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我们去想想看,这么多平行世界里,总有一种可能,你不是现在的自己。那你会是什么?没准你会是个小少爷。”
  白叙想了想。
  那感觉自己的成长轨迹完全不同了。
  靳导一点一点帮着他架构人物:“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圈子和节奏,你妈妈爸爸都很忙,毕竟有钱人总要耗费很多精力去做生意。只有一个老管家陪你长大。”
  “他做事认真,也很耐心地陪伴你,可他太老了,你才刚刚长大,他就过世了。”
  “你不愿意把他葬到很远的地方,你想经常来看看他。于是,你问了妈妈,你妈妈说附近山上有公墓陵园,你便在那里选了一个位置让他安眠。”
  ……
  在靳导的讲述里,好像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
  有些孤寂,带着点淡漠,像是静谧的雪色,在夜晚里覆盖住湖泊。
  是他,也不是他。
  “有一天,你照常去山上的陵园看他,下山的时候路过一座庄园,你抬头遥遥看了一眼庄园的阁楼。”
  白叙就问:“之后呢?”
  靳导笑了下:“之后,你下山离开,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念书游学,学了琴,参加体育竞技队,甚至是做了爱豆?”
  “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是游离在故事外的角色。”
  她点了点白叙什么都没记录到的本子。
  “你是被解读被结构的角色,剧本里没有你的生活细节和情感架构,你要自己补全这些无用的设定。而后当你在镜头里出场的时候,无用的设定会给你一种人物立住的从容。”
  白叙低头看着面前空白的笔记本。
  “你不用,也完全不要融进去。月亮照在水面上,不代表它落坠人间。”
  白叙在心底嘀咕她的这句话。
  ……照在水面上的月亮?被解构的月亮?
  靳导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很是满意:“所以我才选了爱豆。”
  爱豆在一群演员里,那种隔阂的感觉,足够带着恰到好处的突兀和惊人。
  而白叙不只是突兀,更是惊人的漂亮。
  她还是有些惋惜:“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你好看。真是的,怎么没做演员呢?多标准的电影脸啊。”
  靳导要一种角色游离感,所以选了爱豆。
  她其实也不太懂爱豆文化,只粗略理解为唱歌跳舞的艺人,是歌手的gif版。
  结果爱豆马上就告诉她什么是爱豆了。
  这边做完围读,打开镜头想拟拍一下角色的状态。其余演员都没什么大问题,不够沉浸角色的也还有时间调整。
  有问题的也是技术问题,一时半会儿修补不了,得磨。
  只有白叙,他的问题让靳导怀疑过去五十多年的人生。
  拟拍的内容里,只需要白叙走过就可以了。镜头会摇过去抓白叙的点,白叙都不用走位的。
  结果镜头一过来,白叙下意识地就去看。镜头上摇,白叙抬眸去看,镜头平着过去,白叙侧脸去看。
  就和膝跳反应一样,都成了本能了,镜头怎么过去,白叙都能抓到。
  问题是……是镜头在抓白叙,不用白叙抓镜头啊!
  靳导对着监视器,发出了迷茫的大叫:“啊?啊?!怎么一直看镜头啊?”
  白叙又愧疚又委屈,眼巴巴盯着靳导:“导演我是爱豆,职业病是这样的。”
  不是每个爱豆都这样,但敬业的爱豆,全是这样的。
  都是爱豆了,如果不会本能性地抓镜头营业,那还得了?
  失去营业能力,直接放弃吃饭!
  第146章 妈咪,新年快乐!
  靳导坐在监视器后面,把白叙和本能斗争的样子尽收眼底。
  如果白叙表现很差劲,或者是态度不努力,她都可以按着以往的行事方法直接破口大骂。
  她不少骂演员的,在她的认知里,演员演不好戏,那简直是罪无可赦!可现在白叙人家又不是演员,人家十九岁小孩被你大导演骗过来做群演,变现也不是很差劲,态度还很努力。
  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很敬业又业务能力很强的爱豆。
  靳导沉默了。
  她张张嘴,用手掌扶住了自己的额头,看着身边副导演的眼神里都是痛苦。
  副导演就猜她的心思:“反正也只是剧本围读的结算,您不满意的话,咱们可以随时违约换人的。”
  说是这么说,可关键靳导对白叙的脸很满意。
  就是这种什么废话都不用说,甚至什么氛围和bgm都不用营造,直接放出来就是会叫人移不开目光的眉毛,就是这种勾魂摄魄的长相。
  不可以是那种偏向于柔美的漂亮,也不能凶悍到有些粗糙。就要这样的带着锐利锋芒的气质,像凝的一点雪滴。
  你望过去,他仿佛便沉默着静静化在你的手心里。凉意顺着血肉直达骨髓,心头却泛起痒意。
  靳导怎么会不满意呢?
  她简直满意到灵感爆发,给白叙出场的那幕在那里手绘分镜,做梦都是他抬眸远眺城堡的时候,女主角隐藏在窗棂下的眼睛。
  靳导听到副导演说不满意换人,她偏头去看他。
  靳导:“能找到和这个差不多好看的吗?”
  副导演:“……呃。”
  他卡顿了。
  他俩对视了一下。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更多的绝望。
  副导演艰难地开口:“这个、这个不一样,这个是内娱alpha,就这么一个的。”
  “没有代餐,也没有平替。真的很帅不然也不会一年多火成这样。”
  靳导:“既然你知道,还问什么呢?能骗来一个当红爱豆已经很不错了,轮得到咱们不满意吗?”
  她停顿了一下,毕竟五十多岁了,中年人也是好奇心强:“alpha,哈?”
  只比靳导六岁,也四十多岁的副导演,故作很懂地点点头:“alpha。”
  “你说这种abo概念适合拍电影吗?”
  “人类在进化到星际时代的同时退化为动物兽性的一部分,科技无限进步,思想固步自封,好像也是很有矛盾感的题材……”
  他俩在那里说话,白叙还在试戏。他发现这几年干了爱豆这样之后,得到的职业病真的不是一点半点。
  下意识地就想找镜头,都有点儿算是直觉了,不管镜头从哪里钻出来,白叙都忍不住望过去并且给个直视。
  他努力板着身子,控制住自己。是,下意识控制可以做到不看了,可他好像有特异功能,他好像能感知出来镜头从哪里冒出来。
  于是整个人的状态都是,诶,我没有看镜头哦!我在努力躲避镜头呢!
  靳导在监视器后面发出一声感叹:“……我的天啊。”
  她真的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你好像在和某种未知的存在较劲。人是站在那里,但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这么说白叙。
  那能不别扭吗?明明意识到了镜头,本能性地要去看镜头,大脑又紧急下达指令不能去看镜头,各种思维纠葛在一起,白叙本来反应就不是很快,这么一套连招下来,白叙能不自己和自己较劲吗?
  靳导也明白了,这一时半会儿也是改不掉的。
  好在白叙现在是空白期,没有打歌宣传之类繁忙的工作。而靳导的名头也足以从果子狸那里抢到白叙的时间。
  于是虽然白叙只有一个镜头,但他前前后后泡在组里的时间,也用了一个月多。
  整个组基本扎进了这座深山庄园。拍戏的庄园是按照小说作者在《蔚珍》里的描述一点一点搭建出来的。电影和爱豆又是两种不同的行业,爱豆在建构和粉丝之间的关系,而电影在架构一段故事。
  靳纬导演在很长的时间里,甚至什么都不让他做,只是叫他搬一个小板凳,坐在监视器边,去看演员拍戏。
  他看演员进入状态又抽离,看着演员去体会角色逻辑,看着场次打乱故事又重组,剧本上的文字被呈现为现实。
  虚拟的人物被覆盖演绎,月亮升起落下,沉默在庄园中的故事,在阴谋和权欲里逐步织就。
  白叙从山上沿着石子路走下,站在落满青苔的木桩边,遥遥望向天际。
  云卷云舒,晴空万里,罪恶滋生在他光明正大注视着的地方。
  他装点了那些谎言编织的故事,也装点了那个女孩子几十年的梦境。
  他是一切发生的起点,而他无知无觉。
  ——
  一个多月后,他才结束了自己那本应一天就拍摄完的内容。
  回到江沅的时候,小唐姐特意过来看他。
  “终于回来了。”她长舒口气,这才终于放下了心,“我还以为靳纬导演会把你拐走呢。”
  怎么听她的这话里,都有着几分怨气和委屈。
  经纪人对于艺人的占有欲很强的。说好了跟着我吃饭的,不可以半路跟别人跑掉!
  小唐姐的怨气不是对着白叙的,可怎么听她的话怎么觉得她受了点儿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