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想了想便道:“那一处是太子殿下的宫殿紫宸宫,葵覃帝姬如今正在紫宸宫里养伤,南仙子记得莫要靠近紫宸宫。还有山腰处的汤池便是天墟的长生池,今日长生池已有神族占用,南仙子若想去长生池只能择日了。”
  说到后头,他下意识抬一抬眸,不着痕迹地看了黎渊一眼。
  身为天墟第一神官,洞奚神官堪称是日理万机,交待完该注意的事项,便留下两个嘴甜的神官兀自离去了。
  怀生隔着山顶晨岚朝紫宸宫望去。
  葵覃就在里头,她一日不让生死木认主,葵覃便一日摆脱不得生死木的反噬,只能陷入沉睡。
  怀生又将目光投向东边的雷泽之域。那里的天空呈现暗蓝色泽,若是细看,能看见在层云中翻涌的无数雷龙。
  怀生一面下山一面不动声色地探查,快到山腰处之时,忽见一名陌生神官穿过宽阔的山道,朝他们行来。
  “黎渊少尊,绛羽上神请您到长生池一聚。”
  怀生还不曾见过绛羽上神,忙运转神力于双目,朝掩映在浓雾中的长生池望去,只见池边一处凉亭里站着位容色端丽、气度雍容的神女。
  辞婴刚想拒绝,却听怀生道:“走罢师兄,正巧我也想去长生池看一看。”
  她说罢又看向浮胥,道:“今日多谢浮胥少尊作陪,让我开了眼界。南怀生不日会亲去太虚天,一睹神木夭桃的风华。”
  浮胥如何听不出她的话外之意,一睹神木夭桃的风华是假,让神木夭桃认主才是真。她这是在提醒他,她去太虚天的那一日,他便要做出抉择了。
  面容昳丽的绯衣神君深深望她一眼,旋即提唇一笑,道:“好,我等着。”
  “绛羽姑姑就在长生池里养魂,也不知黎渊会不会撞上他母神。”
  大罗金宫的一处殿宇里,少臾边说边割开掌心,往殿内一面刻有九木神迹的玉璧按去。
  鲜红的血液慢慢消失在光滑的玉璧里,玉璧中央不多时便现出一道华光熠熠的光门。
  光门后的通道可直通方天碑,少臾率先迈入光门,“走罢白谡。”
  白谡翻手现出半块阴煞之气缠绕的腰挂,往上面打入两道森严禁制。
  禁制一落,他祖窍里霎时便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白谡天尊还是不够信我,你们九重天这位帝君想必会愿意与我合作,可惜了。”
  白谡充耳不闻,紧跟在少臾身后踏入光门。
  第205章 赴荒墟(补更10) “若你愿意,我可……
  随着白谡和少臾慢慢逼近光道的出口, 弥漫在大罗宫的桃花香慢慢散去。
  白谡探出神识在光道转了一圈,突然开口道:“少臾,在春晷界收走战舟的是浮胥, 不是我。”
  少臾的步履冷不丁一缓,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面上没有什么惊讶之色, 好似对白谡所暗示的早就有了猜测。
  “你可记得母神病重的那些日子,我经常偷偷跑去看她。有一回我便听见她在榻上问父神‘你可是心悦于她’。父神十分平静地回母神,说他与她从来都只是在合作,不掺杂分毫男女情愫,让母神无需介怀她的存在。”
  少臾温雅的面容没有分毫笑意。
  他到今日都记得母神听罢父神的话,竟是一反常态地笑了起来。她那时很虚弱,离陨落已然不远了。可她却是笑了很久,声音细细弱弱,入耳万分凄凉。
  “我没有介怀她的存在, 我只是好奇你是不是终于学会了什么是爱, 又该如何去爱, 但你终究是不懂。如此说来,她倒是适合你。不谈情爱,只谈利益。她那日也在蓬莱阆苑,我若不在, 你选的应当就是她了。”
  她叹息道:“我该听孟春的。那一日, 我不该去蓬莱阆苑。”
  父神与母神在蓬莱阆苑里定情,能有能力与父神合作又曾经去过蓬莱阆苑的神女不出一掌之数。
  母神陨落后,少臾看见父神宫殿外的那一株桃树, 顷刻间便猜到了是谁。
  如今听见白谡的话,他心中油然生出“果真如此”的顿悟。
  父神从一开始便知他听见了他与母神的对话,当夜便将他唤去大罗宫, 语重心长地与他道:“为天帝者不可耽于情爱,你日后会承袭天墟的帝座,要学会不可因情误事。”
  父神教导他不要耽溺情爱,少臾在这一点倒是做得极好。再纵情于声色,也不会对哪位仙子神女真正动心。
  终究他是天帝赢冕的儿子,他继承了父神的血脉,也继承了他作为一个帝君该有的薄情。
  少臾挤出一缕笑意,道:“无怪乎浮胥总喜欢事事与我作对,他这是将对父神的埋怨发泄到我这了罢?这倒是太虚一族惯有的做派,但天墟的帝嗣只有我与葵覃,浮胥永远都只能当太虚天的少尊。”
  父神到今日都没有认他便已道道明了天墟的态度。
  浮胥对少臾的态度不过是妒忌,妒忌他得了父神的爱。凭心而落,浮胥的这种妒忌叫少臾不满的同时,又有一些受用。
  他打小便想要得到父神的认可,浮胥的态度何尝不是在证实父神对他的看重?
  白谡没有接话,赢冕的私事他没兴趣也没资格插手,提醒完少臾便已是尽了心。
  与少臾信步迈出光道出口,他仰头看向凌天立在雷海里的天碑。垂挂腰间的天命令这时遽然亮起一道璀璨光芒,须臾间便将两位神君摄入了方天碑。
  天帝赢冕端坐在阴阳鱼太极阵的中央,九道神木虚影悬立于法阵之上,空气里的桃花香气馥郁得令人心惊。
  白谡望着法阵中的帝君,他的神息比从前更浩瀚了,威压亦是愈发森重。即便没有刻意泄出神威,依旧是令他心神骤凛,不由自主地想要运转神力,抵抗来自他身上的压逼感。
  赢冕雍贵清雅的面容很是苍白,他素来冷静从容,此时却是难掩痛色,痛苦之下有着一丝诡异的餍足之情。
  他吞噬的力量太过强大,叫他痛苦之余,又觉满足。
  待得一缕方天碑的神力被炼化,赢冕终于睁开眼,眸中隐有金芒流转,他望着少臾和白谡道:“如何?”
  少臾将发生在荒墟的经历细细道来,包括弥漫在深渊之上的空间裂缝、能吞噬人魂的阴煞之物以及由数百个陨界合并而成正在演化的极恶之地。
  赢冕安静听完,又问白谡:“你来说说。”
  白谡垂首恭敬道:“阴物虽实力不一,但数量却远超我们预料。有些阴物吸收了遗落在古战场的神血,能施展出好几类神族的术法。若要去净化此地,一支战部恐怕不够。”
  赢冕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少顷,他道:“南淮天的新任战主可有蹊跷?”
  “无。”白谡的声音很平静,“她的实力不错,但南淮天如今的战将良莠不齐,战部交予她略有不妥。”
  赢冕沉吟道:“我答应了孟春不会插手南淮天战部之事。”
  言下之意便是让那人修继续当战主了。
  少臾道:“黎渊十分宝贝她,留着她当战主也不是不可。父神,净化这片极恶之地刻不容缓,我愿与白谡率领战部前去。天墟可出动两战部,北瀛天出动一战部,再在其他天域点三个战部,六个战部想必足够了。”
  他不知那片极恶之地已然生出了意识,想当然地以为出动六个战部便可净化那片极恶之地。
  白谡没有出声,始终低着头等赢冕发话。
  赢冕半阖眼帘,望着身下的法阵沉默不言。
  荒墟本就是从归墟割裂开来的一部分,它与冥渊之水勾连形成了冥水之涡。祖神将荒墟封印在混沌之域之后,便在冥水之涡里布下了禁制,彻底封印冥水之涡。
  维持封印的运转需要耗费庞大的灵气,天地间的灵气日渐枯竭,若不采取行动这封印迟早会破禁,届时来自荒墟的阴煞之气会源源不断涌向九重天。
  “那位”初诞于天地之际,赢冕曾用她来封印冥渊之水。可惜只封印了不到两万年,葵覃便再无法承受来自天道的反噬。
  葵覃一旦陨落,“那位”即刻便能夺回她的命格,从冥渊之水醒来。赢冕筹谋多年的计划自然要落空,只好听从孟春的建议,将她唤醒,再利用生死木徐徐图谋她的力量和命格。
  她离开冥渊之水后,祖神留下的封印愈发薄弱。随着天地灵气不断下渡到人界,神木留给九重天的灵气也愈来愈少。
  为了釜底抽薪一解困境,赢冕干脆舍掉人界,如此便能一石二鸟,将灵力留在九重天,同时还能改写天地意志。
  只他没料到被献祭的人界会阴差阳错地让荒墟焕发出另一种生机,朝极恶之地演化而去。赢冕便是没去荒墟,也知晓那片极恶之地一旦演化出天地意志和天地法则,便再难除去。
  孟春窥探的天机恐要成真。
  他沉着道:“训好战将,待我出关后,我会亲自率领战部前往荒墟。”
  神界十二战部,最重要也最厉害的战部之首便握在赢冕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