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在天璇大堂等了五分钟,彭秘书才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就被谢稚才一把夺过门卡。
  计言铮家的门终于打开了。
  迎接他的首先是一片阴冷,这在冬天很反常,偌大的公寓没有半点声响。谢稚才愣住了一瞬,这股空落落的感觉,不只是空气的冷,而是空间的空。他突然意识到,屋里这么空,是因为计言铮曾为他搬进来腾出了位置。
  “计总不在……完了完了,我闯祸了……”彭秘书在他身后忐忑起来。
  谢稚才管不上他,快步冲进屋内,刚走两步,脚下一滑,他踉跄一下低头看去,是一连串尚未干透的水迹,自玄关一路延伸进卧室的深处。
  他的心猛地被攥紧,头皮发麻,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瞬间无声,只剩下血液在耳膜里轰鸣。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鞋底在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主卧的门半掩着,他一把推开。
  计言铮在床上。
  他竟还穿着昨天那身白衬衫,皱皱巴巴地贴在他弯曲的背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头深深地埋着,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一头黑发,像极了某种濒临熄灭的火焰。
  遮光帘紧闭,房间里昏暗如夜,他的蜷缩的身影显得更加突兀、脆弱、了无生机。
  谢稚才几乎是扑过去的,膝盖磕地发出闷响,他跪倒在床边,手刚触碰计言铮的脸,就被那滚烫的温度烫得猛地缩回。
  “他发烧了!”他失声喊道,声音都哑了。
  彭秘书也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掏出手机:“我叫车,车马上到!我们得送计总去医院!”
  谢稚才只是点头,整个人已经快支撑不住。他缓缓坐上他们曾共度多少夜晚的婚床,把计言铮的头轻轻托起,放在自己膝上,手指抚过他泛着病态的红的面颊与干裂的唇。
  他低下头,脸贴在那发烫的皮肤上,再也顾不得泪水。他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混着计言铮那已经湿冷的发丝。
  为什么他会为这个人哭这么多?为什么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心的时候,那颗心还是会疼成这样?
  他想喊他的名字,可张了张口,才发现声音卡在喉咙深处,连力气都被抽空了。
  最后,只能一遍遍低声唤着,“计言铮……计言铮……”,就好像他从未如此用力地咬出这三个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彭秘书急匆匆地走到床边,说车到了,让谢稚才和他一起把计言铮扶出去。
  就在这时,他感觉掌心微微一动。紧接着,一道沙哑破碎的声音,自他指缝间传来,极轻,却震颤了他整个身体。
  “成成……”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低低的,带着梦呓般的依恋。
  “成成,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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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来,圣诞玫瑰既是非常珍贵的草药花,又是含有剧毒的植物,正好符合了矛盾的特征。因此受到这种花祝福而生的人,也具备矛盾的性格。同时拥有孩子气与成熟的性格,令人捉摸不定。
  圣诞玫瑰的花语还包括犹豫和矛盾,这可能与其作为草药和毒药的双重性质有关。它提醒人们在爱与抉择中保持谨慎。
  真的很适合阿铮和成成。
  以及,一天都在跑酷的成成……微信步数遥遥领先
  第58章 少爷少奶奶亲热呢
  计言铮从医院回家的第一天,几乎整天都在昏睡,只有谢稚才时不时地推醒他,他才会勉强撑起身,机械地喝点水或米粥。
  前天昏迷时,那个清晰喊出他小名“成成”的人,此刻却仿佛不认识他了。每次计言铮的眼睛刚睁开,几乎立刻又闭上,继续陷入沉睡。
  到了第二天清晨,谢稚才早早起来,拿着热水壶给他换热水。水杯刚一放下,侧卧在床沿的计言铮眼睛忽的睁开了。
  他眼底泛出熟悉的闪光,目不转睛地地盯着谢稚才,目光灼灼像要把他烫出个洞来。
  “能自己喝就别等人伺候。”谢稚才偏过头,故意避开那灼人的目光,将保温杯轻轻搁在床头。
  计言铮乖乖地爬起来,拿保温杯喝了几口,看上去精神好了些。他低声问:“我能起来洗漱一下吗?”
  谢稚才知道他向来爱干净,便从衣帽间取了件厚毛衣开衫,调高了空调温度,说:“刷牙洗脸就行,不许洗澡!”
  计言铮看了他一眼,像是被他的威严吓住了,低头接过衣服,默默从床上爬了下来。
  没想到计言铮只是和他虚与委蛇,谢稚才出去以后很快就听见沙沙水声,开始还没在意,结果过了好几分钟还不停。
  他狐疑走进卧室,站在浴室门口,水声愈加明显,油砂玻璃背后光影若影若现,这人就是去洗澡了!
  谢稚才他攥着门把进退两难,气得在浴室门外来回踱步,只得在心里狠狠骂了他两句。
  虽然违反了谢稚才的叮嘱,计言铮还是认认真真擦干了身子,马上出来就把头发吹得透干,做足弥补措施,尽量避免再惹谢稚才生气。。
  他刚走到卧室,就撞见谢稚才抱臂坐在床沿,冷冷盯着他,眉头紧锁,仿佛能塞进刀片。
  计言铮理亏,低声下气地说了句:“不洗澡太难受了。”
  谢稚才眼刀剜过来:“你还在这儿站着干嘛,赶紧回来躺着。”
  计言铮知道这时候不敢顶嘴,只得三步并作两步,掀开羽绒被躺回了床上。
  谢稚才侧着瞥了他一眼,计言铮刚脸还泛着剃须后的青茬,高热褪去的面庞瘦削得凌厉,倒显出几分浴后特有的清俊。
  他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指尖点着床面,轻声道:“你这床上怎么什么都没有,之前还得专门给你重新收拾的厚床单厚被子。”
  计言铮的声音低低的:“因为我不睡这儿。”
  谢稚才一愣,转头问:“那你睡哪儿了?”
  计言铮咳了一声,才慢慢说道:“侧卧。”
  谢稚才忍不住好奇:“为什么?”
  空气突然凝滞,几秒钟内,计言铮静静地望着谢稚才:“我做不到一个人躺在这张床上。”
  谢稚才的气焰陡然熄灭了。而他自己公寓的客厅里,不也堆满了几乎原封不动的纸箱子?
  他未曾察觉自己眼神已软了下来,轻易地就被计言铮的一双深眸钩住了。
  悬在空中的视线交缠不知持续了多久,谢稚才突兀地截断了这缠绕的连结,站起身来,说:“你继续睡吧,午餐我再叫你。”
  下午计言铮的体温又略有升高,谢稚才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心中对这个病人的责备。
  不过计言铮裹着毛毯先低了头:“是我不该冲澡。”
  谢稚才拿起体温计,从他嘴里取出后,消了毒,瞪了他一眼。
  计言铮讨好做到底,仰着脸看着谢稚才,柔声说:“中午的粥煮得真好。”
  假,这人假的时候太假了!
  谢稚才脸上一热,低下头小声回应:“就我这厨艺也只能做点清汤寡水,一点营养都没有,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给你补回来,我去跟外婆请了何阿姨来。”
  计言铮有点惊讶,问道:“已经到了?”
  “还没呢,下午来。”谢稚才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想干嘛?”
  计言铮立刻举手投降:“什么都没有。”
  这时,谢稚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放过了还发低烧不安分的计言铮,走出卧室接起了电话。
  是陈律师。
  “谢先生,之前一直没能联系上您,”陈律师直截了当地开口,“恭喜您,我昨天接到对方律师通知,说条款不需要再修改了,我们可以往下推进了。”
  谢稚才的心微微一震,原来计言铮从大雨中离开后,仍然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承诺。他紧紧攥着手机,谨慎地措辞:“如果我跟您说,我现在需要您稍微拖延一下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陈律师没有像谢稚才预想的那样质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做,而是语气突然一转,说道:“我从事婚姻法已经很多年,参与过多少人的婚姻分合,已经数不清了。七年前的有一天,我回到家,太太把我的东西收拾好,告诉我当天就得搬出去。”
  “她要和你离婚?”谢稚才有些吃惊。
  “是。她说‘你永远在解决别人的问题’。我这才意识到,我每天忙着给为别的伴侣传话,却几乎没有好好跟太太说过话,已经很久很久了。”陈律师声音平静,像是回忆起一段久远的往事。
  “然后呢?”谢稚才追问。
  “然后呢,嗯……”陈律师轻轻一笑,“一夫一妻,一儿一女,一猫一狗。”
  陈律师一向是公事公办的人,今天怎么突然讲起私事来,还跟程隽一样,说是劝解他,但怎么在他面前“秀恩爱”起来了。谢稚才哭笑不得,但也明白了陈律师的用意,他思索片刻,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陈律师似乎已经猜到他的意思,语气轻松地说道:“那我就回复‘暂缓’,一切等你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