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程袤川矫健地躲开,栗予扑到他身上,又抓,谁知指甲和土星的小冠冕勾了个正着。
  霎时,一道细而鲜红的血线,沿着程袤川的耳垂淌下来。
  第33章 气人天才
  “我……对不起……”栗予惶然地后退半步。
  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一下更白了,翻出纸巾塞进程袤川手里,嗫嚅着,“对不起。”
  “没事。”程袤川捉住栗予的手腕,执拗地问,“为什么我不能戴?”
  细细的血流汇聚,顷刻间聚成饱胀的一大滴,啪嗒滴在程袤川的冲锋衣上。
  栗予不敢看似的移开眼睛,手腕上程袤川攥着他的力道大得惊人,“你,你先擦擦。”
  “程袤山能戴,我不能戴?”程袤川执着于答案。
  “你擦了再说!”
  或许是穿孔的时候就没有注意避开血管,鲜血源源不断,也顾不得什么保持距离了,栗予抓着纸巾按在他的耳垂上。
  薄薄的美乐蒂印花纸巾一下被洇透了,仿佛止不住似的,栗予有些焦急:“你这是在哪打的?技术一点都不好,根本不该这么快就换钉子的。”
  程袤川只觉得,隔着一层,耳垂被轻轻捏住了,纸巾的草莓味充盈着他,更加鲜明的是眼前栗予手腕内侧白得透明的肌肤,以及皮肉里透出的香气。
  他不着痕迹地耸动鼻尖,沉迷地半阖起眼,几乎用了全部自制力,才没有把脸蹭进栗予的手心。
  有多久没被栗予触碰过了,十九天而已,他却觉得比一百九十天还要漫长,每一寸皮肤都恋恋地渴望着栗予。
  程袤川在闻他。
  意识到这件事时,栗予差点跳起来。
  “你在,你在干什么?!”
  他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耳钉被剐伤,流了一大摊血,光是想象栗予就能痛得缩起来,程袤川的神情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颧骨晕着点晒伤了似的红,深长的眼睛微眯着,直勾勾盯着栗予,薄唇张开一点,滚热的气流铺洒在栗予的手腕内侧。
  栗予唰地抽回手,躲到石凳的另一侧。
  恍惚地喘了口气,程袤川定神。他并没有忘记重要的事情。
  他又问了一遍:“程袤山能戴,我不可以?”
  “你到底在说……?”栗予满脸莫名其妙。
  带着一点委屈,程袤川给他看程袤山的朋友圈。
  “他在乱发什么!”栗予大惊失色,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确认。
  这条朋友圈程袤山把他屏蔽了。
  栗予当即联系对方,飞快打字质问,“我让他赶快删掉。”
  “不着急。”程袤川却说,轻轻扯了下栗予的衣摆。能得到解释就够了,他好不容易拥有的共处时间,一秒都不想被无关的人占据。
  和他面对面坐着,栗予垂下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那张照片,是我之前发在账号里的,去年还是前年,很早了,不是,不是特意和他拍的。”他又看看程袤川的耳朵,血刚刚止住,把银钉都染红了。
  自己左边的高位耳骨钉曾有一次穿衣服时不小心挂到,情况和这差不多。栗予知道有多痛,视线一抖,“对不起……不过你这个最好先摘了,出那么多血,后面很难养好的。”
  “我不疼,不要想了,不是你的问题。”程袤川松弛道。穿这枚耳洞的当天,他没有选择店里提供的、更易于恢复的一些款式,而是执意让对方换上他自带的。穿孔师告诫过他一定会发炎,但程袤川异常固执。
  细长而锋锐的针头刺进皮肤,和栗予说的一样,真的能够听到细小的、皮肤被穿透的声音。他的心跳微快,有疼痛的成分,不过更多是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即将变得和栗予一样的期待。
  栗予知道他不会轻易摘下,想了想,在手机里打下几个字,给程袤川看,“可以去药房买这个牌子的药膏和药水,是消炎的,我经常用。日常保持创面干燥,最好忌口,恢复前不要吃发物。”
  程袤川不自觉笑了下。
  看着栗予的眼睛,他认真地说:“我记住了。”
  又坐了一会,栗予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好。”程袤川说着,很自然地拿起栗予放在一边的背包,“你走前面。”
  “我自己背。”
  “好。”程袤川又说,没和他争,拎着背包,把穿戴的那一面靠近栗予的后背。
  栗予自动抬起手臂,先穿过右边肩带,再穿左边,穿完抓在手心,“好了。”
  这时,程袤川才卸下力气,让并不重的背包缓缓落在了栗予肩上。
  栗予迟钝地觉得,这一幕像是家长送小孩上学似的。
  他小跑几步,站到前面的坡上,催促他,“你快点。”
  “你慢点。”程袤川不慌不忙,“我不想叫救护车。”
  栗予的脸热了一下。
  他走路时喜欢低头,盯着自己的溯溪鞋,米白的鞋尖沾上了一点泥土。
  身后,程袤川和他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脚步徐缓沉稳,步伐很大。
  一不小心,栗予就把想法说了出来,“刚刚,你是在关心我吗。”
  “……嗯?”程袤川抬起视线,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低血糖那一会儿,”栗予慢吞吞的,“……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对吗?而且没吃早饭确实是我的问题。但你为什么要那么凶?既然担心,就说你很担心啊,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不好吗?”
  程袤川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栗予不太自在,但还是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网络延迟似的卡了有好一会,程袤川才刷新成功,道:“好。”
  “那你说一遍。”栗予有些小小的得意,向他扬了扬下巴,精巧的鼻尖跟着翘起来。
  “说什么?”
  栗予说:“对不起,我刚刚是在担心你。”
  程袤川重复:“对不起,我刚刚是在担心你。”
  “这不是不难吗?”栗予的眼睛弯起来。
  像夸一个日语课上正确回答了问题的学生一样,他夸程袤川,“很棒。”
  栗予继续走在前面,
  高大的树木与低矮的蕨类都是浓绿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形成一个个小圆亮斑。
  栗予踩上去,亮斑从土地转移到他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发着光一般,灵动而明亮。
  不敢直视似的,程袤川低下头。
  他好像一个出厂时便设置有误的软件,把每一个喜欢都翻译成了讨厌。他是个毋庸置疑的瑕疵品,而栗予是完美的爱人的天才。
  只能在晚上见面,而日间的课则因为怕被发觉而避免视线接触,这似乎是程袤川第一次能在阳光下好好看一看栗予。
  栗予漂亮得很打眼,是挑不出错的那种,反而会让人只顾着欣赏整体,而忽略了局部。
  程袤川不懂比例这些东西,但能看出栗予似乎连骨骼都是流丽的,协调得赏心悦目。
  总之哪里都合心合意、恰到好处,栗予今天穿了条及膝的运动短裤,没怎么接触过日晒的皮肤白得扎眼,小腿也相当纤长,尽管不高——
  刚一产生这个想法,程袤川想起栗予的介意,立刻在心里郑重道歉,并默默补充,尽管不高,但也不矮。
  情不自禁地,程袤川神思飘忽,问道:“你的耳洞也经常发炎吗?疼不疼?……那唇钉和那里——”
  只见上一秒还步伐轻快的栗予动作一僵,他一把捂住耳朵,“你不准说。”
  连背影都透出害羞和惊惶,程袤川浑身一阵发烧。
  “我……不说这个。”明明知道栗予已经不高兴了,他脚下却迫切地追了上去,“你和程袤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直觉又要掉进名为程袤川的陷阱,栗予警惕地说:“关你什么事?”
  “……我很羡慕他。”很失落似的,程袤川垂下眼,但还是离栗予很近,身上霸道的香水味冲进栗予的鼻腔。
  “你真的喜欢程袤山么?”程袤川追问,“我不信。”
  那天程袤山提议后,栗予想都不想便直接拒绝。不愧是两兄弟,笨蛋得如出一辙。但现在,栗予转了转眼睛,对程袤川说:“我就吃这一套,怎么了?”
  “吃这一套?”程袤川的眼睛猫科动物一般危险地眯起,转瞬又松下来,不屑一顾道,“那种幼稚鬼,给你当儿子还差不多。”
  栗予的脸当即就绿了。
  还当儿子,一米七五的他生不出一米九的儿子,不对等等,他一个男的为什么要幻想生孩子。脑袋里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栗予恼羞成怒,“不准胡说八——”
  忽然,程袤川把他半拢进怀里,手掌虚虚盖住他的下半张脸,“有人。”
  被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注视着,程袤川俊朗的五官无限放大。
  他的手其实并未碰上来,栗予却透不过气似的,憋得脸红耳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