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句话像锤子,砸在心上。谢稚才咬紧牙关:“我知道,我这话听起来像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觉得不好。”
  “哪里不好?”计言铮冷笑,像在等他承认点什么。
  谢稚才抬头,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对我好——不好。”
  阳光依旧温暖,但空气像是瞬间凝固了。
  这句话太直接,太清醒,也太残忍。
  计言铮的额角跳了跳,声音低得像在压抑怒意:“谢稚才,你到底是有骨气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好,还是只是,不想接受我的?”
  他说“谢稚才”时,像是在咬牙切齿地割舍某种执念。
  谢稚才后退半步,被那股情绪裹挟得无处可逃。他挣扎着说:“我只是希望你——”
  话还没出口,计言铮便打断了他:“就因为我的取向?你现在还是这么讨厌我?”
  这句质问像一把重刃,直接劈开谢稚才的胸腔。
  他抬起眼望着计言铮,喉咙堵得满是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一瞬,他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休斯顿,那个只亮着一盏小夜灯的卧室——计言铮的每一步逼近都不带怜悯,却让人隐隐作痛。
  他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踩到了对方最在意的地方。
  可他不是故意的……就算曾经是,现在也不是了。
  可为什么,胸口仍像被撕开了一道血口?
  他呆呆站在原地,心里乱得像一团麻,疼得没边没际。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到顶点的时候,谢稚才忽然听到,远远的,有人高声喊了一句:“计言铮!”
  他本以为是幻觉,但紧接着又一声传来:“计言铮!!”
  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人在喊。计言铮也听见了,两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小径尽头,一个窈窕的身影正踏着薄薄的金雾朝他们走来。
  她高高地举着手,动作轻快。是侯向恩。
  她的出现把原本紧绷的气氛撕开了一条口子。
  计言铮的目光刚一挪开,谢稚才便立刻抓住空隙大口喘气,像是从水面浮出。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感激这位大小姐的“及时雨”。
  侯向恩一身雪白,长发披肩,显得格外清瘦。她走近后,抬脚踢了踢计言铮的小腿:“我在阳台就看见你了,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稀客啊。”
  计言铮的表情还残留着一丝紧绷,但几乎已经不可察。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说道:“我家还不能回了?倒是你,看起来精神挺不错,人逢喜事啊。”
  侯向恩轻哼一声,得意地一扬下巴:“你收到我姐的请柬了?”
  计言铮点头:“收到了,还害得被我爸念了一顿。说吧,你这次又使了哪一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绝食。”侯向恩甩了下头发,素净的脸在阳光下反而更显俏皮。
  这话堪称石破天惊。谢稚才还没从刚才的局面中缓过来,听到这句,也不禁瞪大了眼。这都什么年代了,富家千金还靠这个来抗婚?
  计言铮也愣了下:“你别跟我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侯向恩语气一本正经,“我就在这房间里,呐,就那边。”她回头指向左后方一片树林,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树影下藏着一栋房子,想来是侯家的别墅。
  “我躺了三天。不过嘛——”她忽然踮起脚凑到计言铮耳边,“我姐每天晚上偷偷给我送吃的,反向16+8,效果好得不行,我刷刷地瘦。把我爸心疼坏了,第四天就在我房门口说,‘你不嫁就不嫁,求你吃点东西吧’。”
  计言铮听罢,由衷地叹道:“你真有你的。”
  侯向恩自得道:“那当然。”
  就在这时,她才像是刚注意到计言铮身边的谢稚才,猛地转过头来,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
  谢稚才被盯得头皮发紧,正想着是不是该先自我介绍,却听见侯向恩“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天在旁边吃饭,以为我要跟计言铮结婚的那个!”
  谢稚才简直无语至极,反驳道:“有一说一,是你自己说你们要结婚的。”
  没想到侯向恩不但没生气,反而仰头大笑,伸手勾住计言铮的肩膀:“我真说了?我那时候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说罢,她又重新看向谢稚才,“我怎么会不认识你,你不是世晖台的大主播吗?”
  谢稚才被她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一愣,居然忘了自谦,只点点头:“是我。”
  “你和他关系这么好呢?还来他家?”她来回看了看两人,“上次在eden‘s,我还以为你俩有仇呢。”
  话一出口,两人动作都不自然了一下。谢稚才下意识瞥了计言铮一眼,眼神带着一丝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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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大小姐只出现在名场面!!!什么drama体质
  第18章 你是当局者迷
  计言铮轻咳了一声:“不是说了吗,我们妈妈是闺蜜,我妈请他来吃饭。”
  侯向恩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眼睛一亮:“谢主播,我和这人一起长大的,他妈算我干妈,你妈和他妈又是闺蜜,那你妈也可以算我四分之一的妈,那你就是我四分之一的兄弟。”
  谢稚才被她这一连串“亲戚关系”绕得头都大了,完全搞不清她要干什么。他下意识又看了计言铮一眼,却只看到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手插兜,明显打算看戏。
  “兄弟,”侯向恩忽然伸手勾住他的手肘,一脸认真地说,“我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她这话说得突兀,语气却意外真诚。谢稚才一时间没法拒绝,只能在心里祈祷她别提什么惊人要求,硬着头皮开口:“你说。”
  侯向恩立刻露出一个极其满意的笑容:“我姐的婚礼,你能当我的男伴吗?”
  谢稚才瞠目结舌,一手指着自己:“我?”
  侯向恩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真挚。
  “你不知道,我拒绝和蔡家老二结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我们圈子里的男的一个比一个怕事,谁都不敢当我男伴。我又不能一个人出席吧?那么多叔叔阿姨、媒体记者,不知道会怎么议论我,怎么写我。”她语气从愤怒转为委屈,三句话绕八个弯儿,最后说得几乎楚楚可怜。
  谢稚才这会儿是真的信了她爸会被她绝食搞到投降。他下意识又用了刚才应付计言铮的那一套:“可是,我哪儿配得上你啊?”
  “配得上,怎么不配得上。”侯向恩说得斩钉截铁,“第一,你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不会牵扯乱七八糟的利益关系,不用担心惹麻烦。第二,你可是大主播啊!又帅又有名,我带你出场,面子不要太大,能打多少人的脸啊!”
  “我——”谢稚才张了张嘴,竟然找不出一个合理的拒绝理由。他灵机一动,转头指了指身旁的人,“这不有个现成的吗?”
  计言铮立刻往旁边撤了一步,表示与己无关。
  侯向恩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和他?这个通讯录一起出席婚礼?我脸还要不要了?你和他可不一样啊!”
  这句话却让谢稚才顿时沉默了下来。余光中,他瞥见计言铮似乎微微笑了一下。
  他脸上一阵发热。他被这句“你和他可不一样”顶在了杠头上,此时此刻,再推脱就太显得心虚。他只得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侯向恩立刻高兴得跺脚,她兴高采烈,不由分说地一手拐着计言铮,一手拐着谢稚才,说要把他们送回计家。
  果然,施南阁早已让厨师临时做了几样点心,都是谢稚才爱吃的,叫他带回去。谢稚才想起计言铮的话,只得乖乖道谢收下。
  不久后,他重新坐上上午来接他的那辆黑色商务车。车窗拉下,他望着站在门口送别的三人。
  今天这场风波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梦。临别时,侯向恩搂着施南阁,笑得意气风发,对他挥手告别。而计言铮——谢稚才发现,他竟然难以直视那人的眼睛。
  计言铮没有任何表情,那目光却沉静而复杂,像藏着说不出口的什么。谢稚才看不懂,但那双眼睛令他心跳得莫名加快。
  他只好大幅度地挥了挥手,仿佛要把自己这份慌乱一并甩出窗外。
  车驶离后,施南阁回头交代计言铮:“你送向恩回去吧。”
  侯向恩得意洋洋地走在前头,胜利者姿态十足。走着走着,她忽然斜眼瞥了瞥计言铮:“我不会坏了你的事吧?”
  “什么事?”计言铮皱眉,没明白她指什么。
  她眼神狡黠:“大过节的带人回家见父母,我不好多说哦。”
  “不是你想的那样。”计言铮立刻否认,但稍一想,好像也说不清。嘴上还是不服输,“向慈结婚的
  候,你不也要带他见你爸妈?你也试试去。”
  侯向恩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喜事,你那是什么?家长会?”
  他们走到通往侯家别墅的小径前,背后是一堵被常春藤缠满的隔音墙。计言铮忽然停了下来,问了个他都觉得白痴的问题:“所以你也觉得他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