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纸袋里面,还有个浅蓝色的绒布抽绳袋,拿在手里捏了捏,里面的东西软绵绵的。
  她解开抽绳拿出来,顿如石化一般地僵住。
  毛绒企鹅,深蓝毛发,白色肚皮。
  只是,它没有记忆中那样光秃黯旧,捏起来肚皮里面也不再那样硬硬邦邦,满是缠绕的结团。
  但是,从它划痕遍布的塑料材质的蓝眼睛,可以确切知道,它就是她的那只企鹅,她的朋友“袅袅”。
  它充盈、柔软,一如小时候把它抱在怀里时那样温暖。
  蓝烟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她抱住它,继续翻找布袋,里面果然有一张卡片。
  【烟烟:
  你的朋友“袅袅”,叔叔一直没扔。
  我问他要了过来,找人做了修复。
  不要着急跟任何事物强行告别。
  人生很长,你想要的释然、忘却,总有一天会自然而然地降临。
  l】
  蓝烟霍然起身,双脚一阵针刺似的麻木,她没等完全消失,就跑向门口,一把抓上钥匙,打开门。
  摔门,飞快往楼下跑去。
  从来没有哪个瞬间,如此时这样迫切。
  心脏想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自己长出翅膀,飞到楼下去,把人叫回来。
  ……他已经走了吗,还来得及吗?
  “你在找我?”
  ——从楼上传来的声音。
  蓝烟诧异地刹住脚步,仰头望去。
  他正坐在,六楼通往天台的台阶上。
  蓝烟立即转身,在他的注视中,咚咚咚地往上跑。
  她在他面前的台阶上,停了下来,手掌搭住铁质的栏杆,长长地呼吸。
  来不及把气息喘匀,耳膜尚在鼓噪,她听见自己声音颤抖:“问你两个问题。”
  梁净川仰头看着她,搭在膝盖的手,手指交握起来。
  “嗯。你问。”
  蓝烟看着他的眼睛,“可以做到一辈子喜欢我吗?”
  “可以。”
  “你变心了我可以杀了你吗?”
  “可以。”
  两次一模一样的回答,每一次都没有分毫的犹豫。
  感觉到心脏的搏动,蓝烟才意识到,它仿佛停拍了不止一次。
  她朝梁净川伸出手。
  梁净川目光下移,从她的脸,到她的手。
  手心向上定格,在等待他,将她握住。
  是他长久期待而无望的邀请:
  我允许你流经我的生命。
  允许你爱我。
  梁净川握住她的手,指腹所感的温度,与他一样冰冷。
  蓝烟往上轻轻一拽,他身不由己地站起身。
  就这样被她牵着,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回到了门口。
  手冻僵了,蓝烟连试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她另只手在后方牵着梁净川,单手开门有些费劲,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将他的手松开。
  锁打开,她手掌轻推,把门推开,把梁净川牵进屋里。
  门被他阖上,下一瞬,他便往前一步,手臂揽住她的腰,往后把她抱进怀里。
  他一直坐在楼梯上,穿得单薄,此刻浑身冰凉,散发一股寒气,只有呼吸是温热的,落在耳后。
  声音微微颤抖:“烟烟。”
  “嗯。”
  “喜欢我吗。”
  “喜欢。”
  顷刻感觉到一股潮湿的热意,她转过头去,看见他眼睛被苍白的脸色衬得幽沉深黑,眼眶泛红而潮湿。
  她转身,两臂搂住他的腰,“我喜欢你。”
  如果还不够让他确信:“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梁净川嘴唇微微颤抖起来,睫毛更是变得簇湿。
  蓝烟踮脚,像是情不自禁地,去亲他的眼皮。
  她感觉到他眼睛也在颤抖,她尝到了一点咸味,她想她可能也有点变态。
  脚跟稍落,呼吸悬滞,她把微凉的唇,印在他的嘴唇上。
  一瞬,梁净川抬手紧紧掐住她的腰,闭上眼睛,舌尖强势分开她的齿关,径直闯进去。
  氧气从未如此迅速地耗尽,心脏蔓生愈发剧烈的痛感。
  所有模糊的感知,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心跳、呼吸、气息、体温,溺沉的思绪,无法克制的颤栗,以及互相摧毁的欲望,全部都在确认这样一个事实:
  他可能不止是喜欢她。
  而她也是。
  第42章 “我妹妹就是我女……
  蓝烟站立不住,整个人好似在融化,只能如爬藤植物一样地攀在梁净川的身上。
  双脚陡然悬空。
  梁净川干脆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往客厅沙发走去。
  而这样短短的几步路,他都没有舍得离开她的嘴唇。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自然而严丝合缝地嵌进他怀里,继续绵密而强势地占夺她的呼吸。
  空调没开,蓝烟手掌所触及到他颈侧的皮肤,已经渐渐地回温。
  就好像他的心脏,也正以同样的过程死而复生。
  她第一次知道,接吻可以持续这样长的时间,追逐、纠缠,不知疲倦,也仿佛永远不觉得满足。
  直到梁净川终于产生了一些确认的实感,他才稍稍退开,以嘴唇珍重地轻碰蓝烟的唇角、脸颊,而后偏过脑袋,把脸埋进她的颈间。
  心跳久不平复,温热呼吸一湃一湃地贴着她耳畔的皮肤。
  她喜欢他这样抱她,就好像她是他的氧气一样不可或缺。
  蓝烟轻声问:“你冷吗?我把空调打开。”
  梁净川摇头,但蓝烟还是伸臂在他肩膀上一撑,他或许以为她要站起身,下意识抬手扣住了她的腰。
  她只是转过身去,从茶几上捞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将温度和风量都调到最高。
  重回到他怀里,她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嗅着他身上薄雪一样的气息,“……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想走。但没舍得,也不知道去哪里。”
  “……是真的吗?”
  “嗯?”
  “如果……你打算去国外。”
  “不知道。也有可能我说的那些疯话才是真的,也许过两天我又好了,又想继续尝试一次一次去敲你的门,直到你为我打开为止。我可能有点偏执。”
  就像一次一次给她发送“test”,看她什么时候把他放出黑名单。
  久久没听见蓝烟出声,感觉到她呼吸变得潮湿,梁净川诧异低头,“……别哭了,烟烟,赢太多次我真的会膨胀。”
  “什么赢太多次?”
  “……没什么。”
  “什么?”
  “没什么。”
  “……你不说我咬你。”
  他感觉到颈侧动脉附近的皮肤,被牙齿轻轻地钳住,不痛不痒的一记咬合。
  他备受折磨,但这点轻微的痛觉自然不是主因。
  但他还是不肯开口。
  蓝烟只好作罢,轻哼一声,不很服气。
  梁净川轻笑。
  “……什么时候找我爸拿的?”
  “我妈生日那天之后。‘袅袅’这个名字谁取的?”
  “我妈妈。炊烟袅袅嘛。但我没上小学之前,一直以为是‘鸟鸟’。”
  说话间,蓝烟抬头,倾身把茶几上的企鹅拿了起来,抱着它,又一同投入他的怀里。
  梁净川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送去修复才知道,除了文物,很多东西都能修,玩具、手表、化妆品……各行各业都有修复师。”
  “那你就是我的修复师。”蓝烟低声说,“你把我修好了。”
  心里不再有不可名状的空洞,不再偏执地追求形式上的永恒,不再羞愧于接受母亲的祝福。
  心甘情愿让自己沸腾到一百摄氏度,义无反顾地去爱一个人。
  梁净川怔然,头往下低了低,“我在做梦吗,烟烟?”
  “再咬你一口?”
  蓝烟抓住他的手拿了起来,低头,找到他食指第二段指节的位置,张口咬住。
  “疼吗?”她抬眼。
  “没吃饱饭吗,力气这么小?”
  ……至少,她知道这肯定不是梦,梦里才没有嘴欠得这么原汁原味的梁净川。
  蓝烟松口,“那我骂你的话,你是不是能觉得真实一点。”
  “你知不知道,过去你每次骂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什么?”
  “想亲你。这么漂亮的人,这么讨厌的嘴,把嘴堵住就好了。”
  “……”蓝烟张口又咬,这回是真用了力。
  梁净川轻嘶一声,另只手轻捏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抬了起来,“……咬断了以后怎么帮你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