可有下落了?”宁鸾低头摩挲着茶盏,看卷曲的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莫名露出一丝笑意。
  青露低声应道:“探子回报,说是在南部边境寻到些踪迹,但仍在细查中。”
  “南部边境……”宁鸾微微颔首,心中已有计较。希望届时,程慎之听了这“救命恩人”的故事,不要太过失望才好。
  “走吧,去看看给慎之的药煎得如何了。”她放下茶盏,从容起身。
  “白姑娘那边,吩咐小厨房多备些补血养身的膳食。毕竟失血受伤,总该好生调养才是。”
  ……
  还未走近卧房,便听得里头传来窸窣低语。宁鸾恍若未闻,径直推门而入。
  程慎之已醒转过来,正半倚在榻上,与心腹将领张回低声交谈。见她推门进来,二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口,话音戛然而止。
  顿时,三束目光无声交汇,气氛凝滞了一瞬。
  “这是培本固元的药,与你睡前服的那剂相辅相成,对你养伤最好。”宁鸾对这尴尬场景恍若未觉,坦然自若地从青露手中接过药碗。
  她缓缓搅动碗中乌黑的药汤,抬眼望向两人,“有什么话,等慎之用了药再说吧。”
  瓷勺轻碰碗沿,发出清脆声响。汤药随着搅动,泛起一股苦涩无比的朦胧水汽。宁鸾不小心闻到些许,顿时皱紧了眉头。
  果真不愧是胡太医的手笔,药方还是当年那股不留余地的狠劲!黄连和苦参都放了实打实的量,苦味几乎快凝成实质,连活阎王看了这药,都得摇头摆手,连夜跑路。
  宁鸾端着药碗,闻着那冲鼻子的苦气,只觉得捧了个烫手山芋。她心里清楚,此刻该如往常一般,端着温婉贤淑的姿态上前,柔声细语地服侍这位受伤的“可怜夫君”用药,在外人面前做足样子。
  哪怕只是演给旁人看的恩爱戏码,也是他们这些年心照不宣的默契。
  苦涩的药气几乎要将她淹没。宁鸾咬牙向前一步,猛地抬头与程慎之对上视线。
  可刹那间,映入她眼帘的,并非程慎之那苍白却依然俊美的脸,而是那夜书房门外,他与白挽几乎相拥的画面。
  这画面来得猝不及防,如一根细针,直直刺入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程慎之的唇,那时是否贴上白挽的耳畔?他那双惯于握剑持弓的手,是否也曾轻柔地抚过那张异域风情的脸?
  那夜雷声轰鸣,他们可曾借着雨声遮掩,在摇曳烛光下轻言细语,互诉衷肠?
  那她算什么?镇南王府里一个拿得出手的名门摆设?还是如同酒楼招牌般,用于装点门面的挂名王妃?
  思及至此,宁鸾最后一点耐心也彻底消散,连手中的药碗都瞬间灼热烫手起来。她终究装不出程慎之期望的贤良温婉,既然如此,不如就任性这一回。
  她冷着脸径直走到榻前,一手端碗,另一手不由分说地拽过程慎之的右手,将药碗重重塞进他掌心。
  动作太过用力,乌黑的药汁在碗中剧烈晃动,险些泼洒出来。
  似乎觉得不够稳妥,宁鸾偏头想了想,又伸手扯出他藏在被褥下的另一只手,强迫他用双手捧住碗沿。
  “快趁热喝了,对身体好。”宁鸾拍了拍手,冷声道。
  未等房中其他人反应,宁鸾已转身拉住青露,快步走出卧房。二人来得匆匆,离去时更是像在躲避洪水猛兽,片刻都不愿停留。
  站在一旁看了全程的张回目瞪口呆,半晌都未能回过神来。他呆呆地扭头,看向榻上抱着药碗神色安详、仿佛入定的程慎之,又转头望了望宁鸾已然远去的背影,喉结几度滚动,终是没敢出声。
  张回生怕一张嘴,便忍不住会吐出什么大不敬的感慨,让王爷顾不上眼前大局,连夜把他发配边疆。
  王爷啊王爷,您这……这也混得太惨了吧!
  程慎之乖巧地捧着那碗深不见底的苦药,一时也陷入了沉思。漆黑的药汁倒映出他模糊的轮廓,眼底写满了难以掩饰的低落与震惊。
  他好像……确实混得不怎么样。
  药汁的苦涩直冲鼻腔,却远不及此刻程慎之心头的苦涩滋味。他拿起瓷勺,仰头将整碗药汤一饮而尽。
  “王爷……”张回欲言又止。
  “无妨,”程慎之随手抹去唇边药渍,那霸道的苦味仿佛阎王索命,满口回味无穷,呛得他几乎控制不住表情。
  “王妃亲手熬的药,自然一滴也不能剩。”他强作镇定,将空碗与瓷勺一并递给张回。
  张回接了碗,心底暗自腹诽:看这架势,哪能是王妃亲手熬的?王妃怕是连药罐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吧。
  他轻咳一声,识相地咽下吐槽,转身去关房门。他可不想被连夜发配到南部边境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日日守着烽火台喝西北风。
  “北疆和东域那边……可有回信?”程慎之喝了药,强压着困意问道。
  “回禀王爷,北疆的回信今早刚到,属下未敢擅动。”张回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恭敬递给程慎之。
  程慎之低应一声,强打精神拆信阅看,脸上总算是带了一丝笑意。
  “成了。”
  ……
  “小姐!您等等奴婢!”青露提着裙摆一路小跑,沿着王府花园的青石板路追赶。
  前方,宁鸾疾步转过花墙,听见青露的呼喊,猛然停步。
  “青露,”宁鸾稍稍平复心绪,无意识地伸手折下一枝早开的金桂,“你说……我方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青露急急刹住脚步,微微喘着气答:“小姐哪里过分?您昨夜接到密报,冒着那么大的雨匆匆进宫,伞骨都给吹折断了三根……至今还没找人来修呢。”
  她略一撇嘴,“王爷倒好,自己带着一身伤回来,平白惹您担心。”
  “傻丫头,”宁鸾闻言笑了,心中豁然开朗。指尖无意识地轻捻那枝金桂,花瓣簌簌,在青石板上点缀出片片金箔,步步生香。
  她宁鸾,从来就不是困守闺阁、苦候恩宠的柔弱女子。即便那夜书房的寒意已浸透内心,连今日这般明媚的日光都未能驱散,但此刻看清,未必不是转机。
  或许情之一字,她当真毫无天分。
  那么,待最后这几件事了结……她也该寻个恰当的时机,从容退场了吧?
  宁鸾抬眼环顾这座王府,院中的一草一木中都费劲她的心血。
  铺路的青石板,每一块都细细打磨,平整而清凉。两侧的花墙植满了她从各地寻来的芳草异植,四季轮转,落英缤纷,香气满园。
  池中睡莲亦是京中花匠精心培育的名品,层层叠叠的绿叶间探出紫黄相间的花朵,引得肥嘟嘟的胖头锦鲤争相啄食嬉游。
  这胖头鱼……
  宁鸾看鱼的眼神柔和,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这活泼的胖头鱼,还是她当年从御花园的莲池里悄悄捞回来的。
  若是可以用银钱买下这府邸,她定会毫不犹豫地倾尽所有。
  可惜这是御赐的镇南王府,一砖一瓦皆承载着皇恩浩荡,并非金银可以轻易衡量。
  更何况,若让程慎之知道她这般痴心妄想,定又要失笑,笑她总做些不着边际的荒唐梦……哪有半分端庄贤淑的闺秀模样。
  可她本就不是那样的性子,又如何勉强得来。既然程慎之对她无意,她自然不会苦苦纠缠,做那深闺怨妇。
  她宁鸾,偏要活得肆意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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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程慎之:她给我端药,她心里有我。
  宁鸾:什么鬼药闻着苦死了赶紧喝了吧别磨蹭!
  程慎之:qaq
  宁鸾:嘻嘻,对锦鲤都比对你好,略略略~
  第32章 流言纷纷 宁王妃可是当朝宁丞相的掌上……
  出了镇南王府, 时鸿去坊市逛了一圈,又在望春楼看了眼新来的宝剑,这才心情惬意地哼着小曲, 悠哉悠哉地往将军府走去。
  还未走至府门, 远远便看到涂着朱漆的大门大开着。时鸿心头一跳, 向前几步, 悄悄探头向内望去。
  只见时厉东手持狼牙大棒, 搬了把太师椅大刀阔斧地坐在门口。他面色阴沉,一双鹰眼死盯着门外, 杀气扫过路过府门的每一个人。身后的小厮战战兢兢地捧着茶水,不时用袖子抹着额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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