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我知道。”存彦对此已经释然,“我是抱着替你除掉太后的决心而来,只是旁观已经轻松许多。你放心,我不会误事。”
  他解释道:“怎么可能觉得您会误事?我是知道您的心比谁都软,不想让您面对那种场面。”
  存彦板起脸:“你就舍得让露儿面对?”
  “当然不忍心。”他拉起白露,“可是我能想到的只有他,而且我们现在是夫妻,夫妻相互扶持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存彦点点他的额头:“就你歪理多!”
  他委屈地看向白露:“又被师父骂了……”
  白露无奈地叹口气,先掀开他的袖子查看,眼见淤青有所好转,才略微安心。
  他趁机自夸道:“我有听你的话好好涂药,你是不是得夸夸我?”
  白露含笑点点头,握紧他的手。
  存彦也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手印:“怎么有这么严重的淤青?”
  他轻描淡写道:“曹伯手劲太大,他那晚拉了我一把就成这样。也是因为我用话激他,算是我自找苦吃。涂了几天药,已经快好了。”
  存彦明白当时那种情形,曹子廉不可能顾得了手上轻重。
  闲话说完,元念卿收敛表情正色道:“听剑接下来会送你们过去,宁妃大约丑时到,太后要更晚。如果期间没有变故,她们会在静室内相遇。无论那两人在静室发生什么,你们都要确保宁妃活着,直到我赶过去。”
  白露和存彦都了解了此行的目的,准备随听剑离开。
  “露儿。”出门前他将白露抱住,贴在耳边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
  白露短暂地回抱住他,满是信任地点头。
  四人就此分开,听剑带着二人从静龙山北坡穿树林来到第三层石台,到达之后先让他们留在原地,自己进静室探查,确认没有异样才招呼他们进去。
  “我走了。”听剑将他们送进静室未做停留,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屋内一片漆黑,看不到屋内情形,白露也不敢开窗借光,正犯愁该如何寻找藏身之处却被存彦拉住。
  “跟我来。”存彦小声道,亦步亦趋地往里走了十步左右,拿着他的手拍了拍左边的桌案,“这边是个供桌,我先从这边跳到梁上,然后你站上来,我拉你。”
  他轻拍存彦的手,示意对方自己明白。
  存彦收到讯号,松开他借力供桌跳到梁上。待到动静安静下来,他也登上桌案,伸手在半空挥舞几下,就成功握到存彦的手,之后双脚灌力向上一跃,便成功坐到梁上。
  “咱们不能挤在一起,从这里向前走向后走各有一根梁柱可以勉强遮身,你我各找一处。”存彦说完回身去了后面。
  他则摸着屋梁往前走,十步之内果然摸到了一根梁柱。谨慎起见他将衣摆袖子都收紧,才贴到柱子后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室的门忽然响了,有人穿着道袍提灯进来。因为低着头,从梁上看不到容貌,也分辨不清是不是宁妃。
  那人进来之后先大致观察了一下屋内情形,然后点亮一盏油灯,吹熄提灯藏到角落,随后背对屋门站到油灯旁理了理衣冠,最后从袖中掏出类似方木的东西垫高自己的脚,恰好在窗上留下了一个半身的影子。
  白露也趁此机会环视屋内,才发现静室其实相当空旷,除了屋中央的供桌和墙边的几把椅子,再没有其他摆设。
  他不禁暗自庆幸有存彦跟着,若是自己单独过来,恐怕连藏身的地方都找不到。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屋门再次被推开,一位身披斗篷妇人提灯站在门口,开口的声音正是太后:“廉哥哥,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道士打扮的人没有应声,只是负手垂头而立。
  太后没有察觉到异样,缓步来到对方身后:“我知道你怨我不肯听你的话,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你最清楚我这些年的苦楚,我是被逼的!”
  那人仍然没有出声,双手放到身前微微偏头,不过很快又转了回去。
  这个举动让太后误以为对方心生动摇,立刻丢下提灯把人抱住,但刚要收紧手臂便觉出不对。可惜还不等推开质问,那人已经转身将藏在袖中的匕首刺进太后腹中!
  第197章
  “你!怎么是你?!”太后看清那人的脸惊恐万分,“我就知道!你——”
  不等太后把话说完,那人又掏出一把匕首刺进左胸。对方就此倒地后仍不解恨,抽出匕首又接连捅了许多次,直到双手溅满鲜血才停下独自抽泣。
  存彦到中途已经不忍直视,但白露却目不转睛地紧盯那人,他很清楚元念卿不会平白嘱咐那些话,一定是早就料想到了什么。
  果然,那人哭了一会儿重新拿起匕首,不过这次刀刃不是对准再无声息的太后,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存彦留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眼看匕首就要划进脖颈,那人却在下一刻惊叫着松开匕首瘫坐在地。
  两人相继跳下屋梁,冲到那人身边将人扶起,果然就是乔装改扮的宁妃。
  存彦将匕首踢到一边:“夫人,您这是何苦?”
  “道长,你不要拦我!”宁妃也认出存彦,却挣扎着还要够匕首,只是右臂根本抬不起来。
  存彦这才留意到对方右肩插了六根针,于是看向白露。
  他点了点头,偷偷露出针匣的一角。
  存彦立刻明白过来,继续耐心劝导宁妃:“夫人,您已经大仇得报,为什么还要难为自己?”
  “你不会懂!”宁妃拿不到匕首十分焦急,转而又用左手去拿太后尸体上的匕首。
  他见状立刻挡住,任由宁妃如何推搡捶打都不让开。
  两人就这么陪着宁妃哭闹许久,直到对方彻底没了力气为止。
  存彦这才松了口气,可白露仍然不敢松懈,眼看宁妃抬手摸到自己的嘴唇,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抬手卡进对方口中。
  宁妃见咬舌自尽的念头都被断绝,便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巨痛自手背传来,他咬紧牙关就是不抽手。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直到存彦反应过来弹了一下宁妃背上的针,对方才在疼痛之下松了口。
  存彦刚要开口质问,房门便被推开,元念卿神色匆匆地走进来,一眼瞥见白露手上的伤脸色顿时大变,冲过来拉起他的手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微微摇头,瞥一眼宁妃示意那边要紧。
  元念卿用力扳过宁妃狼狈的脸:“你果然和太后是一丘之貉。”
  宁妃愤怒地啐一口带着血的唾沫,被元念卿偏身躲掉。
  “说到你的痛处了吗?当年太后违背与懿德太子的约定,如今你违背与我的约定,这两个约定都关系着许多人的性命,你罔顾此事和太后有什么分别!”元念卿毫不留情地斥责,“不知道懿德太子泉下有知,该怎么看待你现在的模样?”
  “别提他,你不配提他!”宁妃终于开口,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不配?那咱们就把彼此的所作所为都亮清楚,看看到底谁不配!”元念卿身上带着骇人气势,目光凛然像是能将人穿透,就连旁边的存彦和白露都能感受到寒意。
  宁妃不自觉地想要避开他的眼睛,然而根本无法挣脱他的钳制。
  “当年是陛下拦住太后派去的内侍,我师父和他的师兄才得以将你和懿德太子的两位遗孤救出。师父带你去了赤鸣山东霞观,在观主的安排下你进入宝玄观,并顺利诞下一个孩子。你托师父将孩子送到召平镇远侯府上,然而自己却设法和宫中取得联系,并且以懿德太子夫妇进入宗祠皇陵为条件,以元氏宗族在京中的亲信为代价,和太后做了交易。”
  以往行迹一一被他道出,宁妃再次想要避开他的逼视,然而自己没剩多少力气,丝毫没有挣脱的希望。
  “于是一场清洗元氏亲信的计划就在你的帮助下悄悄展开。你一方面通过自己懿德太子妾室的身份博取亲信们的信任,以便将林氏一派的内应安插在他们身边,引诱他们犯下无法推卸的罪责;另一方面你将太后透露给你的消息传给远在庆州的元氏宗亲,让他们更加仰仗你。但你的真正目的却不是这些,你真正的计划是借元氏宗族对太后的仇恨,扶植自己和懿德太子的孩子称帝。你想做下一个太后!”
  “我没有!你闭嘴!”宁妃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根本没想过做什么太后,我甚至不想让那个孩子知道我的存在!他本来就是太子的孩子,他才是真正应该承袭大统的人!”
  “你该不会忘了元休争吧?他才是懿德太子的长子,母亲也是正室,按照你的说法,他才更有资格!”
  听到元休争这个名字,宁妃更加激动:“那个孩子已经死了,死了!”
  “他没有死,京城已经有他踪迹的消息,但你却和接头传信之人说那是太后传出的假消息,让他提醒元氏宗亲不要中太后的奸计。其实你很清楚那根本不是太后所为,是你不希望元氏宗亲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