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姚今拙没想到他真去调高温度,不由得想起梁崇身体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好。踱步过去,他拉开柜子,找出一双黑袜,直起身顺带拿了件外套。
  袜子拿的新的,担心那些廉价的衣服会让梁崇穿着不舒服,外套也是挑的最贵的。
  如何在短时间内转换情绪是姚今拙将要学习一生的课题,他愚钝,不灵活,以至于递出衣服时,还木着脸,冷硬地说:“穿吧。”
  天气也没到穿两件的地步,梁崇笑了下,把衣服放在床尾,推姚今拙坐下,“只要袜子就行。”
  说着,他蹲下身,握着姚今拙的脚放到大腿,正想说他脚比手还凉,对方仿佛受惊弓背的猫,倏地甩开脚。
  “你干嘛!”
  坐姿大马金刀,气势却不匹配,姚今拙瞪圆了眼,涨红了脸。
  他现在对和梁崇过分亲密的肢体动作正敏感,脚掌被握过的地方登时发烫,连带着记起今早手心的温度。
  抬腿带起一点风,梁崇还以为姚今拙要踹他的脸,提前做防,微眯了眯眼。
  定睛瞧见对方要滴血似的脸,怔愣片晌,意外地挑了下眉。
  “为什么害羞?”梁崇有意打趣,也是真的不懂他,“你早上踩着我,都没这么大反应。”
  “我这是被你吓的!”姚今拙凶狠地说,“你碰我之前不能说一声?”
  “好,记下了。”
  梁崇拿着袜子,说,“申请碰一下你的脚。”
  姚今拙:“不批。”
  他起身要走,腰间忽然一紧,被梁崇截下。姚今拙后脚踢到了床,身形不稳,慌神中抓住梁崇,双双跌进床铺。
  一阵头晕目眩,整洁的被子压出许多褶皱,姚今拙想咒骂梁崇神经病,但四目相对,嘴唇好似糊了一层强力胶。
  心脏自主开发出一片无人地区,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敲砸重建。
  姚今拙忽然发现,梁崇好像没之前那么不顺眼了。
  几句斗嘴,吵散了弥蒙一上午的古怪气氛。
  “你还在生气?”梁崇没着急起身,怕刚走开,这人又要离他远远的。
  姚今拙不说话。
  回想矛盾发生,或许是梁崇想多了,被骂自恋狂也无所谓,他解释道:“如果是因为早上没及时回答的那个问题。”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回答的机会?”
  一些隐秘的,连姚今拙自己都没弄清楚的别扭心思被戳中、挑明,他正眼看向梁崇,面颊升温:“少自作多情。”
  “那就当我自作多情。”梁崇停顿几秒,说,“我没把你当成别人。”
  无人区开发速度斐然,姚今拙实在受不住,推着梁崇,烦道:“我管你当成谁,滚开!”
  梁崇依言起身,他立身床畔,好脾气地继续给姚今拙冰凉的脚穿袜子,转言提起另一件事,道:“我接了一个反派的剧本,节后进组。”
  “关我屁事。”
  “怎么还没消气。”梁崇神态和语气都温和。
  姚今拙身体柔软度不够,脚握在他手上,半撑着身起不来。梁崇捏捏他柔软的小腿肉,坦言:“我想你陪我进组。”
  在姚今拙张口拒绝之前,他又说:“这次发工资。”
  “……”婉拒的话堵在嗓子眼,姚今拙差点忘了他和梁崇还有这一层关系。
  “发多少?”他顿了下,问,“还包吃住吗?”
  “包。”梁崇眼中漫着几分笑意,说,“薪资多少看你表现。”
  只有他一个“员工”还看起表现来了。
  姚今拙气极反笑,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哗哗响,一字一句地说:“好啊,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假期有一半时间梁崇都在姚今拙家,姚今拙嘴上骂骂咧咧,却为此换了张大沙发。只适合一个人居住的小家变得拥挤,家里多出许多双份的东西。
  梁崇带来两套换洗的衣物和姚今拙的放在同一个衣柜,床上的双人枕头被分走一个,鞋柜旁也多出一双比姚今拙稍大两码的鞋。
  姚今拙后知后觉,他妈的梁崇说包吃住,是住他的吃他的???
  假期最后一天沈锐宁不值班,几人约着打羽毛球,在私人俱乐部耗费半下午时光。
  梁崇三人体力可怖,姚今拙有时候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的精神头像个老人。
  特别是沈锐宁。
  他视线跟随以非常快的速度攀岩的沈锐宁登顶,眼神是实打实的佩服。
  “在看什么?”视野被遮挡,梁崇坐到他身旁,拧开水递给姚今拙一瓶。
  下场有十分钟左右,姚今拙气还没喘匀,他拿着水,感叹道,“沈锐宁体力怎么这么好?”
  沈锐宁有健身的习惯,平日忙于工作,常常伏案几个小时不动弹,要是再缺乏运动,早就一身毛病。
  别人泡吧,他们在这儿打球攀岩玩拳击,体力好倒也正常。
  梁崇侧目看了姚今拙片刻,突然说头晕,要他陪着去室外走走。
  “头晕不应该叫医生过来看看么?越走越晕。”
  担心梁崇倒下,两人没走出室外,姚今拙拉着他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落地窗外草地茵绿,生机勃勃,桌上放有特供的点心和热茶,他给梁崇倒了一杯提提神,免得对方真倒下,到时扛不走。
  “没事,我只是有点紧张。”梁崇品了口茶,放回茶托没再碰。
  “后天剧本围读,我没演过这类角色。”他临时抱佛脚,向姚今拙讨教,道,“该怎么演呢?”
  在姚今拙眼中这根本不用教,他直白道:“没素质会不会?”
  梁崇含笑,看着他摇了摇头。
  姚今拙“啧”了声,随便举例道:“过马路不扶老太太,随地吐痰小便,在大街上*奔。”
  梁崇听完,失笑道:“那我出现在荧幕之前,应该会先上社会新闻。”
  剧本围读后没两天就开机了,这次的剧本偏正式,是导演转型之作。
  说起来,这部戏之前招募演员时,姚今拙还投递过简历,对方已形象不符回绝了他。
  后来到片场看见为贴合角色特意烫着卷发的肖房森,他不由得愣了愣。
  晚上,姚今拙站在洗漱台边刷牙,忽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许久。
  梁崇找过来,见他食指摁着眼尾拉长,眼睛被扯得变形,出声问:“在干嘛?”
  姚今拙维持着这个动作转过去看他,说:“你说我把眼睛整小一点,长一点,怎么样?”
  梁崇直抒己见:“不怎么样。”
  “肖房森这种眼型就挺好看的。”姚今拙说,“感觉他特别好接戏。”
  这个社会自有一套规则,资源优先给有人脉有关系的人。梁崇之前也想过花点心思,让姚今拙出演肖房森那个角色,后来看完剧本又作罢。
  他直点姚今拙弯弯绕绕的心思,说:“这部戏打戏很多,容易受伤,不是什么好角色。”
  “快点来睡觉。”梁崇撂话走人。
  他另外订下酒店顶层的套房,姚今拙还以为是给他一个人住的。他追出去,茫然道:“你也住这里吗?”
  “嗯。”尾音轻扬,梁崇说,“剧组订的房间太小,我住不惯。”
  “再订一间房太贵,”穿过会客厅,他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规划,“我要节省一些,给你多发一点工资。”
  “。”
  姚今拙头一次见这么穷的老板。
  自从那天早上开始,与梁崇共处一室时,姚今拙偶尔会莫名多出一分紧张。
  套房够大,卧室不止一间,但他仍旧谨慎地说:“不一起睡吧?”
  梁崇善解人意地说:“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一起。”
  回答他的,是房间落锁的声音。
  气温逐步走低,梁崇对外说姚今拙是他的助理,然而每次休息或者收工离开,大家都会看见梁崇买来热饮,倾斜着挡雨的黑伞先送姚今拙坐进副驾驶。
  久而久之,有少数人开始揣度姚今拙的身份,臆测他是不是某位老总的小儿子。
  流言蜚语听多了就连肖房森都开始动摇。
  但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知晓姚今拙出生农村,初中辍学,没权没势没关系。
  就是不知道怎么入了梁崇的眼。
  公园长椅旁,姚今拙拿着梁崇的外套等下班,旁边放着甜点和奶茶,不像助理,倒像是来秋游的。
  肖房森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喊助理去买来几杯热咖啡,借此理由坐到姚今拙旁边。
  “小拙。”凉风习习,他微笑着递过去纸杯,“这几天降温了,拿着暖暖手。”
  姚今拙有些意外。
  刚碰面那天,肖房森无视他打招呼,之后也常在他和梁崇说话时挤进两人之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打断姚今拙说话。
  话里话外夹带着贬低他的意味。
  姚今拙对他一改之前的印象,并不想多接触:“我有。”
  “你那奶茶都放多久了,已经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