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夫君你又不懂!”
  说罢,握拳忿忿锤了他两下,挣开他环住她的长臂,不高兴地回里间去了。
  望着她还带有余怒的背影,贺晋远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怀抱,默然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追了过去。
  躺在榻上,姜忆安像在烙饼,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掰着手指头数两个妹妹出嫁的日子。
  “嘉月、嘉舒三天后就要成亲了,嘉云也快定亲了,三婶这段日子把她拘在院里,不许迈出去一步。唉,府里差不多年龄的就剩我一个,想想就没意思......”
  贺晋远幽黑深邃的凤眸看着她,半晌,低声道:“娘子,我虽然不会做绣活,也无暇带你偷溜出府去玩,但是,我可以给你讲话本里的故事。”
  姜忆安眼神刷得一亮,一个利落的翻身滚到他怀里,脑袋也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她现在虽然识了不少字,但话本子上陌生的字太多了,还有好些不认得。
  她看到那些不熟悉的黑字就脑袋发晕,更懒得自己去读,那些话本上的故事,都是听嘉舒讲的。
  “那夫君晚上给我读话本?”
  贺晋远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道:“好。明日娘子先去书肆买一些话本来,娘子喜欢哪本,我们就先读那本。”
  姜忆安顿时心情大好。
  不过一想到自从混账二叔故去后,祖父身体抱恙,已经病了好些日子,她不禁又拧起了眉头。
  “算了,明天先不买话本了,等改日有空再买,我还是先去探望祖父,希望他老人家快点好起来。”
  贺晋远沉沉点了点头。
  有他机灵活泼的娘子经常去探望祖父,再加上府里有两个妹妹成亲的喜事,他老人家的心情好转,也许身体也会恢复得更快一些。
  夜色不早,靠在他的怀里,姜忆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夫君,别说话了,你明日一早还要上朝,早点睡吧。”
  贺晋远垂眸看着她,低低嗯了一声。
  光线朦胧的床帐内,很快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贺晋云一眨不眨地看着怀里的人。
  虽是眼睛早已复明,却还是保留了失明时的习惯,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鼻唇,将她早已印深深在心底的模样,一遍遍仔细勾勒。
  想起那夜青竹楼失火,四处寻她不见时,他的呼吸悄然一滞,长眉几乎紧拧成一团。
  谁都不知道,当时他神色看上去虽是平静沉着,心脏却早已如在烈焰地狱中灼烧了千遍万遍。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找到她,他会怎样。
  好在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眸光沉沉地看着怀里的人,贺晋远低头,在她柔软嫣红的唇瓣上,留下一个睡前的重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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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翌日一早,天色微亮之时,贺晋远如往常一般醒来。
  姜忆安还在睡梦中,纤细的手臂习惯性横亘在腰腹上,笔直纤细的小腿大喇喇搭在他腿上。
  因睡得正沉,葳蕤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有规律得微微颤动。
  贺晋远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深深看了她好几眼,方才动作极轻得移开她的手臂,无声下榻穿衣。
  东边泛起鱼肚白时,按时到了太极殿参加朝会。
  只是先帝在位时,每日都会例行召开朝会,且京官五品以上官员皆需要参加,而自从咸德帝登基后,朝会已逐渐改为每十日一次,参加朝会的官员,也需在三品以上。
  此次朝会,待众官员都已到齐了,又等了两刻钟左右,咸德帝方到了太极殿。
  高坐在龙椅上之后,咸德帝半靠在椅背上扫了眼殿内的臣子,视线落在贺晋远身上后,看到他笔挺的站姿,不由眉头一拧,下意识掸了掸衣袖正襟危坐。
  之后,他扫了眼高太监,高太监会意,高声道:“诸位大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文臣为首的曹阁老,闻言拂袖站了出来。
  因接连多日求见咸德帝无果,今日朝会,他便趁此机会谏言。
  “皇上,臣有话要说。近日户部上报了预算,大周拨往西北边境的军费连年递减,去年一百万两,明年还不足五十万两。将士在外戍守,没有军饷、粮草,如何能操练兵力,抵御外敌?以内阁之见,此举应当慎重,军费不可再削减了,还望皇上深思熟虑。”
  高太监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曹大人,皇上岂能不知?皇上为国日夜操劳,夙兴夜寐,只是国库不丰,皇上又能怎么办?你要是能变出银子,还用皇上忧心吗?”
  曹阁老冷眸瞪视他,喝道:“这些年,国库拨出的军费皆有定数,边境军费少了,剩下的军费挪到哪里去了?我问你,单单一个左林卫,军费预算用银竟高达五十万两,你倒是说说,左林卫为何要拨用这么多军费!”
  因高顺深得咸德帝器重,除担着秉笔太监、司礼监太监之外,还授任左林卫监军之职。
  这左林卫乃是宫中卫队,担着护卫皇宫的要职。
  自高顺监军之后,军费逐渐攀升,今年更是异常高涨,一个三千人的卫队军费,几乎与大周西北边境十万将士的军费相当。
  曹阁老怒斥之后,高太监脸上并无惧色,反倒揣着手,冷嘲道:“曹大人,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军费如何使用,自有皇上定夺,轮得着你来质问我?”
  一个宦官,当朝对文官之首的曹阁老这样出言不逊,满朝文武眼中都显出震惊之色。
  咸德帝却只是淡淡扫了眼曹阁老,似笑非笑地道:“曹爱卿,高太监一腔忠心为国,你莫要误会了。国库不丰,内阁该想办法充盈国库,为朕分忧,而不是反过来指责高太监。”
  皇上这样偏袒高太监,曹阁老满腔愤怒,连胡子尖都气得微微发抖。
  他咬牙看了一眼右列。
  因国公爷养病没有上朝,这右列之首便是空的,没有他老人家镇守在此,也难怪高太监气焰嚣张,仗着皇帝宠信,连他这个阁老都不放在眼里!
  曹阁老沉沉暗吸一口气,只得压下心中的怒火,没再多言。
  大殿内寂然无声,满朝文武也无人再谏言,贺晋远眸光沉沉地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咸德帝,道:“皇上,充盈国库并非一日之功,而先前西北边境曾屡遭外寇侵扰,虽说现在边境安然无事,却不可掉以轻心。自先帝在时,左林卫军费的开支用度每年不过五万两,现在军务未变,士兵与兵备也并无变动,军费却要增加十倍,莫说曹阁老,微臣心中也有不解。为了服众,不如就请高太监说一说,这五十万两的预算,打算如何使用。”
  高太监嘴唇嗫嚅几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脸色变幻莫测,头上也急出了一层冷汗。
  看高太监着急紧张的模样,曹阁老不由挺直腰杆,暗含赞赏地看了眼贺晋远。
  有贺家这位后生在朝堂说这番话,就如国公爷在此坐镇一样,让他有了底气!
  身为内阁首辅,他此时更会直言进谏,以大周军民为先,绝不容权宦随意染指军政用银,中饱私囊!
  “贺大人说得是,如果高太监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内阁也就只好否决这项提议,令户部再拟草案来!”
  高太监抹了抹额头冷汗,求救似地看向咸德帝。
  知晓贺晋远担任兵部郎中,对当朝边境、卫所军政花费了如指掌,且这内阁首辅也不好对付,咸德帝讪讪笑了笑,开口道:“贺爱卿与曹阁老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散朝之后,朕会让高太监写个预算的折子出来,交于内阁再议。”
  听到皇帝松了口,曹阁老捋了捋胡须,昂首阔步回列。
  早朝散去,百官告退。
  咸德帝走下龙椅,看了眼正要离开的贺晋远,道:“长风,你留步,朕有话要对你说。”
  贺晋远顿住脚步,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咸德帝顺利登基,祖父功不可没,但他并非对贺家全然信任,相反,他疑心甚重,对贺家还多有提防忌惮。
  之前朝堂议事,他支持曹阁老的提议,为免咸德帝觉得他有结党的嫌疑,他思忖片刻,神色平静地解释道:“皇上,方才议事,微臣是以边境军务为先,就事论事,并非忤逆圣意,还请皇上明察。”
  “朕岂能不知?你是为国着想。高太监才担任监军不久,有些不周之处也在所难免,此事以后再议,”咸德帝摸着鼻子笑了笑,话锋突地一转,“朕听说公府出了大事,国公已病了好些日子,现在如何了?”
  问竹楼失火一事,刑部调查之后,案件也呈送到了御书房,所以,咸德帝早已知晓来龙去脉。
  贺晋远道:“多谢皇上关心,祖父已有所好转。”
  闻言,高太监眼中闪过一抹惊色,咸德帝也不自在地笑了一声,道:“那就好。你让国公安心在府里养病,朕改日就亲自去探望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