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不是我,我被外星人抓走了。”
  “等我出院,我再也不见你。”
  “不要,我不要,我也要出院。”方竟遥拔高语调,急得直晃床铺,
  “起来,我被你晃得快吐了,快去睡觉。”夏承越推开他,拉起被子,瞄了一眼睡得很熟的病友,“小声点。”
  方竟遥的嘴角向下撇,委屈巴巴地坐在床边,啜泣抹眼泪:“你讨厌我,爸爸妈妈也讨厌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我乖乖的,可是你也不要我,我会让你满意的。”
  从他诞生开始,他能感受所有人对自己的厌恶,就连方竟遥都想要时刻消灭他。
  他脾气很差,他知道应该要改掉。可是他控制不住体内的火气。只要待在老婆身边,他才会舒服点。
  “他们都骂我是疯子,说我一辈子都是疯子,骂我是拖油瓶,骂我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卖了换钱。我才不是疯子,我是正常的遥遥。”
  眼看着方竟遥即将情绪激动,夏承越浑身乏力,抬手把他搂进怀里,骂了一声,“混蛋,你赢了,卖惨很管用。”
  方竟遥抬起明亮的眸子,望向夏承越,激动得用鼻子蹭蹭他的脸颊。
  “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第28章 方竟遥最讨厌你
  这个问题显然让遥遥为难了。
  他吭哧瘪肚了几秒,半晌不知道该如何解答老婆的问题。
  夏承越真是高估他的智力,只好换了个说法,“你知道……方竟遥为什么讨厌我吗?”
  “最喜欢老婆了。”方竟遥抱住夏承越,眼睛清亮幽幽,满眼全是夏承越,声音发甜,“我才不讨厌,最最最最最喜欢老婆了。”
  “我问的是方竟遥,不是问你。”
  方竟遥愣了愣,眼里多了几分失落,抿着嘴看夏承越。
  夏承越注意到他眼里深处有几分沮丧,像是奖励般揉揉他的脸,低声哄骗他:“我也喜欢你。”
  那双黯然的眸子再次焕发光彩。
  “我喜欢你,方竟遥最讨厌你,因为他总是不让我出来找你,肯定是讨厌你。”方竟遥心虚地说着。
  其实他比谁都懂方竟遥藏在骨血里的爱意。
  但如果方竟遥知道他在夏承越面前乱说,肯定会寻死觅活,就像当年分手那天,方竟遥攥着碎玻璃,往手腕上划的狠劲,眼底全是想杀了他的疯魔。
  尤其是再次重遇老婆,他能清晰触到方竟遥心底翻涌的绝望。
  那股情绪像淬了冰的刀,方竟遥想杀死他这个疯子,想将他这个“疯子”挫骨扬灰。
  倘若杀不死他,方竟遥便想着拽他同归于尽。
  这两股蛮力在这具身体里交织,逼得他此刻呼吸不顺。
  可自打他出生起,哪次不是方竟遥情绪失控时,他拼了命地护在对方身前?
  如今凭什么要他像待宰的羔羊般束手就擒,等着被对方杀死?
  那些被父亲打在身上的淤青、替对方挡下的硬物、在混乱中被撞得头破血流的夜晚……
  桩桩件件!
  凭什么他保护了这么多年的人,反过来要杀他?
  守了方竟遥十几年,这一次,他想为自己活,还要带走老婆。
  他是疯子,不是傻子!
  他要活下去!
  方竟遥想死,自己去死,让他独占这具身体,少拉他一起。
  夏承越本就心情低落,听到这句话,不免心头一颤,喉咙发紧,无奈苦笑,转而换了个话题,“你说谁把你卖了换钱,是什么意思?”
  “爸爸卖了我,后来好多人举着手机要我扭屁股唱歌,他们要我哭,骂我笨,可我满脑子只想着找老婆。一有机会,我就跑出去找你,可路牌歪歪扭扭的,总把我引向陌生的巷子。有一次躲在报刊亭后面,几个臭王八蛋举着手机拍我,欺负我。我蹲在地上大哭,哭声越大,他们笑得越大声。”
  “兰熙予呢?”夏承越哽咽了一下,提起方竟遥的现任,依旧心头发酸,“我每次在新闻看到他们在一起,方竟遥还喜欢她吗?她都没来医院。”
  “那朵臭兰花,她可讨厌我了,她就对方竟遥好。”
  “她为什么讨厌你?”
  “她嫌弃我太吵了,还叫人打我。”
  夏承越见他越说越激动,薅了一把狗毛,抚平他的情绪。
  或许等到方竟遥醒来,他们应该心平气和聊一聊。
  他可以暂时放下情绪,只要方竟遥别再躲着他。
  自从夏承越给了遥遥好脸色,这人就像是狗皮膏药,死死黏着夏承越。
  一连两天对夏承越死缠烂打,连尊贵的vip房间都不住了。
  趁着方竟遥被护士送到杨医生面前进行心理疏导,夏承越终于偷得片刻安静。
  累,累得像三胎宝妈,哄完孩子睡觉以后被老公打了,来着大姨妈,还要坐着小板凳在凉水里洗衣服,洗完衣服还要给婆婆捶腿,然后准备一家子的午饭,吃完饭还要洗碗,孩子醒了之后带三胎去游乐园玩,再顺路去超市抢试吃,抢打折青菜。
  人怎么能这么累呢?
  夏承越坐在大厅长凳上当咸鱼,瞥了一眼长凳另一端的人,是夏云。
  奇怪,夏云平时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哈,没心没肺,忽然安分守己,不叫他老公,不犯花痴,夏承越反而有点不习惯。
  “过来,怎么不说话?”
  夏云望了一眼夏承越,“呲溜”一下滑到夏承越身边,带着哭腔说,“妈妈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了,前天说要来,结果要加班,昨天说要来,又要加班,今天不知道来不来?我好想她。”
  “她会来的,你开心点。你既不伤害人,又不自残,为什么在封闭病房?”
  “我上次回家,打了丑八怪爸爸,打了丑八怪哥哥,打了丑八怪叔叔伯伯堂哥堂弟,住院时还不小心打了护工师傅。不过,医生说我表现好,过几天就能去开放病区,妈妈就能经常来看我了。以前我在开放病区待了很久,不过认识的朋友都出院。老公,你也快点好起来,跟我一起去开放病区。我们可以在那里办婚礼,办三天三夜的酒席。”
  “呵呵,谢谢您的恶意,我就不领了。”
  夏承越转头一看,另一张桌子边坐着几天不闹的陆总。
  陆总单手托着下颌,整个人泡在忧郁的悲伤中,懒恹恹的,提不起兴趣。
  这人不会发病了吧?
  夏承越这几天被方竟遥缠着,再加上时不时发病,忽略了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陆总。
  “陆总怎么了?”
  夏云淡淡地说:“不用担心,偷吃我的零食,喉咙发炎,牙齿也疼,一说话就疼。老公,你现在有怨报怨,可以尽情骂他。这几天我已经骂到没兴趣,他都不还嘴的。”
  夏承越:“……”
  陆总瞪了她一眼,捂住脸颊,脸上阴云浓郁,再次疼得直抽气,比手画脚,站起身,非要教训夏云这个臭丫头不可。
  夏云绕着夏承越的桌边跑,三人闹得不可开交,一时间忘记了烦恼。
  这时,护士忽然走来,“夏云,你妈妈来了。”
  “哟嚯,我先走一步了,家人们。”她抱起kitty公仔,一蹦一跳地跟着护士走去探访室。
  探访室里,仅有妈妈与另一个男人。
  夏云许久没见妈妈,跑过去抱住妈妈,“妈妈,我想死你了,你看我,你看我把凯蒂照顾很好。”
  她说着话,视线落在妈妈身后的凳子,上面坐着一个戴黑色口罩的男人,黑色骷髅头的渔夫帽,只露出一双狭长阴冷的眼睛。
  “这是谁?”
  夏妈妈笑笑说:“妈妈公司的老总儿子,你不用害怕。”
  “是要娶我的老公吗?”
  “又犯病了?”夏妈妈瞪她,啧叹一声,“不是,是来找别人的,你病区里是不是有个叫夏承越的小帅哥?”
  “我老公。”
  那男人微微仰头望着夏云,眼眸深邃不可测,瞧着有几分冷傲与锐利,像刀锋般凌人。
  “你去叫他过来。”
  “不行的,护士姐姐不给的。”
  “我去跟护士说说。”夏妈妈转头跟男人,弯腰笑笑说,“厉少,我去去就回来,保证完成任务。”
  夏妈妈沉思片刻,拉着夏云走出探访室,迎面碰到护士,“护士,里面有个人是夏承越父亲叫来的,说要让夏承越签份重要的文件,麻烦让他出来一下可以吗?”
  护士本不同意,但夏妈妈之前是医院的常住家属,夏妈妈好说歹说,护士这才勉强叫夏承越过来探访室,“签完名,不要讲太多话,夏承越的病情刚刚稳定。”
  那边,夏承越戳了戳陆总的腮帮子,“总裁不说话,好高冷哦。”
  陆总站起来,一把搂住他,却被夏承越躲开。
  夏承越模仿他:“小妖精,你这是在欲擒故纵?”
  陆总瞪他,抢他台词?看他不教训这个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