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雾眠春:【那个……需要帮你报警吗主播?】
  桃仔想睡觉:【主播你还好吗?主播你说句话啊主播!】
  程南没松手,语气很是焦急:“我不知道你和师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现在人在icu抢救,你如果还在意他,就跟我过去一趟。”
  “……什么?”池以年眉心一跳,瞬间变了脸色。
  “我路上再跟你解释。”说完,程南拉着他直奔车子走去。
  刚上车没一会儿,池以年就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会进icu?”
  “我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送进医院抢救了。”程南说,“听说他是从房间里直接跳下来的,伤到了头部,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看了池以年一眼,“那天宴会结束,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帮他打听一下宴会后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顿了两秒,他紧接着又说,“一问才知道,他爸妈瞒着他,打算跟林家订婚。于是他就回了趟家,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程南说完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就这些了,至于到底怎么回事,也只能等他醒了以后问他了。”
  ……
  两人到达医院的时候,周淮之还在icu里,没有转醒的迹象。
  “你先在这儿守着,我去把费缴了。”程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池以年转头就去找了护士,迫切地想知道周淮之现在的情况。
  “患者主要是伤口没及时处理引发了感染性休克,以及从高处摔下时,伤到了头部,有轻微的颅内出血。”护士说,“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等观察几天脱离生命危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回到病房门口,池以年趴在门上那扇小小的玻璃窗前朝里面看去,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护士刚才说的话,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周淮之此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浑身插满了管子,看不出一点生气,仿若一张薄薄的纸片,风一吹就会被带走。
  监护仪的绿光忽明忽暗,映在他苍白的脸上,耳畔只余冰冷的“滴滴”声,寂静得让人揪心。
  池以年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玻璃窗上,泪水悄然划过眼角,轻轻落在脚边。
  ……
  几天后,周淮之虽然还没醒过来,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顺利转入普通病房。
  池以年几乎每天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时刻留意着他的情况,生怕他醒的时候自己不在跟前。
  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就连池霆风都带着许助理来探望过,唯独他的父母始终没有露面。
  周淮之醒来是在某一天的下午。
  他的意识还有些混沌,外面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刚好照在他身上,刺得他颤了颤眼睫,视线却逐渐清晰起来。
  入目除了白得晃眼的天花板,还有一片落在被子上的影子,手臂传来的那股温热也愈发真切。
  周淮之艰难地偏过头,只见池以年正伏在床边,指尖搭在他的手臂上,呼吸轻得好似羽毛拂过,睡得正熟。
  他的脸颊贴着床单,将碎发弄得有些凌乱,垂下来刚好遮住半只眼睛,眼底的乌青却一览无余。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他眉心倏然蹙起,指尖不自觉蜷了蜷,连带着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
  周淮之缓缓抬起手,想要将那片细小的褶皱抚平。
  他动作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他。可在指尖触及的一瞬间,池以年还是禁不住抖了下肩膀,睁开惺忪的眼朝他望过去。
  四目相对,池以年瞳孔猛地一缩,喉咙随即涌上一股热意,半晌都没发出声音来。
  他怔怔地注视着周淮之,眼眶骤然红了,泪水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像是一串断了线的珠子,划过他的脸颊。
  “别哭啊。”周淮之轻柔地抹去他眼角的泪,“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池以年没吭声,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砸在他的手背上。
  “对不起啊。”周淮之认真地看着他,声音气若游丝,“那场日落……我失约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池以年哭得抽抽嗒嗒的,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梦都是反的。”周淮之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温声安慰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就在你眼前么?”
  池以年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好半天才重新仰起脑袋看向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疼不疼啊?”
  “不疼。”周淮之很轻地笑了下。
  池以年皱皱鼻子,目光落在他虚弱苍白的脸上。
  “真没事,养几天就好了。”周淮之用指尖拂开他额前的碎发。
  池以年轻轻握住他的手,把脸贴了上去:“那,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
  周淮之那天接完程南的电话,便直接开车赶回了家里。
  他到家时,周崇山和江秀荷正在用早餐,见他回来不免有些意外。
  “今天不用上班吗?怎么这个时间点回来了?”江秀荷出声问道。
  周淮之走到他们对面坐下,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听说,我要订婚了?”
  “是啊。”江秀荷不以为意地应下,“梦瑶那孩子我挺喜欢的,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肯定差不了。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这样亲上加亲不是很好吗?”
  “这只是你的想法,并不是我的。”周淮之静静看向江秀荷,“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他是个男人。”
  话音落下,江秀荷的脸色陡然僵住,气氛在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
  一直沉默的周崇山拧了眉头,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声音又沉又哑。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他是个男人。”周淮之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崇山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碗筷乱颤,随着他霍然起身,边上的瓷碗也“哐当”一声被带落在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清醒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周淮之对上他目眦欲裂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周淮之,喜欢男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生子了。”
  “你……!”周崇山抬起手,指尖因绷得过紧而颤抖着,满腔的怒火顷刻间便要喷涌而出,“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怕是真要反了天了!”
  ……
  “啪——啪——”
  鞭响一声接一声地炸开,在死寂的地下室里荡开沉闷的回音。
  周淮之跪在地上,头顶那盏吊灯散出昏暗的光,落在他的后背上,映出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即便如此,周崇山却依旧没有停下,甚至还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周淮之额前的碎发已被冷汗濡湿,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可后背却仍然挺得笔直。
  随着更重的鞭子落下,他止不住颤了颤身子,拳头攥得更紧了些。闷哼声一度涌到嘴边,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只化作重重的喘息,悄然散进空气里。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鞭子终于停了。
  周淮之跪着没动,汗水混合鲜血沿着绷直的脊背往下滑,在水泥地上留下一小片湿痕。
  随着“砰”的一声,地下室的门被重重关上,紧接着便是落锁的声音。
  “你给我待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不喜欢男人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遭再度被一片死寂笼罩。
  周淮之绷紧的背像是一张折断的弓,骤然垮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最后一丝力气,直直地倒在地上。
  潮湿的空气混着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背上那股灼烧的痛感一阵阵席卷着他的神经,几乎快要烧起来,可他却觉得冷极了,禁不住蜷成一团将自己抱紧。
  耳畔传来阵阵嗡鸣,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逐渐开始下沉。
  他艰难伸出手,指尖在地上划出几道浅痕,便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沉沉闭上了眼。
  ……
  周淮之再次恢复意识,是在自己的卧室里。
  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引得他不由闭了闭眼,随即强撑着坐起来,却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
  墙上的挂表发出清脆的“嘀嗒”声,指针刚好走过下午四点。
  周淮之心下一慌,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此时,门却突然开了。
  张姨见他这副模样,连忙放下手中的饭菜朝他走过来:“少爷,您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呢,还是先别乱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淮之突然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张姨,今天几号了?”
  “28号,怎么了少爷?”
  28号……那岂不是已经过去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