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程袤川察觉到某种好似奶冻般勾人食欲的存在,随着两人窸窣的动作,无时无刻不在碰着程袤川。
  栗予的眼角渗着泪,浑然不知的情态。
  “……只是看看,可以吗?”程袤川哑着嗓子。
  平常胆子那么大的栗予,现在却连话都不敢说了,把脸埋进枕头里。
  程袤川低低笑出来,“喊我进门之前……没想过吗?”
  栗予点点头又摇头,轻轻挑起眼,仿佛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长睫毛上挂着泪,食草动物般赢弱的一双眼睛,此刻却煽惑力十足地将程袤川诱捕。
  他的嘴唇都被程袤川吃肿了,沾着不分你我的晶亮的涎液,颤抖着,甜蜜又慌张地,悄声对程袤川说:“好喜欢你……”
  犹如烟花在耳畔齐声绽放,震耳欲聋,程袤川再也无法按捺,推搡着和栗予倒在床上。
  栗予耳骨上的几枚银钉随着起伏的动作闪出细碎的钻光,身上t恤的宽大衣摆也被卷了上去,袒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程袤川痴迷地摩挲着他的每寸,恨不得把他像一片花瓣般揉碎在掌心,又将脸埋进他香软热滑的肚皮,竭尽所能地耸动鼻尖,将栗予的香气卷入肺腑。
  栗予在发抖,但并不来自恐惧。
  他的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无力又徒然地抓紧身下的床单。
  程袤川沉了沉紊乱的气息,梳理着栗予潮冷未干的头发,安抚道:“别怕,我不会的。”
  栗予绯红的脸上全是失神,他蹭蹭程袤川的手心,迷蒙地摇头,“我……”
  这时,程袤川的耳朵突兀地捕捉到一种嗡嗡声。
  像是冰箱接入电源后开始运转的声音。
  扑哧一声轻响,灯光大亮。
  程袤川暴露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无所遁形。
  第27章 可爱手指
  那只紧攥着身下的床单的的手慢慢松开了。
  因情动和吮吻而殷红的嘴唇血色一点点褪下,顷刻成了惨白。
  玻璃珠一样剔透的眼珠,迷惘地颤动着,最后缓缓聚焦,固定在程袤川的脸上。
  尘埃落定。
  程袤川如坠冰窖,却又冷静得出奇,注视着栗予,向他道歉:“……对不起。”
  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伸手替栗予整理好凌乱的衣物,又把自己的扣子也系上,确认不会失态后,才直起身,在床边坐下。
  没由来的,他感到一阵异常的轻松,甚至庆幸,十分确定今晚之后的自己终于又能睡个好觉了。
  突然,身后栗予动了动。
  程袤川的神经仿佛弹簧般被扯紧。
  啪地,整个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栗予关上了灯。
  不必再承受栗予的目光,程袤川放心地任由自己陷入焦灼。
  “……对不起。”他重复了一遍,“……打我或者骂我吧,对不起。”
  可是很爱冲chasen发脾气的栗予却始终一言不发,沉默着低下脸的样子,好像对面是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
  在煎熬中等待了许久,才听见栗予终于开口。
  “一直是你吗?”
  程袤川错愕地抬起头。
  “一直是你吗?”栗予又问了一遍,语气中暗含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期冀。
  这一刻,程袤川不合时宜地,几乎要为栗予的天真笑出来。
  他木然地承认:“……一直是我。”
  “最早的时候,我私信过你,问是不是也在a市,但你……把我,”他停了停,才能够继续,“把我拉黑了,所以后面我找到了你的那个小号。”
  这类问题栗予几乎每天都会收到,当然不会保有任何印象。
  又是一阵沉默。
  “我,我现在脑子很乱……”栗予转过身,无助地抱着被子,背对他,“你走吧。”
  程袤川哑口无言。
  “你走吧。”想起什么,栗予很小声地补充,“不用担心你的日语课成绩,我会公平地打分。你这学期表现很好,一定会过的。”
  程袤川忽然不能呼吸。
  打骂他也好,大哭也好,都好过这样的冷静,这样仿佛两人之间牵手接吻都不曾发生过的冷静。
  程袤川固执地没有动。
  栗予提起嗓子,用对他来说已经大得过分的声音,冲程袤川说:“你能不能走?”
  说完,仿佛巍巍欲坠的大厦轰然倾塌般,他捂住了脸。
  栗予的手掌覆盖在了脸上,肩膀也随之起伏很小地抽动起来。
  这双手细长白皙,只有程袤川知道触感有多柔软,此刻脆弱又克制地随着哭泣的动作耸动,颤抖的样子漂亮得不可思议。
  不光这里,哪里都漂亮得恰到好处,合心合意。
  再产生这一想法的同时,程袤川迟来地发现自己有多无耻。
  栗予伤心欲绝,而自己仿佛汲取养料的寄生者般,正观赏他的伤心欲绝。
  程袤川从床上起身,低声抚慰道:“……你好好休息,等你想联系我了再找我,我会解释的,好吗?”
  栗予没有拒绝,他又燃起一丝卑鄙的希望,“或者……明天等你下课之后,我再来——”
  “你听不懂人话吗?”与栗予软弱的状态不相符的,是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声音,“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也不关心,能听懂吗?”
  “我的意思是,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程袤川恍惚明白过来刚刚栗予为什么关灯,又为什么要背过身去。
  原来是不想看到他。
  一阵茫然后,他又徒劳地反复道:“抱歉,我其实——”
  栗予打断他:“别说了。别再出现,比道歉强。”
  仿佛语言失序一般,程袤川听见了这句话,却不能理解它的含义,“……刚刚,你说你喜欢——”
  “不要说。”栗予尖锐道,带着崩溃的哭腔,“我觉得很难堪、很丢人,你满意了吗?”
  程袤川闭了闭眼,急切中,他的身体下意识倾向栗予,“怎么可能……”
  床垫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察觉他的靠近,栗予猛地向后一撤,抓着手里的被单,浑身绷紧。
  栗予在害怕。
  害怕他的接近。
  晃神的间隙,他看见栗予的嘴唇张合。
  好半天,声音才传进程袤川的大脑。
  栗予一字一顿,微弱但坚决地对他说:“如果再不走,我会报警。”
  a国法律在性同意的界定上相当严格,即使轻微越界,只要是令对方不适的行为,都可能被视作侵犯。
  程袤川僵在原地。
  对那么温和的栗予来说,这确实是能说出口的最强硬的话了。
  他朝门边走去,关门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栗予在确认他的远离后,放下心,卸了浑身的力气,趴进玩偶堆里。
  黑暗的走廊里,程袤川听着房内渐渐剧烈的抽泣,不知过了多久。
  他把额头抵在门上,对并不能听见的栗予低声说:“别哭了,好吗。”
  就在程袤川以为栗予已经哭着入睡的时候,里面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门在他身后打开了一条小缝。
  程袤川饱含期盼地翘首。
  咔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程袤川脚边,栗予的家门随之在他身后关闭。
  他捡起来拿在手心。
  是那盒草莓爆珠的香烟,上面劝阻吸烟的可怖肺癌图案,被栗予用一张同色系的贴纸贴了起来。
  原本该是很平整的,因为栗予总是那么仔细,可这张贴纸的边缘却凹凸不平,像是是被抠过,却没能弄下来的痕迹。
  他把chasen的礼物还给了程袤川。
  程袤川浅显地明白了栗予那句“别再出现”的一部分含义。
  意思就是,栗予可爱的嘴巴不再吻他,可爱的手指不再牵他,可爱的眼睛不再看他。在名为“栗予”的国度里,他的一切权限都被收回了。
  程袤川又在楼下坐了个把钟头。
  某一时刻,刚刚亮起的灯光在一瞬间尽数熄灭,他看了看手机里的最新消息,原来来电才是意外,停电仍将持续到明晚。
  本可以避开的,但凡早来或晚来一些。
  他竟然还怀有一丝可笑的侥幸。
  所以他罪有应得,这是他卑劣行径本该受到的惩罚。
  程袤川按了按酸胀的眉心,确定自己是可以驾驶的状态后,方才驱动汽车。
  他家和栗予家位于城市的两端,因此没有受到停电的波及。
  时近凌晨三点,房中却灯火通明。
  推开门,一件银灰色的物体迎面袭来。
  程袤川侧过头一避,硬物重重砸在门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声巨响吓得原本在打盹的公主猛然惊醒,四脚打着滑窜进沙发底下。
  程袤川仿佛十分镇定自若地回身,关上门,说:“不要吵到邻居。”
  迎接他的,是程袤山愤怒而讥讽的质问:“撬我墙角有意思吗?你可真是个好哥,给亲弟戴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