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明枝放下水杯刚要起身问好, 便听迟砚川说他们是律师。
  今天过来的主要任务,是为签署婚前协议。
  明枝重新坐回单人沙发上,听律师详细宣读迟砚川的财产清单。
  泛海集团遍布全国的分公司架构,海外投资项目, 与顾灼合资的五家公司股权, 他单独注资的公司,不动产,珠宝藏品等等……
  足足半小时, 律师才宣读完,从文件移开目光抬头询问明枝:“明小姐是否清楚上述内容?”
  明枝点点头,对着其中一位看似在做记录工作的人说:“清楚。”
  她已经猜到接下来的流程, 这些都属于迟家的财产,迟砚川的财产。
  如果将来他们婚变,她愿意净身出户,然而事实跟明枝想得截然相反。
  “根据迟砚川先生的自主意愿,其名下所有不动产,珠宝藏品自即日起过户至明枝小姐个人名下。”
  律师推了推眼镜,“另外迟砚川先生各关联公司的利润分红,明枝小姐享有最高等级受益权。”
  明枝倏然抬头,去寻迟砚川。
  在场还有外人,明枝站起身低声问:“是不是弄错了,为什么都给我?”
  迟砚川勾唇,长臂往后揽过她腰:“你要筹备开工作室,多得是花钱的地方。”
  明枝当然知道花销问题,但她手上是有足够资金的。
  迟砚川说:“爸妈的那笔钱你可以永远保存着。”
  明枝怔怔地望着他。
  意外于迟砚川称呼自己的爸妈也叫爸妈,还没反应过来,听完整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泛起涟漪。
  笔尖在纸页划过,明枝被迟砚川握着手签下姓名。
  三位律师核验文件耗时了一个小时,直至确认所有手续完备,才起身离开。
  明枝陷在沙发里,还没消化突如其来的庞大身家。
  她抬眸望向身旁的男人:“三哥,为什么?”
  迟砚川抚过挡在她脸侧的碎发,看着这张完全露出来的白净小脸。
  “我就是要把我的所有都给你。”
  你只要把你自己给我。
  最后这句,迟砚川没有说出口。
  但,明枝低头抿唇:“我听到了。”
  迟砚川就笑,低头在她唇上落下轻吻,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明枝发现了,他今天一直在没完没了地亲她,黏糊糊的,不过不是很重很凶的那种,而是唇贴着唇蹭一下。
  只要他不凶,不冷着脸,不说一些威胁她的难听的话,这些日常的亲密行为明枝是不排斥的。
  迟砚川的嘴唇薄薄的,微凉也软,亲起来很舒服。
  “走吧。”迟砚川突然打横将她抱起。
  “啊——又要去哪?”明枝下意识搂住他脖颈。
  到达民政局,按照流程询问双方是否自愿登记时,明枝无声停顿五秒,才轻轻颔首。
  她不用往旁边看,也知道迟砚川这会儿是噙着笑的。
  整个领证过程不用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回到家,明枝还在观摩手上这两本新鲜出炉的红本。
  他们的红底照是在民政局拍的,哪怕是快闪摄影棚的流水线操作,迟砚川眉眼疏朗,明枝唇角含笑。
  两人并肩而立,当真天生一对。
  迟砚川接了个电话过来,把两人从民政局回来路上庆祝领证买的蓝莓慕斯蛋糕拆开。
  迟砚川用勺子挖了一块喂她:“爸妈让我们回去吃晚饭。”
  明枝顿了顿。
  最后只吃了三分之一的蛋糕,她起身去了衣帽间,站在偌大的衣柜里来回思量。
  曾经作为迟家明小姐,她可以随性而为,如今身份转变,便不能再和从前一样。
  明枝最后选了套浅杏色的高定裙装换上,裙摆及膝,收拢腰身的同时尽显温雅气质。
  明枝正对着镜子佩戴珍珠耳环,迟砚川走进来,彼此在镜子里交汇目光。
  迟砚川走过来,越靠近她目光越是幽深,他从后环住她腰:“怎么突然换风格?”
  话说完,薄唇已经忍不住在她侧颈轻啄,明枝顶着他吃人的目光珍珠耳钉扣了几次才扣上。
  她转过身,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肩膀:“可以了,今天不要再亲我。”
  她好不容易优雅淑女一回,他敢在她露肤的地方留一个吻痕试试。
  *
  天黑下来,迟砚川把车子开进知景园,同样的位置已经停了不少辆车,今晚这顿显然不是简单的晚饭。
  踏上台阶,明枝停住脚步。
  察觉到她的忐忑,迟砚川握住她的手,彼此十指紧扣并肩踏进内厅。
  “砚川和枝枝回来了。”
  这话一出,厅内所有人都停下交谈看了过来。
  “爸,妈。”迟砚川率先开口,嗓音平静沉稳。
  明枝柔声跟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曾经的礼貌性称呼此刻成了真真切切的亲属关系。
  迟正庭最是感慨,看着明枝良久,仿佛透过她看见了故去的旧人。
  饭厅摆了两桌,明枝一侧是迟砚川一侧是安遇,她和安遇都吃得很安静。
  饭后,女眷们移步内厅。
  顾老太太将准备好的改口礼送给明枝。
  “枝枝,如今成家了,就是大人了,你和砚川有什么打算?”
  这熟悉的流程,明枝想起安遇也曾被这样追问过,老人家最看重的不外乎结婚生子,鲜少有新婚夫妇能逃过这个话题。
  明枝还在思索如何回答。
  顾臻淡淡地开口:“妈,他们昨天才结婚,您今天就问这个,合适吗?”
  顾老太太顿了顿,看了眼顾臻。
  她在这个大女儿面前一向言听计从,很快就岔开到别的话头去了。
  一内厅的人配合着听。
  明枝暗暗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顾臻接电话去了书房。
  顾老太太让明枝坐过来,拉过她的手亲切地拍了拍:“好孩子,别怪外婆说话直,我也是为你们以后考虑。”
  “我听说你整天往外跑,出去给人拍照,风吹日晒的得多辛苦啊。”
  顾老太太淡笑:“有点爱好可以,但有些事也该学学。”
  “外婆。”
  迟砚川走了过来,唇边仿佛带着笑,眼神却有些冷沉:“听说老年大学开设了舞剑班,回头我给您把名字报上。”
  顾老太太听了发笑:“什么?舞剑?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学什么。”
  “您怎么不能学,”迟砚川挑眉,看向那边单人沙发上的迟家老太太,“奶奶也学着,奶奶都会,您怎么能落后。”
  “你这孩子——”
  顾老太太愣住了。
  再如何也听得出来弦外之音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顾老太太瞬间哑火。
  迟老太太被点名,她和顾老太太算是两极端,平时从不掺和儿孙的私事,甚至都不住在知景园里,过着真正闲云野鹤的日子。
  “老姐姐,他们年轻人的事咱们就不要操心了。”迟老太太发话:“砚川,带枝枝去花园散散步吧,不用陪着我们。”
  *
  今夜月色正好,满庭清雅花香浮动在空气中,明枝脚步一顿,转过身便看见迟砚川微拧着眉头。
  他追问:“外婆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不是说好了应付不过来就给我发信息,怎么没发?”
  明枝歪了歪头,脸上带着从容地笑:“我应付得来啊,是你来得太快。”
  以前她可以置身事外,现在却不一样,不仅是人际关系处理上,方方面面她都要学着周旋。
  明枝知道外婆在想什么,迟砚川是她最看重的外孙,而她说白了只是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孤女。
  她想重塑她的身份,最好把她培养成哪怕有顾臻的十分之三。
  况且当时,明枝的手都被对方握着,又怎么分得出手给迟砚川发信息。
  迟砚川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我会跟外婆认真谈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明天我就带你去选工作室场地。”
  明枝回望迟砚川,纯净的眼瞳里除了倒映着今晚的月色,还有他。
  她的神色没有半点焦急。
  进门前的那点忐忑也早已随着饭桌上迟砚川给她夹菜,盛汤,各种旁若无人的照顾消散了。
  回到迟家,这一刻的迟砚川仿佛也回到了曾经那个冷傲但可靠的哥哥身份。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这样带着‘崇拜’的眼神,迟砚川立刻读懂了含义。
  他脸一黑,掐过她腰把人搂在怀里,一字一顿道:“我不是你哥。”
  明枝就哦了一声,顺势把脸颊贴他胸膛,悄悄弯了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