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
  【当然了,】
  天幕的声音将各时空的思绪拉回,
  【罗斯福这套‘劫富济国’的组合拳,之所以能打得虎虎生风,而没有引起资本家大规模的‘掀桌子’,除了引导投资啊、时代风口之类的因素,大萧条这个因素同样也是不可忽略的哈。】
  画面再次闪过经济大萧条时期民生凋敝、人心惶惶的场景。
  【在那种整个社会都快散架的情况下,富豪们多出点血,总比面对一个彻底崩溃、可能连他们自身都难保的局面要强。这某种意义上,是用他们的钱,买来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存续。
  这是时势使然,非可常为。】
  【所以,】天幕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这套打法,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特定产物,可以借鉴,可以赞叹,但可不能看着眼热就随意套一个地方就乱用,否则,是真的会有大麻烦的!!】
  ***
  唐贞观年间
  房玄龄与杜如晦二人对天幕此言深以为然。
  “然也,此策敛财之效,确乎惊人。
  然其势若奔雷,其力若千钧,非有绝大之魄力与稳固之朝局,不可驾驭。观其后世,乃经济崩溃、社会濒危之非常时期,方可行此非常之法。
  我朝贞观,与民休息,讲求藏富于民,若骤然效此,恐非善政。”杜如晦道。
  房玄龄亦点头附和:“克明所言极是。此乃虎狼之药,可救急,不可养生。
  然其中‘分段累进’、‘精准课税’之理,却可借鉴。或可于日后商税改革中,稍加参详,设定等级,使豪商多输,而小贩得安,亦合圣上‘王者至公无私,故能服天下之心’之训。”
  作者有话说:[1]大概1.26亿
  第167章 明祖 出人意料的是,如房……
  出人意料的是, 如房杜这般细细分析政策实用性的人居然只占了少数,更多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资本家大规模的掀桌子”这几个字上。
  *
  “……什么时候收点税商户就敢造反了?!
  滑天下之大稽!”
  这声怒斥, 夹杂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在不止一个时空的殿堂或书房里响起。
  对于习惯了“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观念的帝王将相们而言, “掀桌子”这个形容背后所隐含的商户力量,乃至于官府都对其不得不有的“顾忌”……
  这个认知, 堪称颠覆。
  **
  汉武帝时期
  刘彻在最初的荒谬感过后,那双眼睛却是微微眯了起来。他重新靠回御座,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 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掀桌子’……”他低声咀嚼着这个词, 嘴角扯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有意思。桑卿, 依你所见,后世那‘总统’, 与朕相比, 权柄如何?”
  桑弘羊正沉浸在税制设计的思绪中,闻言一愣,略一沉吟, 谨慎答道:“陛下乃天子,受命于天, 牧守四海,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后世总统……依天幕所言,不仅会被人告, 还得对商户有些忌惮……”
  说到这里他都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若论生杀予夺、乾坤独断,恐……恐难及陛下之万一。”
  “是啊,”刘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既是如此,这群商户……哦不,资本,倚仗的是什么?
  难道彼国商户,竟敢啸聚山林,刀兵相向不成?”
  他停顿片刻,眼中锐光一闪,“又或者,他们所握之力,非关刀兵,而在别处?天幕曾言,那后世商贸繁盛至极,富商巨贾能量惊人……”
  “罢市、囤货、乃至巨资远遁!最后动摇其国经济根本!”桑弘羊脑中灵光一现,惊叫出声。
  “砍了便是。”
  这下子,就是桑弘羊一时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猜测了。
  *
  唐贞观年间
  程咬金挠了挠大胡子,瓮声瓮气地对旁边的秦琼说:“叔宝,你听听,这后世的人胆子恁大!收他点税钱,就敢‘掀桌子’?要俺老程说,哪个商户敢龇牙,先吃俺三板斧再说!”
  秦琼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知节,天幕所言,恐怕不是掀真的桌子,而是……”
  “而是他们能通过别的手段,让朝廷的桌子不稳。”房玄龄接过话头,眉头紧锁,“罢市、囤积、资金外流、乃至影响民生经济……这或许便是后世‘资本’之力。”
  程咬金眼睛一瞪:“那还不简单?谁罢市,抓谁!谁囤积,抄谁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的钱粮货物,哪一样不是在大唐疆域之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番耿直之言,倒是道出了许多此时空帝王将相最本能的想法。
  “不。”
  就在众人天马行空之时,上方却突然传来一道反对声音。
  众人一怔,往上头望去。
  持反对意见的,正是此时的李唐之主。
  面对众爱臣的视线,李世民回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观点:“不止,不要被天幕的‘商户’二字禁锢住了,仅仅是收割这群人的边际财富,就足够那所谓美国的国库收入暴涨。这群人的财富显然已经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地步!
  这种量级的财富不可能缺乏权力的守护,与其称呼他们为资本家,士族门阀的名字我们或许更加熟悉。”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
  【不过这个情况放在老朱那时候又要好很多……毕竟中国古代封建社会有哪个实权皇帝要是被人告到法庭,那真是能被人笑一辈子→_→。】
  ***
  许多人面色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实权皇帝,也不必费脑子去回想了,龙凤猪丐这不是还冒着热气吗!
  ***
  要不怎么说天下吃瓜人是一家呢,哪怕隔着几百上千年的时间,安禾的脑回路也很神奇地和这些人串到了一起:
  【咳咳。】只听她咳嗽一声,语气突然变得抑扬顿挫,【那什么,咱们就来开个脑洞,想象一下——假如,我是说假如哈,汉武帝刘彻陛下,真的被‘请’到了后世那种法庭上当被告,会是个什么名场面?】
  ***
  刘彻:“……?”
  未央宫里,众臣瞳孔地震,又忍不住齐齐竖起耳朵,表情介于“陛下这不可能”和“好想听啊怎么办”之间,十分精彩。
  ***
  很快天幕上出现了场景虚构。
  一个卡通法庭,中间坐着拿着小锤的法官,陪审团,还有原告席、被告席。旁听席坐满了q版小人。配置的相当齐全。
  原告席上摆放的位置不少,可惜没看见一个坐上来的。
  镜头转到庭外,一处角落乌泱泱的聚了一堆人,不知说了什么,气氛相当紧张,最后甚至直接演变成了全武行,瞧那下死手的样子,对手绝无可能轻松到哪里去。
  细细听去,竟是在争哪个作为代表去坐那原告席——一个也不愿意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座华贵轿辇被人抬着慢慢走到了他们跟前,这群人一惊,赶忙收拾好纷纷下跪高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轿帘纹丝不动,内里传来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嗯,进去吧。”
  旋即轿辇微动,竟是径直被抬入了法庭之内。随行郎官目不斜视,径直将轿子抬到了那空荡荡的原告席旁——然后,直接调转方向,把轿子稳稳放在了本应属于“被告”的位置上。
  这群人面面相觑,最后硬着头皮一个个乖巧地坐上了原告席。
  “朕听闻,此处有‘诉状’待呈?”
  法官硬着头皮,试图找回流程:“呃,被、被告刘彻,您被控非法垄断、行政勒索、恶意征税、破坏市场公平竞争环境……”
  “嗯,你待如何?”
  “被告,有什么……”要陈述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法官就被他这坦坦荡荡的行为给弄不会了,见多了死不承认的被告,这样式儿的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遇到……
  老师!我该怎么办,书上不是这样写的啊啊!!
  看着他的模样,刘彻相当好说话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待如何?”
  法官被这一问,彻底噎住了。他手中的小木锤悬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额角沁出细汗。按剧本,他该引导原告举证,主持双方辩驳……可眼前这位“被告”,让他真真是不知该从何下手。
  是呵,他就是认罪了,他又能待他如何?
  刘彻似乎觉得无趣了,声音淡了几分:“桑卿,你与张汤二人留下扫尾吧。
  记得,按律处置。”
  此言一出,庭内瞬间瘫倒一片。
  轿辇调头,如来时一般,从容不迫地沿着来时路离去,留下满庭死寂。
  这哪里是被告上法庭?这分明是帝王巡幸一处荒唐之地,随口处置了几个不识趣的草民,而后索然无味地离去。
  绝对的权力,本身便是对“审判”一词最彻底的解构与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