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在陈时泽没受伤,没追究刑事责任,但警察要求把夏承越送进来精神病院,她实在没办法。
  都怪她。
  她太寂寞了,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夏承越出国留学的五年里,都是陈时泽在照顾她。
  年轻力盛,体贴温柔、特别会撒娇,她一时没忍住,这才答应陈时泽的追求。
  两人秘密交往,像搞地下情一样,常常偷偷摸摸约会。
  她会衰老,皮肤会松弛,是很快就会被人喊老太婆的妇女,她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未来,只是谈谈恋爱而已。
  这么多年来心里的苦楚无处宣泄,她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别哭了,我会好好治病的,但你不许再跟陈时泽这个王八蛋联系,我草他&%*#@@*……”
  “小越,不能说脏话,做人要有礼貌,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行,我讲礼貌,我请他去死!够礼貌了吧。”
  第13章 要你管,神经病
  “别总是死死死,不吉利。妈妈答应你,不见他就是。”林章伊擦了擦眼泪,“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菜。”
  “我吃不下。”
  “儿子,你瘦了好多,吃点吧。”林章伊打开饭盒,里面摆放精致,有他爱吃的黄油鸡翅,椒盐虾仁,还有酸辣土豆丝。
  “陈时泽做的?”
  林章伊手中的筷子一顿,立即解释说:“不是。”
  “你哪会做?”
  林章伊讪然一笑,把筷子搁置在饭盒上,“我学的,你出国,不在我身边,他经常做饭给我吃。”
  “妈,你能不能振作一点?”
  “不能,妈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嫁给你爸是我最大的苦。你爸人是很坏,但从没让我做过家务。”林章伊低声叹了口气,“你爸爸要结婚了。”
  夏承越闻言,猛地抓起桌上的饭盒,手臂高高扬起,恨不得将心中的愤懑随着饭盒一同砸出去。
  就在饭盒即将脱手的瞬间,一旁的妈妈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
  “小越,别给工作人员造成麻烦。”
  夏承越悻悻然放下,深呼吸一口气,红着眼睛,压低声音哽咽哭道:“我……我给这个世界太多好脸色了,才会得这个病。那个老东西凭什么可以若无其事,继续幸福?他没尝过我身上一半的痛苦,转身拍拍屁股,去结婚,忘记在我身上留下来的伤痛。妈妈你的痛苦算什么,哥哥死去算什么?”
  “小越,别提哥哥,你老是耿耿于怀,对你没有好处。”
  “为什么不提?你也要像老东西一样忘了哥哥,对吗?那么冰凉的湖水,哥哥的尸体就湖里面,我抓不住,要是我抓住……”
  “小越,别说了,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谁的错?我爸爸的错,对不对?可是他为什么还能幸福?我每天活在愧疚中……”
  “也不是你爸爸的错,这些年来,我受的痛不比你少。现在我只希望你活着就好,小越,就当妈妈求你了,好好治病,别让我难受好不好?你要是死了,妈妈跟你一起走。”林章伊的话语逐渐哽咽,握住夏承越的手。
  “妈,你还为他说话,我觉得你需要到精神病院住一住,你才是有病的那一个,老东西也有病,全世界人都有病,全都去死,去死,毁灭吧。”
  “陈时泽呢?”
  夏承越被气哭了,“对,他也有病,都去死,死远一点。”
  他恨了一堆人,结果害人能力为零,倒是把自己弄蔫了,好可怜,好窝囊。
  夏承越嘴里骂骂咧咧,那些恶毒的诅咒一股脑地往外冒。
  看着面前的食物,他强忍着不适,缓缓地将食物送入口中,每吞咽一下,仿佛都用尽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勉强吃上几口,他停下筷子,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疼。
  林章伊见他难受,不敢再催促,默默擦眼泪,“都怪我,对不起。”
  “闭嘴,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探访时间结束,母子俩道别。
  出门时,正好遇到同样结束探访的方竟遥,两人迎面撞上,夏承越冷哼一声,装作没看到,往前走去。
  “你走错方向了。”
  “要你管,神经病。”
  夏承越固执地往反方向走去,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眼前是一堵冰冷的墙,四周的氛围安静得有些压抑。
  夏承越他缓缓停下脚步,望着那堵墙与逃生通道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以往住院病人鼓励自己的话语,有些震撼。
  角落蹲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抱着kitty,偷哭的夏云。
  “你怎么蹲这里?”
  夏云抽噎一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烦躁,嘴巴微微撇起,语气更是差到闻者心头梗塞。“是我,夏承越。”
  夏云捂住脸,泪水涟涟,哭得更大声。
  夏承越有些慌了,急忙哄她:“是我,你老公。”
  夏云这才抬起头,抿着嘴,委屈巴巴地抽噎一声,哽咽道:“妈妈……妈妈总是不来看我……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她最近总说工作忙,好久没来看我,我乖乖的,为什么还不见我?我在这里待了五年,德昌爷爷待了十五年,还不能出去,我……以后……是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
  夏承越心头发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墙面上写满歪歪扭扭的字,颤颤巍巍地缀在夏承越眼前,每一笔每一划都承载着那些病人的痛苦与挣扎。
  幻影在那面墙前熙熙攘攘地跳跃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无数病友在此处宣泄痛哭的场景。
  他们或许曾满怀希望住进医院,却又在精神疾病的打击下痛苦不堪,只能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将内心的痛苦化作笔尖下的文字,渴望得到一丝慰藉。
  然而,他心中清楚,这些宣泄与痛哭终究是于事无补的。
  神经不会因为他们的痛苦而有所怜悯,生活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泪水而发生改变。
  “今日我是谁,明日谁是我。”
  “打个中国结,又系一个红飘带,愿上吊的人们永远醒不来。”
  “来世不要做人吧。”
  “如果人生不行,试试站在斑马线上吧,因为你还是步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生来就是要死亡的,我生来就是被抛弃的,与其等待死亡,我选择主动走向黑夜。”
  “生活,像喝汤那么简单,可惜我只有一把叉子。”
  “一秒快乐要用一个小时的痛苦来偿还,快乐对我而言,就是高利贷,利息是痛苦,越滚越大。”
  “停止胡思乱想,早日出院吧。”
  “幸福就是斗地主,你只有一张3,无论谁下什么牌,你都要不起。”
  ……
  上面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让人想死,又想活的话。
  自从住进医院,夏承越时常装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多希望自己是个正常人,不要动不动就发疯大哭,希望自己能早点出院。
  看到这些话,鼻头酸酸的。
  “别哭了,哭丑了,”他默不作声地揉了揉酸胀的鼻子,抬手摸了摸夏云的脑袋,“我给你买三金,你去打电话给妈妈。”
  夏云抬起泪眼,开心得跳出一米高,抱起kitty转了个圈,“我这就去找妈妈,老公你等等我。”
  趁着妈妈还没走,夏承越往探访室走去,发现方竟遥躲在拐弯处,偷听他与夏云讲话。
  妈了个窝窝头,跟他玩窃听风云呢?一点分寸感都没有,死渣男!
  第14章 打的就是你
  “碍眼。”
  方竟遥后退几步,拉长几米距离,嘴硬解释道:“我只是关心夏云,不想偷听你们。”
  夏承越气从中来,怒吼他:“既然关心她,她要三金,你去给她买。”
  “她不喊我老公。”
  “滚!别老是在我眼前晃,晦气。”
  方竟遥站在不远处,眼神定定地追随着夏承越的身影。
  其实他时刻关注着夏承越,可又不敢轻易靠近。
  刚刚他不小心偷听到夏承越和妈妈聊天的内容,夏承越情绪激动,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他很想走上前去,轻声安慰几句,可双脚却像被钉住般,无法挪动。他什么都做不了,又担心夏承越犯病,只好偷偷观察,以便及时叫护士帮忙。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微微的刺痛感时刻警醒他,拦住他想靠近夏承越的脚步。
  此刻夏承越最需要陪伴,需要理解,他始终鼓不起勇气迈出那一步,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祈祷着夏承越能平复情绪,一切安好。
  夏承越回到探访室,趁妈妈还没走,立刻叫妈妈,让她去医院门口的超市买点东西。
  等了将近十来分钟,妈妈满脸疑惑,把一个红色塑料袋交到他手里。
  妈妈迈开脚步要离开,又折回来,试探地问:“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在里面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