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冯美玲怔忡,不知如何回答。
  从小到大宋靖如此刻般说了太多让姚今拙滚出他家的话,大的小的似乎都听进去了。
  “宝贝……”冯美玲找补道,“你都多久没回家了,房间太乱,妈妈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求助似的看向梁崇,似乎在请求他把姚今拙弄走。
  梁崇不为所动,握着一把小铁锤安安静静站在姚今拙身旁,像姚今拙特意请来的打手。
  姚今拙并不想和她拉扯太多,要进屋找宋大江。
  “宝贝!宝贝,你别让妈妈太难做好不好?”冯美玲扯住他,不让进。
  姚今拙还没甩开她,旁边先伸出一只手把冯美玲拨开了。
  冯美玲看看梁崇又看看他,姚今拙无视她的委屈,静静看了她几秒,点头说:“好。”
  “我就问一句。”
  他来这儿就一个目的。姚今拙说:“我爸妈的坟,是不是宋大江干的?”
  “他……这事儿确实是你爸爸不对,”冯美玲为丈夫开脱,“你前两天把他的花糟蹋了,觉得你记恨他,和他不亲,心里难受。”
  “他也是喝了酒不清醒,宝贝你别和你爸一般见识。”
  这时,屋里一声巨响,啤酒瓶子稀里哗啦碎一地。一直躲在堂屋当缩头乌龟的男人突然冲出来,起身时脚大概绊倒了椅子,脚步声遽然一重。
  “他妈的白眼狼!老子才是你爹!”
  宋大江嗓门大,不知喝了多少酒,现在也没见完全清醒。
  他又吼又叫,没多久大半个村的都知道他们家在为什么吵架。
  与宋家沾亲带故的几家闻风而来,个个帮着宋大江说话,指责姚今拙小题大做。
  “本来就在修,这不还没修好嘛。”
  “你爸也是好心办坏事,他估计就是想帮帮忙。小姚你也是,怎么还较真起来了?”
  “对啊,你爸妈生你养你多不容易?”
  “那些年条件差,又赶上计划生育,你本来是活不成的,是你爸费心费神找了个好人家送养出去,要懂得感恩。”
  众人七嘴八舌,姚今拙心中烦乱。
  他不是能言善辩的性格,又因为自小被欺压,还手后没人兜底,养成了他总回避正面冲突,背地里使绊子报复回去的性格。
  有人说教说上瘾,一下下戳着姚今拙的肩,要他给宋大江道歉。
  姚今拙脾气上来,十足用力地拍开那人的手背。
  说起来,他好像还要喊这人表叔。
  “操**的,今天不打死你,你都不知道叫谁老子!”他这一巴掌,打的更像是宋大江的脸。宋大江扬手给他一耳光。
  不料被他之前看中的“女婿”截胡。
  梁崇一个外人,插手别人家事,在姚今拙那碰了壁的男人顿时把苗头转向他。
  “他妈哪里来的傻逼多管闲事?”
  男人在家不顺心刚好没找到发泄口,打着帮宋大江收拾儿子的幌子,冲上去就对着的梁崇脸砸了一拳!
  拳风擦着姚今拙耳旁过去,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皮肉贴皮肉的闷响乍然穿透耳膜。
  发丝垂乱半遮眉眼,梁崇右侧脸颊蓦然红了一片,嘴角洇出血丝。
  姚今拙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兜不兜底,赔不赔钱的瞬间都抛诸脑后。一脚踹倒那人,骑上去拎着领子对着脸狂砸。
  拳拳到肉。
  “你敢打他的脸?”姚今拙本来就压着一肚子火来,顾前顾后压着脾气,此刻才迎来爆发。
  演员靠脸吃饭,姚今拙最讨厌梁崇的时候都没想过打他。
  他骂道:“你又算什么东西,管别人的事?宋大江是你爹?”
  眼瞧打起来,一些人怕殃及池鱼,连忙回了家。有的来拉架,拉不开,反倒被姚今拙挥拳时误伤。
  梁崇也没料到姚今拙会有这么大反应,他冷脸拽开去拉姚今拙的几人,拦腰将他从那人身上抱开。
  “你……”姚今拙想发脾气,转头看见他那张战损的脸,张不开口骂。
  梁崇拍拍他的裤子,蹙着眉,用教训的口吻说:“别随便乱坐,脏。”
  梁崇脸上挂彩后,姚今拙便一直有意无意挡在对方身前。他最后一次对宋大江警告道:“你听好了,如果还有下次,我把你家祖坟刨出来喂狗。”
  见识过他的混,屋里没人敢说话,宋大江踹了凳子,负气上楼。
  这时被打的男人喊天叫地,要他们家给赔偿,要报警。
  “谁打的找谁赔!”宋大江撇清关系,“他姚今拙从今天起不是我儿子!”
  “说什么呢!”冯美玲眼圈通红,想拉姚今拙,抬起手又放下了。
  她扶男人到椅子上坐下,商量能不能少赔点,“拿三百够了吧?再怎么说……是你先打的人。”
  “打发叫花子啊?”早听说村里来了几个有钱人,男人上上下下打量梁崇,敲诈道,“最少一万。”
  姚今拙一听,立马又要补两脚。梁崇反应迅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答应下来:“好啊。”
  梁崇不疾不徐地说:“我给你十万。”
  男人大喜。
  “你有病么?”姚今拙瞪他,“当什么散财童子。”
  “没有。”
  梁崇笑了笑,转而看向那人,目光藏锋带锐,“怕你没解气,可以再打九万。”
  姚今拙:“………”
  神经,以为打麻将呢?
  第27章 雨和心跳
  天降横财,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叔既惊又喜,退一步道:“用不着那么多,给一半我也不计较。”
  梁崇的态度让冯美玲心慌,既怕他傻,真拿这么多钱给那混子。他言笑晏晏的模样,又担心在给男人挖坑。
  “算了算了,大伙儿都急脾气。很晚了,你俩先回去。”冯美玲推梁崇和姚今拙出去,悄声说话,让姚今拙放心。
  “打了人就想跑?”男人手脚灵活地跑到门口拦住,关上大门,今晚讹定梁崇,“不赔钱休想出这个门!”
  姚今拙打他一顿被这个拉一下那个拦一手,男人受伤程度好比摔一跤。
  他一拳把梁崇嘴角打出血,姚今拙揍半天,他那表叔皮糙肉厚,眼眶嘴角只留下淤红。
  “赔你妈。”
  “你他妈把枕头塞高点,说不定能赔个一分两分。”姚今拙握紧拳头,已经很克制脾气。
  少时他也曾遇到过类似的事。
  受同学欺负后还手,只因对方是班主任的儿子,最后赔钱认错的却是他。
  养父母年岁已高,之前因为他打架,低三下四地给老师说好话。对方家长铁了心要让姚今拙退学,姚钊赔了五千块,养母李月章去医院免费做护工。
  那男孩儿只是膝盖擦破了皮,明明姚今拙被三个人围殴,伤得更重。
  父母没说他任何不是,没逼迫他道歉,甚至还说他做得对。
  姚钊对他说,他们认赔不是代表他们认错。
  “只是爷爷奶奶能力不够强,护不住你。”
  李月章给他擦药,擦干净他腮边的眼泪,心疼不:“不哭,也别怕。出任何事,都有爷爷奶奶给你兜底。”
  姚今拙抿着唇,眼泪像断线的珍珠。
  还手的后果太沉重,以前牵连爸妈,此刻连累梁崇。
  别说给钱,姚今拙恨不得再踹男人两脚。
  “不给钱你们就别想走。”男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谁的话都不听。
  冯美玲六神无主,上楼喊宋大江下来把这人赶走。
  楼上电视声音大,掩不住忽然乍响的争吵。上下都不清净,暴躁情绪传染、同化身处同一空间的所有人,只有梁崇冷静自持。
  夜深,今天疯玩一天,姚今拙显露出困倦。梁崇安抚他,强硬地半搂着他到餐桌旁坐下,左手按在姚今拙肩膀:“坐会儿,我来处理。”
  姚今拙想起身,肩膀上的力度重了几分。
  起不来便作罢,他怕梁崇真当冤大头,扯着他:“你不准给那傻逼钱。”
  梁崇说:“给他他也拿不走。”
  男人始终守着大门,点了支烟耀武扬威地睨着他们。
  心想别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装货,在嘀嘀咕咕商量凑钱?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门边,说:“耗着吧,我有的是时间。”
  梁崇注意力始终在姚今拙身上,眼瞧对方又有蹦起来的架势,掌心贴握对方颈侧,大拇指轻轻蹭了蹭他下颌边柔软的皮肉。
  姚今拙痒得一哆嗦,拧着眉毛抬头,梁崇没看他,拿出手机拨出去一通电话。
  “锐宁。”
  接通,梁崇大致说了下现下情况,“车里有一万现金,帮我取过来。”
  说着,他转头瞥了眼男人,神情轻松,满不在乎地扬了扬唇:“嗯,不给钱不让走。”
  当晚宋家实在热闹,场面堪比过年,到家里来的人一桌都不坐不下。
  沈锐宁一听梁崇被敲诈勒索限制人身自由,把通话录音保存,当即报警。赶往宋家路上又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