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门阖上,蓝烟走回到桌边,把拎着袋子搁上去。
  那是个精致的纸袋,印着一个非常可爱的logo。
  她掏出手机,点开小红书,键入店名。
  出来的全是“不找黄牛抢到xxx家豆乳蛋糕的攻略”、“xxx家也太难抢了吧”……之类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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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回南城。
  即便今天精神很好,蓝烟也没怎么发挥合格副驾的作用,和梁净川聊天有一搭没一搭,中途加油,还跟他换了位置,开了一个小时。
  抵达南城已到饭点,梁净川提议一同吃午饭,蓝烟推说还不饿,想先回家睡午觉,睡醒再吃。
  梁净川似乎无甚所谓,直接把车开到了小区门口。
  下车,去后备厢拎行李,梁净川先她一步。
  她的箱子去时很轻,回来塞满了宋怡送的礼物,以及给亲朋好友带的伴手礼,变得沉甸甸的。
  梁净川拎在手里掂了掂,“你住几楼?”
  “六楼。”
  “给你拎上去。”
  “不用……”
  他已推着箱子往里走去,步履洒然,顺手按了按车钥匙把车上锁。
  蓝烟快走两步,想追上去抢回来,膝盖伤口结痂的地方立即牵扯了一下,只能作罢。
  梁净川也没刻意等她,回头看了一眼,只把脚步稍微放慢了点。
  原本楼栋底下的大门是道阻碍,可以让她顺理成章地取回自己的行李箱,哪里知道,恰有同栋租客出门,梁净川顺势走了进去,把门掌住。
  他脸上浮起一点微妙笑意。
  蓝烟心想不是吧。
  下一秒就看见他松开了手。
  同样是老小区,楼底铁门都如此类似,这门是黑色铁质,上半部分为格栅结构。
  然而,预想中的“嗵”的一声并没有发生。
  门在合上一半的时候,梁净川就将其拉了回去,就这样掌着,等她走进去。
  蓝烟说不上来这一刻,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
  梁净川拎着行李箱,蓝烟跟在他身后,脚步声一前一后,偶尔交叠。
  走到四楼,电话响起来,是卢楹打过来的,问她回家了没。
  蓝烟:“刚到。”
  卢楹:“我过来找你借宿几天行吗。我新房子房东刚给我打电话,说房子要比计划晚个五天才能清出来。我东西都打包了,床单都洗了,懒得再折腾。”
  蓝烟:“好啊,你过来吧。”
  卢楹:“你空调换了没?”
  “……没时间换。现在天气都冷了,谁还开空调。”
  “看没看天气预报,星期天又要升温到三十多度,还要再热一周呢。”
  “忍着。”
  “我怕热。”
  “看来失恋没把你心寒透。”
  卢楹语塞数秒,“……谁惹你了,脾气这么大,敌我不分啊?”
  蓝烟抬头瞥一眼走在前方的背影,没开免提,他听不见。
  蓝烟:“还有谁。”
  卢楹:“噢。”声调上拐,表示了然。
  蓝烟问:“什么时候来?”
  卢楹:“你吃饭了吗?”
  “没有。准备一会点外卖。”
  “我点我点,我们一起吃。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蓝烟说“好”。
  电话挂断的时候,人也走到了六楼门口。
  蓝烟摸钥匙开门,听见梁净川问:“空调坏了?”
  “嗯。”
  “怎么不换。”
  “没时间。”
  “我下午有空。”
  蓝烟手上动作停一下,淡淡地说:“不用。夏天都结束了。”
  “你的人生又不只一个夏天。”
  蓝烟睫毛微颤。
  “现在修好了,突然降温就不会措手不及。”梁净川说,“你屋里有暖气吗?”
  “没。”
  “所以。”
  “……你会装空调?”蓝烟看他一眼。
  “我会请师傅。”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逗得嘴角扬了一下,跟上次他说“修无情道”一样。
  钥匙一拧,锁舌弹开,咔哒一响。
  “进来坐会儿,给你拿瓶水。”
  第14章 “继续讨厌我吧。……
  高中的时候,蓝烟的房间,梁净川进过一次。
  那天应该是周末,蓝烟在画室待一整天,晚饭后跟卢楹一起看了场电影,到家九点多钟。进门揿卧室开关,反复几下,灯都没亮。客厅灯还亮着,所以不是停电。
  她打开台灯,拿手机照了照头上的吸顶灯。
  就在这个时候,看见斜对面房间门打开了。
  男生可能已经洗过澡,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站在门口,把淡漠的目光投过来。
  彼时离高考不足一个月,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家而不是在学校补课。
  没多给他眼神,她收回目光,给蓝骏文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蓝骏文说厂里设备检修,今天会回来比较晚,让她去翻餐边柜的抽屉,那里面有个本子,里面记了电气维修师傅的电话,急用的话就自己打一个。
  蓝烟说着好,实际心里已经打算今天就先算了,拿台灯将就一晚,明天白天再说。
  挂断电话,听见了大门开关的声音,似乎是梁净川出门去了。
  她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湿着一头长发走到客厅,恰跟从外面回来的梁净川撞上。
  他手里拿了个扁扁的白色纸盒,上面印着环形灯芯的示意图。
  她目光停在那纸盒上,又缓缓抬头去看梁净川。
  他淡淡地说:“你会不会换?”
  她摇了摇头,只问:“我爸让你帮忙?”
  梁净川扫她一眼,没答话,径直去阳台拿人字梯。
  梯子拎到了她房间门口,他停住脚步,低头看她,目光似在询问,能不能进。
  她点了点头。
  梯子支在灯盘下方,梁净川又折出去,去书柜抽屉那儿翻了会儿,再走过来时,手里多了螺丝刀和绝缘胶带。
  她看他爬上去,问道:“要不要关闸。”
  他说:“可以不用。”
  她说:“还是关一下吧,别触电了。”
  男生已爬到了梯子的最顶端,声音低低地传过来的,带一点笑,说:“电死我不是正合你意。”
  她无语片刻:“我可不想我家变成凶宅。”
  走到门口去,打开电表箱,把除厨房之外的电闸开关都推下来。
  光明一瞬消失。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回到房间里,站在梯子旁边,把手机举高。
  “谢谢。”梁净川说,“脸转过去,小心落灰。”
  “哦。”
  梁净川旋动螺丝刀,拆下螺丝,放进短裤侧面的口袋里,拆到最后一颗时,小心地托住了灯罩。
  她伸手,他把拆下的灯罩递给她,再拆坏掉的灯芯。
  这时候,她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灯芯是什么型号。”
  “我们房间的灯不是一样?”梁净川的语气,好像在困惑她怎么会问出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拆灯、接线、换灯、绑胶带……灯罩先没装,他让她去把电闸打开,看一看亮没亮。
  她依言照做,走到玄关里,把电闸推上去的一瞬,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他的声音:“好了。”
  /
  大片亮光,在推开门的一瞬,齐齐涌来。
  梁净川环视打量,南北通透的户型,十分亮敞,虽只一室一厅,并不显得局促。
  蓝烟打开一旁百叶格栅的鞋柜门,取出一双黑色男士拖鞋,丢到他脚边。
  梁净川垂眸,盯着有穿着痕迹的拖鞋看了一会儿,没什么表情地脱鞋换上。
  蓝烟手握拉杆,把行李箱往里一推,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往厨房走去,经过餐厅,将外套搭在椅背上。
  声音像一线明亮的溪涧水,落在她身后:“随便坐。”
  一般老房子都是瓷砖,这套房子却难得的铺的是木地板,老式的猪肝红色,拼接处有磨损,茶几下一张水墨地毯,搭黑色沙发,压住了这个颜色。
  沙发是人造皮革,成色很新,可能是蓝烟自己换的。
  除此之外,一切都有蓝烟精心打理的痕迹,沙发后方墙壁上的花鸟图、餐桌对面条案上的霁蓝瓷瓶、电视柜旁空白墙面上的书法挂轴、天花板上的纸质灯罩、藤编单人椅旁的灯笼式落地灯。
  空置两天的客厅尚未落尘,空气里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沉水线香味。
  梁净川在沙发上坐下,微微躬身,手臂撑在膝盖上,些许不自在。
  脚步声从厨房出来。
  蓝烟喝着茶走过来,给他递来一瓶同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