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干嘛。”姚今拙挣了下手,莫名其妙觉着别扭。
  梁崇的手跟老虎钳似的,握在手里就不带松开的,侧过脸说他:“财不外露。”
  “。”
  好有道理,姚今拙不动了。
  去在超市买了卡式炉和食材回家烤肉,老家的老电视早坏了,两人都没说话时也不冷清,屋外炮仗声一声比一声响,五花肉在烤盘上卷了边儿,油滋滋的响。
  四四方方的陈旧木桌,两人同坐右侧,梁崇烤着肉,把姚今拙的碗都堆冒了尖。
  “别发呆。”梁崇眼也不抬,往烤盘上刷了点油,“要我喂?”
  “去你的。”
  生菜包着沾满酱料的肥牛,青椒、豆芽都搭了点,姚今拙还不忘垫一片海苔,尝试吃了一口,闭着嘴嚼东西,直冲梁崇竖大拇指:“嗯嗯嗯!”
  “好吃?”梁崇转头看他,“我尝尝。”
  谁也不嫌弃谁,梁崇低头去衔姚今拙手上被咬了一口的生菜大乱包,姚今拙还往前送了送,一脸期待地盯着梁崇吃进去。
  “怎么样?”姚今拙问。
  梁崇一手拿着夹子翻烤盘的肉,另一只手学他竖大拇指,淡淡的语气藏不住笑:“嗯嗯嗯。”
  没有大团圆,没有年味儿,也没有很热闹,但却是姚今拙过的最开心的。
  仿佛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
  在去年六月之前,姚今拙打死也想不到会对讨人厌的梁崇动了其他心思,没想过他们会在一起过春节。
  更没想到浴室的热水器突然炸了,不得不和梁崇一起洗澡。
  浴室“砰”的一声巨响,炸得天花板黑黢黢一片,整栋房子都跟着颤了两颤,粉尘到处抖落。
  放平时听见这么大动静周围邻居大概都会跑出来瞧一眼,但这会儿过年呢,听见了也许也只会想是哪家炮放这么响。
  好在两人吃完饭歇了会儿,没直接去洗澡,不然这会儿得出来一个黑哥们儿。
  “灯也炸坏了。”姚今拙很焦心。
  梁崇比他更愁眉苦脸:“那怎么办?我怕黑。”
  浴室也不能用了,脏不说,还担心又爆炸。
  梁崇打着手电往周围照了圈,看见便携泡澡桶,拎着放到水龙头下冲洗,跟姚今拙说:“烧水拿到隔壁屋洗吧。”
  别无他法,两人一身烤肉味儿,不洗不行。姚今拙“唔”了声,到外间厨房接水放天然气灶上热。
  天冷,晚上温度更是骤降。姚今拙和梁崇刷了牙,洗好脸,水也热了。
  “你先去洗。”姚今拙说。
  梁崇看了眼手机,已经过了十一点,再重新烧水不知道又要耽搁多久,“一起洗,时间太晚了。”
  “没事,我本来就睡得晚。”
  “有事。”梁崇说,“我怕黑。”
  他不幸地告诉姚今拙,家里电线短路,楼上楼下没一盏灯能亮的。
  姚今拙忘记了是怎么被说服的,脱了衣服坐进热水里,被梁崇近乎圈住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浴桶不大,堪堪坐下两人,姚今拙挺直了背,屈膝贴着桶沿,试图在黑暗中找到一丝丝平静。
  身体紧绷着不敢放松,怕碰到梁崇,姚今拙没能平息半分,心跳反而愈加混乱。
  “沐浴露。”
  梁崇的手从身后伸到他面前,俯身来找他要东西,很好的把握着分寸没碰到姚今拙。
  姚今拙面朝着这边搁了个凳子放洗漱用品,手机反扣在一旁照着亮,备着的热水飘散着热气,像是家里也起了大雾。
  心中的悸动同浊气呼出,姚今拙慢半拍的回神:“哦。”
  光不够亮,但也足够让梁崇看清背对他坐着的某人身上的每一寸。
  姚今拙皮肤白,身上更白。脊背清瘦,肩宽背薄,窄腰紧致却不过分瘦弱,长着一对很漂亮的腰窝。
  他太白了,这么一对比,脸被太阳晒黑了些反而看着健康不少。梁崇喉咙忽地干痒,撇开眼低低咳了一声。
  “你感冒了?”前面的人听见动静,怔住,欲要转头看他。
  梁崇眼皮一跳,手按在他左肩后,几次呼吸后才开口说:“没事。”
  这什么意思很明显,姚今拙愣了愣,突然就放松了。
  原来紧张、羞怯的,不止是他。
  这晚实在折腾,家里断电用不了吹风机,两人穿着睡衣裹着外套又驾车去镇上理发店吹头发。
  得亏是在过年,十二点过还有一两家开着门的。
  再坐上车回家时,彼此无意对视上一眼,笑得不行。
  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也不算特意为吹干头发跑这一趟,至少姚今拙记起了买汤圆。
  睡前他定好七点的闹钟,叫梁崇明早吃完饭再走。
  “我走哪儿去?”
  没电,空调只能当摆设,加了一床被子还是半天捂不热。梁崇抱着姚今拙,把对方的脚夹在腿间,请他明示。
  姚今拙闭着眼睛酝酿睡意,背后豁了道小缝,凉嗖嗖的。于是本能地往后挪了挪,后背与梁崇的胸膛贴严实了,说:“回你家。”
  “叔叔阿姨还等你过年呢。”
  梁崇没接话,房间静了。
  姚今拙睁开眼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舍不得淌了满眼,戒断反应在梁崇还在身边的此刻就快要出现。
  少倾,姚今拙翻了个身,开玩笑地伸出双手摸梁崇的脸,笑着说:“不会在哭吧?”
  梁崇的眼睛在他的掌心眨了眨,没等他觉着痒,就被对方攥住手腕拉下来握住。
  “你不跟我一起走?”梁崇问。
  姚今拙任他握着,露出的指尖折着梁崇睡衣领子玩,风轻云淡地说:“不了,明天我得叫人来修电线,还要给我爸妈烧纸。”
  他笑说:“怎么?舍不得我啊?”
  “嗯。”
  梁崇直直地看着他,说:“想带你走。”
  胸腔猛然跳动,好似此后的心跳皆是此时的余震。
  姚今拙心中那片荒芜的无人区,一点一点地建起了坚不可摧的钢铁丛林,而每一栋大厦里,都藏着梁崇的名字。
  姚今拙蓦地抽出手,撑起身亲了梁崇。
  他想好对方奇怪地盯着他问话时该怎么说了,但梁崇没问,也没觉得他奇怪。
  对方怔松片刻,抬手压着姚今拙的后脑,与他纠缠在一起。
  这一晚有些过火,睡裤不知何时被蹬到了床下,姚今拙仰着脖子,半眯着眼时仿佛天花板都在旋转。
  “新年礼物。”
  “招财还有喜欢你,你信哪个?”
  “信……”
  两床棉被太重,闷得身上出了点汗。姚今拙在最后一刻,弓着腰紧抓着梁崇撑在颈侧的手臂时,脑子里忽然响起一句自他口中说出的——“喜欢你。”
  坠在胸口的戒指冰得他一惊,一些被他遗忘的,在这晚温故知新。
  第57章 今拙,你要有职业道德
  姚今拙做了很多梦,有关跨年那天,有关这晚。
  都同样混乱。
  梁崇下床拿了纸巾给他擦肚子和下巴溅上的东西,姚今拙偏过脸,态度一改之前的亲热,躲躲闪闪。
  “……我自己来。”
  梁崇以为他不好意思,理解他贤者时间突然回归的羞耻心,倒也没觉察到其他的。
  冬天的被窝有着极致诱惑力,姚今拙重度赖床竟在闹钟响起后就起了床。梁崇穿好衣服,原本想关了他的闹钟,下楼煮好汤圆再叫姚今拙。
  刚摸到对方手机,姚今拙便醒了。
  二人对视片刻,梁崇看着他不甚清明的眼神到清醒,再慢慢多了抹让他心头无端一沉的东西。
  “七点了?”姚今拙垂眼避开,不用谁催着拽着就自己穿好长裤下了床,“我去煮汤圆,你不用起这么早。”
  他避开得太快,梁崇顿住,想不到其中缘由,当他在闹起床气,“我陪你。”
  九点大雾散得差不多,姚今拙催促梁崇赶紧回家。没什么能给他的,他有来有回地给梁崇塞了个红包。
  他给的都是梁崇不差的,姚今拙物质和精神都贫瘠,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还给梁崇什么。
  汽车驱动,姚今拙没送,只站在厨房的窗后看了半晌。
  姚今拙在揽城下山途中买的果壳铃挂到了梁崇车上,踩下刹车时,果壳铃轻晃着叮儿隆咚响。声音不大,有些沉闷,像被钻空了心的树。
  车开得慢,梁崇未到镇上便调头折返。
  怕“我想带你走”这句话的分量不够重,怕姚今拙没听懂。
  梁崇回来时姚今拙正从村里卖鞭炮的人家里买了两饼鞭炮和烟花,骑着电瓶车差点和他在家门前的路口撞上。
  姚今拙支着腿撑住车,皱着的眉头在看见他后松开了些,“你怎么又回来了?”
  “去哪儿买的烟花?”梁崇下车,帮他把后座重叠着、摇摇欲坠的烟花抱下来放到了自己车后座。
  奥迪rs7又停回原位,长期无人居住而长了层青苔的屋檐下规整放着烟花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