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总而言之,派星不至于一击即溃,总有补救的空间,只是因为原本预期向好的各种投入和货物积压,他们的经营状况连半年前都不如,随时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结束工作,外面天也蒙蒙亮,邵彦凡的心情越发气躁,累了一宿头脑也昏昏涨涨,他直接躺在沙发上准备睡,连房间都没力气走进去,成计明却合上笔记本要出门。
  邵彦凡看着他红通通还泛着血丝的眼睛,问道:“你上哪去?”
  “跑步。”成计明的声音哑到几乎听不清。
  “你是不是有病。”邵彦凡骂他:“想猝死是不是?”
  成计明还是换鞋,“睡不着,出去透透气。”
  邵彦凡懒得再管他,这会儿说话也没了顾忌,他闭上眼睛半梦半醒地说:“我看你也是活该,工作上斗不过人家就算,咱也认了,谈恋爱还次次被人骗,你也真是个傻冒。被甩一次不够,还非要凑上去被骗第二次,她这是跟你使美人计呢,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上海的冬天清晨不是成计明熟悉的样子,河岸的跑道上空无一人,枯黄的草坪结着霜,连经常出没的野猫也不知躲在那个角落里,四周没有一丝人气,像寒冷的末日。
  成计明已经很累,但他却越跑越快,企图把最后几点精力用完,让脑子没有多余的力气难过,这样他才能暂时忘掉昨天发生的一切,顺利进入睡眠。
  热气呼出口,很快变成一团白雾消失在空气中,成计明跑了将近十公里,身体的疲惫感却依旧没有达到预期,甚至越发清醒。
  这条苏州河边的路,他不仅一个人跑过无数回,也和祝黎一起走过许多次。每经过一个地点,成计明就会控制不住清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他们在河边的围栏边接过吻,祝黎为过去的决绝跟他道歉,他还可笑的在这里吃过飞醋,别扭地控诉过往,祝黎主动抚过他手臂的纹身,向他提出补偿,那时他还清楚地感受到她指尖的轻颤。
  明明她也没有忘记他,难道这些爱意和不舍都是假的吗,都是他的无中生有吗,成计明不相信。
  但如果她真的还爱他,又为什么会欺骗他,利用他的事业,她明知这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或许祝黎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那她又为什么不告诉他。她总是这样,拒人千里之外,像河边那只獠着抓牙时刻警惕的野猫。
  她是野猫,那他又是什么呢?
  成计明又跑了五公里,终于停下来,他弯着腰大喘气,接着抬头望向小区的楼栋。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祝黎的楼层,她的屋里亮着灯。不止是现在,自他一个多小时前到这里跑步开始,她家的灯就一直亮着,她一定也没睡。
  天已经亮了,东边隐隐透着桔红色的晨光,成计明收回视线,余光看见那只很凶的野猫从草丛里出来觅食,周围还有零星几位早起穿着厚厚睡衣溜狗的养宠人。
  其中一只体型庞大的金毛正在用力摆脱主人的牵引人,往那只野猫那奔去。
  主人在后面用力拉着,低声骂:“上次都被这猫挠出血了,还不知道躲着,还往上凑,你是不是蠢!”
  金毛吐着舌头咧嘴笑,蹦蹦跳跳地朝野猫汪汪两声打招呼。
  野猫照例呲牙朝它亮出利爪。
  成计明心烦意乱地一拳砸在围栏石柱上。
  如果祝黎是野猫,那他就是这只被猫挠了千次万次,却依旧想要在寒冬里给予温暖的愚蠢的狗。
  成计明拉高衣摆抹了抹额头的汗,喘着气快步往祝黎的楼栋走去。
  什么再也不见,他真是被祝黎气到昏头才说出这样的话。上一次的耿耿于怀折磨了七年,这次又需要多久呢?
  成计明知道自己需要的不是精疲力竭后的睡眠,他想要的是一颗解药。
  第96章 如果这是你要的补偿,就从现在开始吧
  似乎过去在重演,成计明一身疲惫地敲开门,像当初从洛阳赶了一夜火车来上海的风尘仆仆。
  门里祝黎诧异的神情一闪而过,她眼下青黑,通红的眼睛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还有事吗?”她问出口时都没有看他,眼神空洞洞的。
  运动的汗液被蒸干后带走热量,成计明觉得背后开始发凉,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浑身由内而外地再次热起来。
  “祝黎。”成计明十分认真地叫她的名字,“你之前说对,我确实不甘心。从前不甘心,现在更是不甘心,甚至这种不甘心已经变成我的执念,让我无法解脱。”
  “不管是爱你,还是恨你,总之我无法控制自己忘掉你。这样的情绪折磨了我七年,我不敢想象如果未来的七年,或许是十七年,二十七年,依旧这样继续下去,我该怎么熬。”
  所以呢,祝黎想,他希望自己为他做些什么吗?
  但她还能再做什么,她只是个把爱与信任一次又一次碾碎,从来不懂如何解答这道难题的人。
  “抱歉。”祝黎说:“我不值得你这样。”
  “道歉和贬低自己并不能让我快乐,这样的话没有意义。”成计明上前一步,迫使她抬起头望向他。
  “过去我们的都太年轻,分开时候太不成熟又太过匆忙,重逢后我们的角色太多,生活参杂着工作,一步步都牵扯利益,更没有时间和机会重新了解彼此,甚至你连我会游泳潜水这样的小事都不知道,我也分辨不清你总是狠心里夹杂着好意的做法。”
  “认识这么多年,除了在学校的那几个月,我们之间好像从没好好相处过,让我对这段年少就开始燃烧的感情无处安放,无处宣泄,所以它一直积压在心里,从来没有释怀过。把爱转变为恨,只会让它烧的更旺,更加不能忘记你,永远不能!”
  成计明的每个字都像块沉重的石头在她心头越叠越高。或许她也是这样,未来的七年,十七年,甚至更久,她都会像过去一样,感情被圈在一个小小的牢笼中,只能来回踱步打转,不会再有一个人像他这样,让她惊涛骇浪的心动颤抖,让她真心实意的享受快乐。
  “时机不对,角色不对,除此之外,或许我们之间也有很多的性格不合,这就足够证明我们不合适。”祝黎苦笑了声,下定结论:“一些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但我必须这样做。没必要再吵下去了,不会有结论的,过去我们不成熟,现在总该成熟一些了。”
  “不,你根本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成计明摇头。
  祝黎的语气比刚跑完十几公里的成计明还要更加精疲力竭,“那你究竟要说什么?”
  成计明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之前你说要补偿我,还作数吗?”
  那天在河边说的话,尽管成计明没再提起过,但祝黎当然记得,只要他要求,只要她能给。
  “你想要我什么?”
  成计明深吸口气,抿了抿唇,只说了三个字:“两个月。”
  祝黎没明白,“什么?”
  “给我们两个月的时间。”成计明说:“不能每次都是我毫无防备地被你甩开,因为各种各样除爱以外的原因。我想要我们忘记之前的一切,像最开始那样相处。两个月的时间,或许再体验一次真正和你在一起时的感觉,我就能放下那些不甘心,学会释怀,才能真的忘掉你,开始新的生活。”
  祝黎的神情近乎错愕。
  成计明口气笃定,这是他在上楼前心里反复默念演练过的一段话,因此十分顺畅地说出了口,但他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一段有期限的恋爱,一段强行封存伤痛和背叛的相处,这样的要求似乎太过荒谬,甚至打破了他自己对感情的底线要求。
  但他对祝黎本来就从未有底线。
  好像只要是她,他做出的一切反应都会变得杂乱无章,低微又可笑。他只能凭着本能寻找心痛的缓释片,只有祝黎可以帮他,哪怕伤他心的人也是她。
  见祝黎久久没回答,成计明改口道:“如果你觉得时间太长,或者不想跟我发生……”
  “可以。”祝黎突然打断他,接上话,“我答应你,两个月。”
  成计明一愣,耳边瞬间充斥着心脏用力撞击的鼓点声。
  明明她说可以,说得简单直接,干脆利落,成计明却紧张到心跳更快了,甚至连眼里都有火苗在跳动,延展出一根细细的金丝线,勾进祝黎的目光中。
  他们一时相对无言,但有什么光点在空气中悄无声息地变幻着。
  隔了半分钟,祝黎竟然先开始手足无措,像在为自己说出同意的话感到尴尬。
  她小步挪了几寸,又动了动门,低声说:“还早,回去睡几小时吧,不要再去跑…..”
  话没说完,成计明忽然大步跨进门里,直接拦腰抱起她,把祝黎抵在玄关的墙面,他们昨晚刚吵过架的位置。
  成计明低头咬住她的唇,用虎牙轻轻磨了两下,祝黎没有扭头,也没有后撤。
  她抬腿圈住成计明的腰,双手搭在他的肩膀,呼吸变得沉重,伸出舌尖触到他的虎牙,接着主动吮住他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