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铃指了指侍女身上的衣服。
  大家想了想:“难道我们也要做新衣服?”
  见春铃点头,姑娘们越发开心:“太好了!”
  白露知道这是春铃已经配出花色,又想到之前元念卿说他对这些不上心,于是也跟在后面,一起去找府里的裁缝。
  管事的看到他们赶紧就迎上来,和白露问安后又对侍女们道:“姑娘们来得正好,大管家今早刚让人把料子搬来,说是先让你们每人挑两匹,好做入秋的的衣服。”
  姑娘们一听能自己挑选高兴得直拍手,你追我赶跑进屋里。
  “春铃姑娘也一起去吧?”
  春铃摇摇头,轻拍怀里的布料。
  管事明白她的意思:“大管家也说要给娘娘做新裙,你这么快就把料子找好了?”
  春铃笑着点头。
  “我这边也搜罗了些京城的新样式,正好让娘娘看看。”
  白露以为新样式是指做好的衣服,结果进屋才发现新样式是一张张裁切成各种形状的羊皮,选样式就是将这些条条块块的羊皮凑在一起。
  他翻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些羊皮能拼出什么衣服样式,倒是春铃那边认真琢磨一会儿,就选定几块羊皮叠进料子里。
  管事逐一翻开料子看了一遍,就像已经看到成衣一般夸赞道:“春铃姑娘的眼光真是好,娘娘上身一定好看。”
  春铃含笑点头,这才去找那四个还没选出料子的小姑娘。
  白露自认为对家事不是一无所知,毕竟山里的日子清苦,洗衣做饭这些都是他和师父自己动手,也时常做些简单的缝补。可王府的家事与这些天差地别,单是定衣服样式这点就让他看不懂。
  小姑娘们虽不像春铃那般果断,但也无需旁人指点就选好羊皮叠进料子里,再交给春铃查看。
  管事的将叠进羊皮的布料全部收好,又对大家道:“娘娘的这些我这边大概四天就能赶出来,春玲姑娘记得来定刺绣和纹饰。姑娘们的要晚一些,大概八九天之后再来。”
  大家这才欢欢喜喜地出来,只有白露仍然摸不清头绪。
  回内院的路上遇到元崇,对方将元念卿离开别苑的事向他禀报:“王爷说晚上会早些回来陪侯爷吃饭,请娘娘提前准备一下。”
  他点头应下,下午找春铃帮忙重新梳妆,等元念卿回来,一起再去元锋住的院子。
  他们到的时候酒席已经排开,元红娇也早就入座,这次没有甩元念卿脸色,还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
  儿女齐聚令元锋十分开心,边吃边聊坐到很晚,才撤掉酒席让大家回去休息。
  临走前元念卿对元锋歉意道:“爹,我这些日子可能无法天天过来陪您,就让白露代我……”
  元锋止住他:“我知道你忙,正事要紧,白露也不必过来陪我。而且我也打算去见一见这边几位朋友,这两天不一定回来吃饭。见过他们之后就带红娇回安陵,你娘还在家等着。”
  他也不多挽留,只道:“您有什么需要就跟元崇说,还有给家里带的东西,我也已经让他安排好了。”
  “你已经够费神的,不必为这些小事操心。”元锋说到这里看向白露,“白露,照顾他不易,你多费心。”
  白露点头,和元念卿一起施礼告退。
  第41章
  接下来的两日重回清静,元念卿依旧早出晚归,元锋也上午带着元红娇出门晚上才回。白露则在内院专心处理药材,顺便苦恼元念卿回来之后怎么哄人吃药。
  到了第三日的下午,听剑过来敲门:“元红娇找你。”
  他打开房门果然看到元红娇站在院中,不过这一次没有擅闯,而是找听剑通传。
  “有空吗?”元红娇见他出来问道,“有些话想跟你说。”
  看这架势不像是来找麻烦,白露点点头。
  没想到元红娇应声撩裙垫步跳上房檐,之后才想起来问他:“忘了问,你上得来吗?”
  白露苦笑,也撩起裙子,虽不如对方利落,但也顺利上到屋顶。
  “原来别苑这么大。”元红娇放眼俯瞰四周,视线落到白露身上的时候忽然不自然地移开,“我先说清楚,你别听元巴胡说,我、我也没有那么在意你。”
  白露点头,他至今都觉得对方中意自己这件事没有实感,更像是在听别人的事。
  元红娇犹豫了一下又问:“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跨过心里那道坎,他现在已经能坦然点头。
  “为什么喜欢?”
  这倒是把他问住,认真思索起来,元念卿让他喜欢的地方是在太多,哪怕是一些别人看起来生厌的地方,让他看了都觉得喜欢。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回答,元红娇还是从他的表情里看懂了一些东西,有些失落地坐到屋脊上:“我想不通,他一直都木着个脸不肯和人亲近,为什么还那么招人喜欢?爹娘也好,府里的仆人也罢,都时常说他好。”
  白露也随着坐下,安静听对方说。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讨厌他,小时候觉得身边能多个玩伴还挺开心。可是无论我怎么找他说话,他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日子久了我也不愿意理他了。”
  他知道那是元念卿担心宫人将他人行迹一起写进呈报送到宫里,可见元红娇对此并不知情。
  “起先我以为他本性如此,也没太在意。但后来去巴陵山,看到你们一起那么开心,才知道他可以有说有笑,根本不是家里那样。顿时觉得自己不值,也为爹娘不值。”
  元念卿确实有隐情,但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或许会和元红娇有同样反应。
  “还有一点最让人生气,就是每次我偷跑出去,都是他在背地里出主意逼我回去!我一开始以为是荣缨和他通气,可是我带着荣缨他还是能知道我在哪。后来我甚至专挑他上山的日子偷跑,结果娘让听剑把他叫回去,他半路插手照样能抓到我。”元红娇皱着脸抱怨,“这次我都到了不认识的地方,最后还是落到他手里!”
  白露强忍着笑意,没想到元红娇逃家屡次失败,竟然是元念卿的功劳。
  “气死我了!”元红娇说完把瓦片当做元念卿,用力踩了踩,“臭元巴,怎么到哪都有你!”
  以他多年的经验,可以和元念卿斗勇,但绝不要轻易斗智,否则很可能只剩被戏耍的份。
  “所以我跑出来是因为他不在,才不是为了你!”元红娇再次强调,却显得欲盖弥彰。
  不过他的心思全在元念卿身上,对此无福消受,也乐见对方不承认。
  发完脾气,元红娇渐渐平静下来:“明天我就要和爹一起回安陵了,路上赶一赶,应该能赶上和娘一起过中秋。我娘喜欢过节,一年里的大节小节就数家里最热闹,不过她病了一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精力操办。”
  白露也有所耳闻,安陵城内的节庆之日属侯府最为热闹,据说是因为侯爷常年领兵在外,夫人不希望家里落得冷冷清清,所以每到年节都格外用心。若是赶上侯爷在家,那场面更是热烈,不仅亲友满堂,连城里的老老少少都会去侯府凑热闹。
  他和元念卿的婚事也是夫人一手操办,虽然时间十分仓促,他又是孤身一人出现在侯府,但婚礼的排场十分壮观,从待客到布置,方方面面都考虑得详尽周到。
  成婚后元念卿也提过,自己的母亲治家有方,让他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问。可他总觉得麻烦,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托春铃帮自己糊弄过去。
  结果现在连一件衣服的样式都选不出来,他也觉得自己怠惰。
  “京城确实好,比安陵大又有许多新鲜玩意儿,逛了那么多天都没逛完。可是这两天跟着爹去拜访朋友,我才发现这里的规矩实在是多,而且不是摆在台面上,全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白露也赞同这一点,京城的规矩就像是埋在暗处的陷阱,让人举步维艰。
  “这让我想到上次元巴从京城回去,你没见到当时情景,他明明是活的,却像是死了。我偷偷去内院看过,他全身都是淤伤,好多地方都烂了。”即便是元红娇,回忆两年前也是心有余悸,“因为当了王爷,他和爹娘还必须在人前强颜欢笑,不能透露半点怨言。”
  对方不知道他见过,而且是第一个见的,偶尔闭上眼睛他还能看到当时情景,然后惊得冷汗淋漓。会以这种方式跟来京城,也是为了不让相同的情景再次发生。
  “在那之前爹娘和我说他有难处我从来不信,那次之后我才开始相信。”元红娇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态度坚定道,“因此我也更想离开安陵,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到底有什么艰难险峻,连元巴都闯不过去。而不是一直关在家里什么也不懂,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白露能感觉到元红娇的决意,身为安国侯之女,并不希望做无忧无虑的笼中雀鸟。
  “爹也答应之后去文州的时候带上我,虽然他一个劲儿地说很辛苦,但我才不怕!”元红娇气势十足地说完偷瞄他一眼,“你们也多小心,他要是有什三长两短,爹娘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