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开拓者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鸡汤,鲜香的鸡汤已经变成了不明的黑色物体。他将碗一扔,拍了拍手,道:“直播间的信号应该连上了吧,我得和列车组报个平安。”
  “这个幻境非我所设计,我只提供了幻境的基底,至于里面发生的内容,是他的梦魇。”拉帝奥感受着重新连上的信号,汹涌的弹幕奔腾,他皱了皱眉,还有些不适应。他将直播间的视角转成第三视角,确保列车组能够看到开拓者完好无损甚至还有些发胖的身体。
  【我靠终于有动静了!主播掉线了这么久,我差点以为你们真遭遇什么不测了】
  【我错过了什么精彩剧情……】
  【谁给我按跳过键了?】
  【主播主播,我的小达达利亚小白厄小黑厄呢】
  【这么久了估计早就长大了】
  【[失望]】
  【有没有考虑过剧情党的感受!再创世呢?黑袍神秘人呢?这四周黑漆漆的是在哪?】
  好在有人帮直播间的观众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惑。
  “所以我们现在在哪?”开拓者好奇的看着四周一片漆黑的景色,“我猜我们不在翁法罗斯。”
  “当然。”拉帝奥直视前方,“因为我们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提瓦特。”
  开拓者瞪大双眼:“你的意思是……”
  “翁法罗斯是在提瓦特运行的权杖,枫丹海底的那只鲸鱼身负深渊的力量,是它撞破了深渊的裂隙,我们才掉入此地。”拉帝奥用手指捏了捏四周的黑雾,“这里是深渊。”
  “嘶——”开拓者用手摸索下巴沉思,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重重一拍头,“那岂不是说明我无痛星际穿越啦!等我掏个识刻锚先。”
  “这里的空间是紊乱的,无法建立稳定的传送点。”拉帝奥瞥了开拓者一眼,开拓者失望地将手放下。
  拉帝奥望向前方的浓雾,梳理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进入翁法罗斯后,他在翁法罗斯的运算代码中植入了一行隐匿病毒,它依托创世涡心获取能源,可以自主攻击翁法罗斯的防护墙——如果是帝皇权杖,这个隐匿病毒无法发挥任何作用。但这个权杖是复制品,因此才能成功。
  而在所有火种都将集齐的时刻,隐匿病毒凿出了一个与外界连通的通道,这个通道让他们回到了深渊——这还要多亏那只鲸鱼,也许是感受到了达达利亚的气息,它主动找了过来,将通道创得更宽。
  最后,借助记忆与深渊的力量,拉帝奥制造了一个幻境。
  至于能不能从梦魇中脱身,就要看达达利亚的了。
  -
  达达利亚又回到了这片熟悉的深渊——在幻境破碎的那一刻,他已经想起了所有。
  试炼、翁法罗斯、再创世……以及,这个有些可怖的幻境。
  达达利亚很少跟人提起一件事,在他刚刚当上愚人众执行官不久,有一次完成任务后,回家发现了一张放在信箱里的威胁信。
  这次的任务对象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至冬的权贵。在冰皇的领导下,至冬的地方权贵势力得到了极大的削弱,然而仍有些不安分子企图扰乱至冬,借机篡权。
  他们的手段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那些古老的顽固派坚守着陈旧的条例,表面的光鲜亮丽下不知道藏了多少难以见人的血污。
  达达利亚是奉命去清除一个守旧派的重要任务的,他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然而在回家后,他却看到了这样一封染血的信。
  那日达达利亚没有敲门,他握着那封信,凭借愚人众的情报网找到了幕后黑手。
  那是他第一次使用那些他曾不屑的手段。
  他向来喜欢堂堂正正的打斗,不管输赢,任何全力以赴的对手都值得尊敬。
  然而那一天,红黑的血污溅上了达达利亚的脸,他俯视着跪在他脚下求饶的人,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我想,你还没有学会别碰不该碰的人。”
  高高在上的执行官声音冰冷,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执行官此刻脸上染了一丝冰霜。
  家人永远是达达利亚的软肋,因此,他要护着这片软肋的铠甲,无坚不摧。
  达达利亚眼神一凛,刚才的幻境让他想起了那封信,以及那日浓厚的血腥味。
  四周的黑暗又涌了上来,达达利亚在深渊中,与无数鬼影搏斗。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刚掉进深渊的小孩,黑影不断退散,达达利亚加快手上的动作,武器晃出了虚影。
  终于,遁逃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抹光亮,达达利亚朝着那束光芒走去,熟悉的小麦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
  达达利亚一愣,这里分明是哀丽秘榭的麦田。
  -
  “难道说?不止一个幻境?”
  开拓者盘腿坐在地上,深渊里黑漆漆的,他也没有什么形象需要在意——不像拉帝奥,站在那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黑板开始讲课。
  拉帝奥抱臂,没有回答。开拓者知道这是嫌他问题问得太没有水平了,于是掰着手指开始自己分析:“白厄和黑厄也进入了那个幻境,他们不一定是被意外牵扯进来的,而且白厄现在身体里有星核,背后必定有毁灭的势力插手……所以,这其实是达达利亚与白厄的记忆交织而成的幻境,对吗?”
  这一次,拉帝奥看了开拓者一眼。开拓者摇了摇头,对他的直播风格提出质疑:“真理医生,自媒体不是你这么做的,直播间观众看的是什么?是热点啊!你这么不爱说话,流量从哪来——要不找几个大主播合作蹭一下流量?或者搞一下pk?哦,我想起来了,pk功能你现在还没办法用。那就麻烦了……”
  开拓者还在絮絮叨叨,拉帝奥干脆地将石膏头戴上,屏蔽外界一切渲染。
  于寂静中,他闭眼冥想,而后,他看见了一片金黄的麦田。
  -
  “我是白厄,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地,达达利亚心绪复杂,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白厄的那一天,半大的少年也是这样微笑着看着他。
  那个热情洋溢的笑容,与白厄的利剑一样,铭刻着此人“英雄”的符号。
  “这里是我的家乡,哀丽秘榭。”
  金黄的麦浪在白厄的身后翻滚,达达利亚喉头一滚,嗓音有些阻涩:“我叫……阿贾克斯。”
  达达利亚再次跟随白厄游览了一遍哀丽秘榭。
  白厄带着他去校舍听讲,给他介绍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和他一起用麦田里的稻草人练武。
  “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我认识了你很久。”
  某日黄昏,白厄和达达利亚坐在湖边垂钓,白厄忽然转头,看着达达利亚的眼睛认真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达达利亚的鱼竿动了动,他还有些不习惯在没有冰面的湖水中垂钓。
  “兴许是缘分。”他轻声答道。
  白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嗯!等明日,我们再打一场吧。我想看看我这段时间的进步有多大。”
  达达利亚答应下来,于是夕阳西下,黑夜泼洒。
  然而他并未等到黎明。
  黑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沉睡的他拖入一场噩梦。
  那个披着黑袍的神秘人站在一座海崖上,天边被染得通红,四周一片涂炭,而他的身影在一片红色的背景中,显得十分孤独。
  经过了幻境里的相处,达达利亚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那是黑厄——或者说,是另一个白厄。
  他看着黑厄将长剑刺入昔日同伴们的胸口,一次又一次,动作近乎麻木。
  直到最后一枚火种被他攫夺,他终于停了下来,手下意识地颤抖着。
  而后,世界停顿,万物暂停,飞鸟停止飞翔,植物停止生长,唯有黑厄孤独地行于路上。
  末路之后,失控倒转,世界轮换。
  黑厄开始了新一轮的循环。
  直到这里,达达利亚才恍然大悟,原来再创世的真相竟是如此。拉帝奥当时给他透露了阻止再创世的方法,再结合他眼前所见,达达利亚终于明白,白厄到底是以怎样的决心走在这条路上的。
  噩梦里,循环从未停止。
  达达利亚就这样跟着黑厄,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再创世,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渐渐变得陌生,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渐渐嘶哑。
  直到,黑袍彻底遮住了那道身躯。
  “早上好!”
  达达利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在哀丽秘榭的卧室,少年白厄正一脸开心地望向他。
  某一瞬间,达达利亚甚至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割裂。
  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头,跟着白厄去完成他们昨日的约定。麦田中的稻草人不断站起倒下,泥土被汗水浸润,夕阳再度染红天空。
  夜晚又至。
  达达利亚就在样不断在哀丽秘榭的白日与循环的黑夜里磋磨,白厄的笑容与黑厄的背影不断重合在一起,金黄的麦浪与汹涌的黑潮汇成了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