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们从帕劳回来后,况陆英对向微明的态度明显回暖,那些似有若无的疏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胜从前的纵容。
  这种久违的亲密,让他忘记了那晚听到的电话,他选择相信哥哥。
  哥哥不说,他就不问。
  或许是感觉到生活变回从前,以至于军训结束后,况陆英在餐桌上宣布即将前往美国的消息时,向微明也没有太过悲伤。
  他只是愣了几秒,才问:“哥,你开玩笑的吧?安德森不是说得好几个月?”
  “进展很顺利,总部要求提前部署。”
  向德清放下碗筷,“纽约分部的人员架构都安排好了?”
  “张副总带队先过去,技术骨干抽调了六个人。”
  曾语打断他们的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开董事会,这是家里,有事你们去公司聊。”
  她给两个儿子盛了汤,习惯性地嘱咐:“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况陆英接过汤碗,“嗯”了一声又说:“生活方面您别担心,都安排好了。”
  “那就行,要经常抽空回来……”
  曾语的嘱咐被向微明打断:“哥,我听说我们学校和哥伦比亚大学有交换项目……”
  不过他也没说完,当即被向德清厉声斥责:“胡闹,你的课程没修完哪里都不许去。”
  向德清身居高位,早已练就不怒自威的本事,员工对其敬畏有加,更加省去发火的机会。唯独对这个小儿子,随便一两句话就能让他爆炸。
  尤其是最近一年,向微明感觉爸爸对他生气的频率都在增加。他自认为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好私下和哥哥吐槽:“我看老爸也是更年期发作了。”
  被训斥的多了,他也总结出顺老虎毛的经验,当即缩了缩脖子:“我就是随口一说,嘿嘿,别当真嘛爸爸。”
  向德清的脸色缓和下来,又继续和况陆英聊些专业方面的事:“每周要视频一次,汇报工作。”
  “我知道,”况陆英给他到了杯清茶:“和国内例会一样。”
  向微明眼珠子滴溜转了转,掏出手机在桌子下面给陈秉言发微信——
  【bro,有事找你。】
  【帮我查查哥大的交换生要求。】
  曾语默不作声给两个儿子剥虾,初秋的晚风刮过,庭院内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夜深了,向家别墅安静下来。向微明抱着枕头,推开房门,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走到漏着光的房门面前。
  他抬手轻轻敲门,声音也很低:“哥,你睡了吗?”
  门内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门开了一条缝,柔和的暖光将哥哥更柔和的脸庞送到他面前。
  况陆英穿着居家服,站在光束中,问:“怎么了?”
  本来是打算直接说要一起睡的,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但不知为何,向微明扯了谎:“我房间的空调坏了。”他把枕头举到哥哥面前。
  况陆英没说话,而是先看了眼走廊尽头的温控面板,虽然有些距离,但他视力好,一眼看到上面显示着恒定的确认之后,他又看了向微明一眼,弟弟低着头,一看就是说谎心虚的模样。
  向微明听到哥哥笑了一声,随即侧了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进来吧。”
  第23章 奇怪的梦
  况陆英随着向微明的脚步转移视线,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蹦进屋内,轻车熟路地往床上一坐,床垫产生明显的下陷。
  男生的发育相对女生来说是较为迟缓的,即便已经年满十八岁,但一个暑假过去,向微明的身形似乎又抽条了些,宽松的t恤领口歪斜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军训晒出的浅麦色还没有褪去,显得眼睛更加明亮,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微微下垂,像小猫,也像小狐狸。
  看起来,他刚洗过澡,头发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有几缕不听话地翘着,在卧室内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不太明显的柔软的棕色调。
  “哥,你发什么呆?”向微明已经蹬掉拖鞋,盘着腿坐在床沿,抱着枕头歪着头问他。
  况陆英收回视线,去书桌前收拾东西,“没什么,你困了就先睡,我还没洗澡。”
  “好的。”向微明进屋的目的已经达成,是以乖乖听话,再次像在帕劳那晚一样,在床上刨了个舒服的窝,整个人睡进去。
  况陆英现在有自己的家,这里就不常回来了,卧室内的床品自然少了点属于他的味道。向微明左嗅嗅右嗅嗅,不太满意。
  一墙之隔的配套卫生间内传来花洒的声音,向微明从被子里钻出来,伸长胳膊腿,在床上来回滚。
  床单被他折腾得皱成一团,两条长腿不安分地挂在床沿。军训全程穿着长裤,腿也就免于一难,依然很白。
  花洒的声音戛然而止,没一会儿,清凉的薄荷香气混着水汽漫了过来,充斥在向微明的鼻腔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想睡?”况陆英站在床头问他。
  “睡不着,”向微明往边上挪,给哥哥留出空位,“我们聊聊天吧。”
  况陆英掀开被子上床躺下,刻意在两人之间留出一道空隙,但向微明不管这些,一点一点往热源处蹭,直到后背贴上温暖的臂膀。
  “哥,纽约的冬天是不是很冷?”
  “嗯,会下雪。”
  向微明的声音越来越轻:“那我寒假去看你的时候,能一起去中央公园滑冰吗?”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就在他以为哥哥睡着了的时候,一只宽厚的手覆在他的头顶,很轻地揉了揉。
  “你想去,我就陪你去,睡吧。”况陆英说。
  因为这句话,向微明的精神彻底放松,带着笑意很快入睡,而且做了一个特别的梦。
  他梦到自己站在飘雪的中央公园,冰场上人来人往,耳边充斥着欢声笑语。有人从背后环抱住他,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带着他一起在冰面滑行。
  向微明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感觉是熟悉的,萦绕在鼻尖下的气味也是熟悉的。他忍不住向后靠去,后背紧紧贴着那个人坚实的胸膛。
  他听到两道频率不一的心跳声,一道是如小鹿乱撞一样砰砰砰的,另一道自身后传来,稳健而令人安心。
  梦里,他们在冰场转了一圈又一圈,雪花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又很快被体温融化。身后的人低下头,发梢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他忍不住笑出声。
  恍惚间,梦境发生了变化,他躺在床上,模糊的脸俯下身来,湿热的吻落在他的嘴边。
  梦境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向微明的身体微微颤抖,自尾椎骨升起来的快感蹿遍全身。
  他在现实里也有过接吻的体验,在帕劳的水母湖下,况陆英为了救他,摘下氧气面罩为他渡气。
  当时是比较惊恐的,没空多想,直到今天,在梦里,向微明才惊觉,那一瞬的感觉,原来是如此令人愉悦。
  他顾不得去想那张模糊的脸是谁,还想要更多点,于是不自觉地仰头,把身体往对方怀里送。
  那个人的手掌贴在他的腰上,带着薄茧的指腹,一寸寸抚过他的皮肤。
  他被缠绵悱恻的甜蜜折磨,没忍住发出“唔……”的声响。
  晨光自窗外照进来,打在撑着胳膊坐在床上的况陆英的脸上。他早已醒来,眼神一错不错看着向微明绯红的脸颊。
  向微明在梦里不断轻哼,手四处乱探,在拽住况陆英衣角时,紧紧地攥住。
  又过了半晌,况陆英动作轻柔地拿开他的手,翻身下床,进了浴室。
  花洒声在寂静的早晨格外明显,惊扰了梦中人。
  向微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直到他的意识缓慢回笼,察觉到睡裤上冰凉的湿意,整个人顿时像被雷劈了般,彻底清醒。
  “cao……”他低声咒骂,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
  床单上可疑的水渍像一把火,烧红他的耳朵和脸颊。
  更可怕的是,梦里那股萦绕不散的熟悉的气味,此刻正真切地包裹着他,这是哥哥的床,是哥哥身上的味道。
  那张模糊的脸,逐渐清晰为哥哥的模样。
  他居然,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梦。
  浴室里的花洒声停了,向微明的心跳比打雷还猛,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胸腔。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直接从床上弹跳起来,慌乱中左脚绊到右脚,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临走前还不忘把凌乱的被子胡乱铺平,抓起自己的枕头夺门而出。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向微明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脸是通红的,手是颤抖的,梦里那些旖旎的画面是清晰的。
  “疯了。”他把脸埋进膝盖。
  怎么能做出这种梦?向微明不断地反思。
  他在短暂的十几分钟内,想出了几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首先,他只是不习惯和哥哥分开,其次,像他这个年纪的男生有晨间反应很正常,最后,梦是反的,说明他真的很敬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