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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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爷真是个严于绿己的冤大头啊。
  第9章 遇山匪蒙面拔刀助,识伎俩错怪将心凉 ……
  李青壑对卜世友的怀疑浑然不觉。
  直到李青壑将人带到福佳寺,转头穿着一身锦衣华服隐于暗处,卜世友这才放下心来。
  他依照交代的时间守在山门外。
  不多时,见娇客款款而至。
  魂牵梦萦的美人不再以帷帽遮面,大大方方走在人群里,这份美貌在山清水秀间独一无二的亮眼。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卜世友,秀眉微蹙。
  既没有看到杜夫人,也不见疑似李青壑的人,严问晴无奈一笑,心道:莫非他想用爽约的法子戏耍我?
  正思索着,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姑娘可是在等人?”
  严问晴闻声看去,是刚刚扫过一眼的斯文书生,又拿眼撇开。
  一旁的凝春动两步隔开二人,对卜世友道:“我家娘子是待嫁之身,还请公子注意身份。”
  卜世友心里闪过一丝快意,暗道:这可是你的未婚夫婿请我来的。
  他笑道:“姑娘怎能确定,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这话说的奇怪。
  严问晴转过头敛眉仔细打量他。
  见他这衣物虽然合身,但袖口翻卷、衣摆歪斜,显然是不常穿这样繁复华贵的衣裳。
  偏又说出这种暗有所指的话。
  严问晴暗暗记下,对卜世友的话无任何回应,也不继续在山门外等不靠谱的李青壑,径直入寺内。
  卜世友被忽视个彻底。
  他面上骤然转阴,心下恨恨道:等……有你求我的时候!
  李青壑隐约瞧见卜世友和一名女子在交谈着什么,只是他躲得远,福佳寺又香火鼎盛,吵吵嚷嚷的,既看不清楚,又听不真切。
  他步子刚抬起来,又立马收回去。
  这样一身光鲜衣着,只要从暗处现身,定会引起严娘子注意——李青壑再次闹不清自己出门时究竟怎么想的,为什么偏偏要特意去换这身招眼的衣裳。
  他见卜世友似向这边看来,忙招手示意。
  本指望问问卜世友方才和严娘子说些什么,岂料对方却像是没看见,转头入寺内。
  李青壑踌躇片刻,寻摸到一处小径,试图绕进寺里。
  他攀着一株老松翻墙的时候,还有闲心思索先后进入寺中的二人这会儿或许在做什么。
  既然在门口能搭上话,也许现在正相谈甚欢。
  严娘子的祖父曾任高官,她又那般受看重规矩的杜夫人喜爱,恐怕就是个呆板的书架子,平日里八成捧着他听着就头疼的诗词歌赋奉读,与卜世友这种读书人定有话聊。
  待成功撮合两人,解了他这桩不情不愿的婚事,若杜夫人真心喜欢严娘子,他倒不介意亲娘认个义女,那些抬进严家的聘礼充作礼金赠与严娘子也无妨。
  只是想想,严娘子大他三岁。
  若真拜杜夫人做义母,那他岂不是要叫人一声“姐”?
  “姐姐”。
  李青壑莫名咀嚼这两个字,直到轻喃出声才反应过来,忙打几下嘴,唤回正经神思。
  刚回过神,一低头,李青壑便与树下一名持棍武僧眼对眼。
  他暗道一声:不好!
  立刻旋身麻溜顺着树干滑下去,听着一墙之隔的喧闹,着急忙慌将自己藏入隐蔽的角落里。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外边正兵荒马乱的时候,严问晴的身边却是一片安静祥和。
  她出手大方,这些年常捐香火,故福佳寺住持特意为这位大小姐辟出一间清净的寮房,上尊准提佛母像,三目十八臂的佛母俯瞰下首的信徒,半阖的眼似悲悯似无情。
  严问晴拜佛。
  只是她跪在佛像下,心中想得却是:若神明当真公允,为何会叫一场小小的风寒夺去一位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老人安享晚年的时光?为何会让宅心仁厚、义利并举的夫妻双双落河溺亡?为何要逼得弱质女流蝇营狗苟独木支厦?
  她睁开眼,看着自己礼佛的两只素白纤手,只觉得可笑之极。
  隔着渺渺青烟,严问晴无礼地直视佛母,心中求解,耳边却安静的只有她的呼吸声。
  严问晴起身,唤来凝春返程。
  闻言凝春一怔,又想她们不是潜心修佛的人,既然李家爽约,继续待着也没意思。
  遂出去吩咐屋外的随从备马返家。
  那头的李青壑因前头形迹可疑,引来寺中武僧围追堵截,又因打扮太过招摇,一旦从藏身的地方出现,立马有警惕的武僧上前“请”他,他还要忙着盯计划进度,既不想和这群秃驴掰扯,又怕被扭送官府,只得一边躲人一边寻人。
  也不知严娘子去了何处。
  李青壑一直在福佳寺外围打转,扭身余光一扫,瞧见个眼熟的标记,定睛再看,真是严家的马车!
  这才过去多久,严娘子怎么要走?
  他顾不得许多急忙追上去。
  追了几步路,又一拍自己的木头脑袋,暗道:我追她做什么?
  难道他能将严娘子的马车拽回山上去吗?
  心知自己这回徒劳无功,李青壑悻悻停下步子,预备折返回去找卜世友问个清楚。
  这厮也忒让他失望。
  明明都和严娘子遇上了,怎么留不住人?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瞧见两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家伙朝严家马车离去的方向指手画脚,随后鬼鬼祟祟的溜进一旁树丛。
  李青壑其人,一贯粗枝大叶。
  但他用心的时候,又比任何人都要敏锐,拥有着近乎百发百中的直觉——尤其是在亲娘因外事极其不悦,他总能未卜先知不去触杜夫人的眉头。
  这会儿熟悉的不安涌上心头,李青壑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想:左右我无事,跟一程又如何?
  于是提着手中宝剑解下自家拉车的马儿,也不管描金嵌银的紫檀木车身何去何从,更是将一道拉来的卜世友抛之脑后。
  他就这般骑着骏马追严家马车而去。
  严问晴掀着车帘赏山景,忽然眉头一蹙,唤来凝春低声嘱咐几句,凝望闻言瞪大双眼四望一圈,果然在路旁狰狞的老树上瞧见些不寻常的痕迹。
  她立马吩咐一名随从佯装小解脱离,折返回山上请护院武僧来助。
  ——严问晴怕这路上还有眼睛,发现她想要回头提前动手。
  尽管严问晴神情自若,拿赏景做借口令马车速度更慢以拖延时间,可没过多久道旁丛林里还是传出不寻常的动静。
  且看那随从拼了命往山上跑,恰与策马下山的李青壑撞见。
  随从见一少年公子驭马疾驰忙拦住他,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请他返身上山求援。
  李青壑听说严问晴使马车降速待援,问得这名随从懂骑术,立刻翻身下马,紧握宝剑让他上山报信。
  他则飞速向山下奔去。
  人是他做主约出来的,要是出了差错,亲娘岂能饶他?
  跑着跑着,李青壑还顺手扒掉身上外衣、金冠,又撕了块衣摆遮面,把剩下的布料团成一团丢到路边树丛里。
  更奇的是他速度竟一点儿没降。
  就是披头散发的模样活像个打林子里钻出来的野人。
  马车彻底停下来。
  不多时,树丛里钻出七八个人,打头那个脸上有个显眼的大痦子,冲严问晴邪笑道:“小娘子好眼力。”
  严问晴定了定神,主动开口:“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敢在官道打劫?”
  这群山匪却不打算多说,现身后便立即挥着手中铁器冲上来。
  严问晴立时反应过来——他们不图钱,只图人。
  因这条路走惯了,从未听闻有山匪之流出没,严问晴出门单点三五驭马驾车的随从,身边人手不够。
  这群人显然是冲她来的。
  她心一横,趁着山匪与随从缠斗的工夫,迅速解开马身上套车的绳索。
  “娘子小心!”
  严问晴闻声迅速撤身跌回马车里,但见一只蒲扇似的大手刚刚险些抓住她的脚踝。
  立马有随从扑上来拉开逼近马车的山匪。
  好在严家的马匹训练有素,不会轻易受惊。
  严问晴深吸一口气,抽出头上发簪半戳半扯地拉断绳索,数次用力过猛刺到自己掌心,洇出的血迹很快染红一片白马的鬃毛。
  她爬到马背上,因没有马鞍只能死死抱住。
  严问晴夹紧马腹瞅准空当大喝一声,马儿受命当即撒开腿逃奔生天。
  就在这时,烈日映着剑光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严问晴下意识后望,迎着日光瞧见个宽肩窄腰的……
  ……野人?
  李小爷虽然文不成,但为着横行霸道的时候能跟硬茬过上几招,也是正正经经学过几年功夫,这会儿横斩竖劈气势磅礴,看着很有练家子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