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关本次事件真相,先暂时按下不提,总之幸来逃出了极乐教,离开曾经把她圈起来的鬼,回到尘世之间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她确认了下时间,果然跟她的认知有严重差距。她以为只在极乐教度过几个月至多一年而已,毕竟园中展现的四季变化并不突出未引起她的警觉,唯有最后一次时植株的细节被她注意到才发现端倪。可实际上,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十年有余,一切物似人非。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几次,或者很多次入睡之后,沉眠的时间实际上数以年计,她自己却一无所知。
  这个结论简直荒谬,福泽幸来一阵恍惚,她第一个想到的是璃火。
  璃火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在她协助下由珠世给了一些药方调理,虽然能多延续一段时间,但从珠世含糊不清的说辞之中她也猜测出病根无法移除,多半璃火早晚还要离去。她本以为与朋友分别并非多久之间的事,哪想到转眼十多年过去,璃火现在如何?她想立即确认这个答案。
  前往璃火所住的镇子其实是最好的方法,但考虑到她刚脱离开极乐教,无法确保是否被监视或有谁守株待兔,于是幸来通过以前了解的方式联系上有紫藤花纹样的住家,让他们联系到炎柱,寄言过去说是璃火以前的朋友,渴望一会。
  很快,幸来就在满心期待之中见到了——
  ——猫头鹰。
  咳,不,是发型跟面孔整体看起来很像猫头鹰一样的少年,细看倒是能看出炼狱槙寿郎的影子。
  来人看到她一愣,先是一脸茫然,随即又是沉思的模样。
  这表情,倒是让幸来想起来了。
  “杏寿郎?”
  璃火的两个孩子杏寿郎跟千寿郎长得都很像,不过年岁相差明显,尤其年长的这个性格沉稳开朗,思考的时候一副呆萌样子,长大也不见有多少变化,很容易认出来。
  倒是杏寿郎依然没想起她,这并不奇怪,那时候他们兄弟都还太小,多半对她没有多大印象。
  “现在的炎柱是你?槙寿郎呢?该不是受伤退役?”
  杏寿郎想起对方捎来的话,顿时明白这是父母的朋友,而且是常年未曾联络的好友。他不由苦笑,开口告知;
  “家母早已过世,家父因此萎靡不振,整日借酒消愁,无法继续进行斩鬼之重任,只能由我来后续接任。”
  事实上,他要做鬼杀剑士也遭到了父亲的激烈反对,直至今日都没给他好脸色,这事他就按住不提也罢。
  听了这话,幸来又悲又气,她想起曾经璃火病体嶙峋时对她说的话,真想按住槙寿郎狠狠揍一顿。
  “带我去见你父亲,还有,你的母亲。”
  她能见到的只有璃火的墓碑而已,杏寿郎心中沉睡已久的悲哀再度被唤起,生硬忍住热泪落下的冲动,点头答应。
  将人带到家门口,杏寿郎踌躇再三,还是有些不敢进门,怕父亲看见。结果门口的弟弟千寿郎一句惊喜的“大哥!”就把他出卖。果不其然进门不久,就看到父亲端了个酒碗坐在门口,见他进来,都没看清旁边有客,直接一碗丢过来扣他头上。
  “谁让你回来的!你不是很能耐,你不是不回来!去你的鬼杀队的柱,需要你回来作甚!”
  男人嘶哑的声音吐露让人愤恨无奈的内容,可听着他如此嘶哑的声音,你又不禁心痛,究竟经历了什么会让他如此憔悴,连声音都已没了人样。
  福泽幸来怒上心头:“槙寿郎你这蠢货,怎么跟孩子说话呢!你特么是不是想上天!!!”
  【作者有话要说】
  顺便一提,这个节点不逃走会变成被鬼迷惑,一直被关在极乐教里的人偶夫人哦~也算不错的结局?
  幸来:……告辞!
  第38章 爱与残念
  一下子别说槙寿郎,连那对兄弟都吓得一个激灵,深深敬佩的看向这位来拜访的女子,他们哪曾见过有谁跟父亲这般口气说话,哪怕是父亲从前的战友都不曾如此。
  槙寿郎先是愕然,看清来人,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浑身颤抖,用手扶着地板颤巍巍站起来,一个被酒掏空的中年人在风中显得格外悲凉,踉跄几步走过去站定,竟是不知觉已泪水淋漓。
  “幸来!你还活着,还活着……”
  幸来似是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也跟着掉下眼泪:“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璃火她,她没等到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是我……”
  槙寿郎痛哭出生,竟无法让后续的话完整说出来。
  都是他,没能守护好妻子,让妻子重病而死。
  都是他,友人被鬼掠走都无法救回,他的力量又有何用?
  见到生死未卜的友人活着站在眼前,他悲从心中来,她与他再也无法见到璃火,再也无法见到那美丽又心爱的人。
  可愧对于妻子,愧对于友人的自己却还苟且偷生的活着,这真是世间再难以忍受的悲寂了。
  槙寿郎没有多说,直接带她去祭拜了璃火的墓。
  简单又整洁,正如她这个人。
  璃火逝去的时候太过安详,以至于槙寿郎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征兆。前一日她还笑着对他说,出门小心,待他任务回来之事,只见她冰冷的尸体。
  对于未能在最后陪着她这件事,他是怨恨的。尽管他知道这本不该怨恨任何人,是世间无常,是他妻子的病体终于挨到极限。但无可否认,他本应该,留下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她。他总以为鬼杀队没有作为柱的自己做支持不行,直到他失去了璃火,才痛恶至深的醒悟,其实是相反的。鬼杀队可以有其他任何的谁,别的柱去做他的工作,可能陪伴妻子最后时间的只有他。
  “你这个胆小鬼,在璃火面前总要扮成一心为他人的男子汉,你是怕璃火骂你是不是?少找借口。”
  幸来一句话就把他说的浮起苦笑,事实的确如此。他看起来坚韧如刀,实际却反倒不如璃火坚强。两人之中,璃火外柔内刚,反倒是一直支持他,内心更为坚定的一个。槙寿郎为了妻子爱慕与骄傲的目光,总不肯露出半点软弱与破绽。结果失去她,反倒一下子散了架,再也独力难支。
  “你这家伙,到底都过着什么混账日子!看看那两个孩子,都过得什么样?你这样可曾对得起她的付托!”
  听幸来责备,槙寿郎一下子垮了,再也难以承受的低吼;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说的我能不知道吗?可是我——我实在无法面对他们,无法面对我自己。幸来,我本对她说过,不要再生下那孩子,我有一个儿子够了,可是她——”
  “啪!”
  幸来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别说这种混账话!让孩子听到该多难过!他的母亲,怀他的时候有多开心,又是为什么给他起这个名字,你都忘记了吗!”
  ——要是男孩,就取一个‘千’,千寿郎,长大后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槙寿郎掩面而泣,他知道不是那孩子的错,但是,但是……这样的悲痛,他实在难以忍受。
  “还有杏寿郎,他多么像他的母亲,跟璃火一样温柔又坚强,可你对他又是什么态度!你这样像个什么父亲!”
  “你懂什么!”槙寿郎愤怒的反驳,“那孩子他跟我一样,没有才能!他所使用的只是凡人之剑,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的天才!这样的他,竟然去做炎柱,跟自杀又有什么两样!难道我要放任他如此,在失去璃火之后连他也失去吗!”
  幸来气的咬牙启齿:“你这家伙别再说一些让听者都觉得羞耻之话!因为怕死,所以就要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苔藓一样不吃不喝躲藏着生活吗?那跟死了又有何差别!像你这样酗酒度日,醉生梦死就特么是活着?”
  槙寿郎闷不吭声,似是任她唾骂,毫无悔改之意。
  “璃火她……璃火她曾对我说,若有一日她离去,替她关照两个孩子,还有,让我告诉你,说她没有在等你。我听了之后,心想着日后无论发什么什么,断不会将这话告诉你,可时至今日,我倒觉得是她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刻。槙寿郎,你真心觉得自己的选择,对得起她?”
  槙寿郎胸中一阵绞痛,再度泪水落下。
  我已走了,没在地下等你,所以你定要好活,多爱惜自己。
  这的确是她会说的话。
  她早已知道没有了她,这个人怕是孤木难支,却依然狠心留下他一人。
  ……我错了吗?因为我的软弱,我逃避了吗?
  但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璃火,事到如今,我才知自己一直以来竟是为了与你天天见面,说几句话,因你活着而活着。不是所有人,所有人都像你一般坚强,我——
  一个拳头直面朝他砸来,打得他头破血流,直接仰面倒地。
  “父亲!!”
  不知何时躲在不远处偷听的兄弟俩见状,赶紧跑过来查看他们父亲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