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梁净川:“谢谢叔叔。”
  寒暄两句,蓝骏文说道:“净川你们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快去吃饭吧。”
  “好。我先挂了,你们慢吃。中秋快乐。”
  晚饭结束,吃过月饼,三人出门去看灯会。
  离住的地方不远,步行过去两公里不到。大广场上摩肩接踵,人比灯多,但也算有些节日的氛围。
  消磨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喝的红酒有些度数,蓝烟渐渐感觉几分晕眩,原想直接打个车回租的地方,但是包落在家里了,只好原路返回。
  到家有些撑不住,跟蓝骏文和梁晓夏打声招呼,就回房间躺下了——每回回家,不管她留宿不留宿,床单都是洗干净了的。
  躺了一会儿,听见有人轻轻敲门。
  蓝烟说句“请进”,门被推开一线,梁晓夏在门口小声问:“还好吗烟烟?”
  “好一些了。”
  “你今晚就在这里留宿好吗?我跟你爸出去跟朋友喝个茶,晚点我们一起吃点夜宵。”
  蓝烟说“好”。
  “你倒水了吗烟烟?”
  “没……”
  梁晓夏离开房门,片刻折返,再度敲门,走进来,把一大杯温水放在了她的床头柜上,“水给你放在这里了。想吐吗?”
  “还好,只是有点头晕。”
  “那睡一觉就好了。”梁晓夏说,“就不打扰你啦,好好休息。”
  她脚步和关门的声音都非常轻。
  隐约听见了大门阖上的声音,之后蓝烟便睡了过去。
  醒来是因为手机振动。
  她眯住眼睛,伸臂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摸过来,接通。
  陈泊禹打来的视频电话。
  “烟烟。”
  蓝烟打了个呵欠,看向屏幕,陈泊禹那边背景是在酒店。
  “跟投资人吃完饭了?”
  “会面时间改到中午,下午两点多就吃完了。”陈泊禹似乎被她传染,也打了个呵欠,“中午酒喝多了,本来想睡一觉坐下午飞机回来,直接睡到了现在。”
  “辛苦了。”
  陈泊禹笑了笑,“还好。一想到是为我们的未来奋斗,就觉得再辛苦也值得。”
  蓝烟“嗯”了一声。
  “你怎么没开灯?”陈泊禹问。
  “晚上喝了点酒,在睡觉。”
  “可以灯打开我看你一下吗。有点想你。”
  蓝烟抬臂,按下床边开关。
  亮光倾泻,她被刺得眯了眯眼。
  陈泊禹撑住脑袋盯着镜头,也不作声,只认真地看着她。
  “看够没?”
  “没有。”陈泊禹笑了声,“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忽听外面大门传来敲门声。
  “好像我爸他们回来了,我去开个门。”蓝烟坐起身,“你继续休息?我等下去洗个澡也准备睡了。”
  “好。拜拜。”
  “拜。”
  蓝烟靸上拖鞋走出房门,走到客厅时,敲门声停了。
  片刻,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
  隔着一道玄关的距离,蓝烟愣在当场。
  门口的人仿佛也没有料到,微怔之后就露出笑容:“就你一个人在家?”
  “他们出去了。”
  梁净川点头,某种不适从使他清了清嗓,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提着行李箱踏进门,反手把门关上,低头换鞋。
  “……你不是跟陈泊禹一起出差吗。”蓝烟没忍住问道。
  “嗯。”
  “那怎么……他没有回来。”
  梁净川抬头看着她,仿佛觉得好笑,“你男朋友怎么没回来,你问我?”
  “……”
  “为什么呢。”他换上拖鞋,站直身体,目光隔着玄关淡黄的灯光瞥来一眼,“可能是他不够想你吧。”
  目光很深,语气却很浅。
  蓝烟心脏断崖似的突跳了一下。
  惊悸的动静,非常不舒服。
  她转身往里,淡淡地问:“你吃饭了吗?我给我爸电话让他回来。”
  “何必打扰叔叔过节。”脚步声跟了过来,“有剩菜吗?”
  “有。”
  “好。”
  梁净川并没有要叫她帮忙热菜的意思,说完之后就径自往厨房走去。
  蓝烟去餐厅倒水喝,往厨房里瞥了一眼。
  梁净川拉开了冰箱门,端出来两道剩菜。
  随后,他动作停了下来。
  蓝烟不明就里。
  一霎,他说:“你的金币巧克力再不吃要过期了。”
  蓝烟放下水杯走过去。
  停住脚步,他白色衬衫上沾着的些许酒精气息传过来。这是件商务样式的衬衫,或许因为舟车劳顿,压出些褶皱,没那么平整,也把他整个人,衬得有点疲惫。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上次在超市买的金币巧克力,那时候忘了吃,大约是蓝骏文帮她收进冰箱了。
  蓝烟伸手,从他手里夺了过来,退后一步,翻到生产日期的地方看了看,还有一个多月到期。
  拿在手里是冰凉的,她拆开外包装,拿出一块,撕掉裹在外面的金色锡箔纸,送进嘴里。
  冰箱门关上了,梁净川站在原地,低垂着眼,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她。
  厨房灯光是一种褪色般的淡白,照得他有种温顺的静默感。
  唯独目光,月光独照幽潭的深邃与明亮。
  蓝烟吞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自在地抬起眼睛看他,“……你也想吃?”
  梁净川没作声。
  她嫌麻烦地“啧”一声,拿出一小块,递过去。
  他伸手去接,目光却仍然停在她的脸上。
  片刻,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示意,淡淡地说:“沾到了。”
  第16章 “但我相信很快就……
  蓝烟别过脸,潦草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也不管有没有擦干净,埋头匆匆走出厨房。
  代可可脂的巧克力,在口腔里留下一种油脂粘黏的甜,冰箱里还有她上回买的茶,她此刻很想喝一口,但不准备回去拿了,就坐在客厅里,埋头刷手机。
  厨房里传来微波炉的嗡响,三次“嘀”声过后,梁净川将两盘菜和一碗米饭端到餐厅,拖出椅子,坐了下来。
  他吃饭动静很小,即便饿太狠也不至于狼吞虎咽。
  隔着餐厅和客厅的距离,各做各的,互不干扰,好像一瞬间回到了还在读高中的时候。
  蓝烟念的是六中,一所除了名字带“六”,各方面都不怎么“六”的中学;但梁净川读的四中不一样,全市最卷最难进的公立,官方明面从不提倡熬夜学习,但挡不住学生私底下各个卷到过劳死。
  有几回蓝烟十二点睡觉之前上厕所,撞见洗过澡的梁净川坐在餐厅里吃夜宵,似乎是为接下来的挑灯夜读做准备。
  这种时候,他会玩一下手机,搁在桌面上,吃两口,划拉一下手机屏幕。
  注意到她出来,他会把眼睛抬起来,视线极短地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又回到手机上。
  昏黄餐灯,热气稀薄的微波食物,淡白背光的手机屏幕,黑色t恤的少年,苍白的脸色与淡漠的眼睛……
  没什么特殊,还是极顽固地在她的记忆里占据了一帧的内存。
  “挂轴我验收了。”
  突然的出声,把蓝烟吓一跳。她没抬眼,“嗯”了一声,“蓉姐跟我说了。”
  “去苏城把画买回来了?”
  “嗯。”
  “哦。”梁净川了然地点点头,“所以你觉得,钱货两讫,可以保持距离了。”
  隔着五六米远的空间,说话仿佛有回声。
  蓝烟拧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你吃错药了?”
  梁净川笑了一声,“不是要跟我握手言和吗?攻击力还是这么强。”
  “搞清楚,是你不接受我的道歉。”
  “难得。我突然这么有话语权了?”
  “……”
  好像前十年她保持的优势荡然无存,对局攻守形势一夕逆转。
  而她发现,她竟然没法拿他怎么样,因为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没法更坏了。
  她总不能跑去跟梁晓夏告状:你儿子是变态,你儿子想知三当三。
  蓝烟脸色很臭:“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不用浪费时间,不会有结果的。”
  梁净川这个时候,才把头抬起来看向她,笑问:“求赐教,我想做什么?”
  “……”蓝烟又一次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再跟他待下去,恐怕她会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