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只能妥协。
  布兰温在电话里通知贾尔斯准备车辆,顺便嘱咐几句,令贾尔斯看紧伯德。
  贾尔斯明白伯德对于少爷的重要性,路上就故事随意地聊起地址的事情,“你有朋友住在那里吗?”
  望着窗外的伯德坦白地说:“没有,这是艾德蒙给我的地址。”
  贾尔斯皱皱眉头,“少爷知道你要去找他吗?”
  “不知道。”
  “伯德,我说过放弃调查真相,追根究底很可能会害死自己。”
  伯德面无表情,“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力,法律赋予我的权力。”
  贾尔斯要调转方向。
  “如果你改变方向,我就马上从这里跳下去。”
  伯德的威胁令贾尔斯咒骂一声。
  他不得不照着伯德的地址开往,车辆渐渐停在街边。
  灰色的天空正在飘着雪,伯德下车把黑色风衣的帽子套在头上,他双手戴着皮手套,敲响了一楼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时髦的衣裙,稍微打量着他,带着警惕性问:“您好,哪位?”
  “您好,我来找艾德蒙先生,请问他在家吗?”
  “不在,他住院了。”
  伯德急忙问:“怎么住院了?”
  女人露出悲伤的神情,“他在家中遭遇枪击,送到医院抢救了。”
  第54章 诳(八)
  地址是艾德蒙贝伦杰在公爵府花园交给他的。贝克街221号是街边的三层建筑楼,开门即是车马流动的街道。女人是这里的房东,艾德蒙是二楼房间的租客。
  伯德向房东询问了艾德蒙所在的医院。
  贾尔斯看伯德迟迟没有进楼,下车关门走上前才得知艾德蒙出事。
  获得医院地址的伯德已经回到车里,他望着仍在与房东交谈的贾尔斯。
  “您知道他几月几号出事的吗?”贾尔斯临走前问。
  房东女士点点头,笃定地回答,“我当然知道,事发时,我就在楼上。是十月二十七号,我记得非常清楚,八点左右。”
  “谢谢。”贾尔斯回到车上,启动汽车。
  伯德把医院名称告诉贾尔斯,接着问起适才的疑惑,“你和房东聊了什么?”
  贾尔斯定然是不希望伯德与警犬有过多的接触,但是既知道警犬负伤住院,他必须替少爷去一趟,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没什么?”
  伯德又不是傻子,潦草的敷衍不能打消他的疑虑,“你可以不告诉我,这并不妨碍我亲自回去问。”
  “伯德!”贾尔斯斥声。
  这个家伙又要拿跳车的把戏威胁他,现在是在马路中央,要是真跳出去,很可能会被后方车辆撞飞。
  伯德的手已经悄然握着门的开关。
  “艾德蒙遭遇枪击间隔孤儿院失火不到十天。”贾尔斯再次妥协,他认为在同一段时间里出现的多起事件,是有一定概率存在关联的,因此他单凭直觉多问了一句。
  这不亚于是在提醒伯德,艾德蒙遇袭和孤儿院失火有联系,他完全疏忽了这种可能性,那么他更应该去医院见一见艾德蒙。
  一般送往抢救的医院是距离案发地最近的一所,贾尔斯熟悉雾都的大街小巷,开车几分钟就抵达了。
  通过医院护士得知了艾德蒙现下的病房,二人加快脚步找了过去。转过走廊的拐角,他们同时觑见一间病房门前赫然站着两名腰间配枪的警员。
  贾尔斯一边掏出公爵府的工作证,一边询问守岗的警员,“我是格林公爵府的,请问里面躺着的是艾德蒙贝伦杰警探吗?”
  警员仔细检查一遍工作证件,确认印章的真伪后方说:“是的,你们是……”
  贾尔斯被警员的目光反复审视着,“我们原本是要上门拜访警探先生,岂料房东告知我们,他住院了,我们特意过来探望的。”
  “嗯,受了重伤,如果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还是请先回去吧。”警员委婉地拒绝了贾尔斯探视的申请。
  “很严重吗?”伯德关切地问。
  另一名警员碍于对方的背景身份只能耐心地说:“我们无可奉告。两位,这是上级的指令,等艾德蒙警探醒来,我们会转告他的,届时你们再过来也不迟。”
  这样的场面需要少爷在场才方便办事,贾尔斯清楚继续纠缠没用,离开前留下一句话劳烦警员在艾德蒙醒后转述,“他知道格林公爵府的号码,警探清醒了务必打来。”
  贾尔斯不再坚持,伯德也就不得不放弃。
  正当他们决定回去,病房的门毫无预兆地由内拉出一条门缝,额头缠着绷带的艾德蒙露出脸朝门外查探。发现是贾尔斯和伯德的刹那,神情显然一滞,从未预料过这两个人会出现在自己的病房前。
  “请进吧。”
  贾尔斯跟着艾德蒙背后进房,对方不单头部受伤,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需要靠拐杖来支撑重心,显然右腿也没逃过一劫。
  医院的病房都是一片洁白的颜色,伯德已经见惯。他随手关门,站去贾尔斯的身侧。
  “你们怎么来了?”艾德蒙脸色苍白,身形相较从前肉眼可见的消瘦,他坐到床边,把拐杖挨放在床首的矮柜,再慢慢把受伤的右腿先抬上床,“很抱歉,以这样一个残相见面。”
  艾德蒙语气听上去仿佛是故作轻松,贾尔斯品出几分强颜欢笑的味道,他没有拉过附近的椅子坐下,站床旁俯视说:“你是怎么受伤的?”
  艾德蒙扯过保暖的棉被盖住两条腿,就着枕头倚靠床架,仰着下巴看贾尔斯,“夜里回家被人在客厅埋伏,幸运的是子弹打偏,擦过颅骨外侧,至于这条腿,逃跑时从二楼跳下摔的,还要休养一段日子。”
  “那警探先生的运气真不错。”贾尔斯双手插在大衣的衣兜,“抓到凶手了吗?”
  “没有。”艾德蒙向前方看,能活下来就算是十分万幸了,他回忆说,“客厅没有开灯,是在我开门后进门的瞬间开的枪,也庆幸灯没有亮,否则第一发子弹就不是擦过我的脑袋那么简单了。我本欲往回下楼的,没想到有人早已跟进来,慌乱中我只能躲进卧室,然后就这样了。”
  “二楼的高度能把你摔成这样吗?”贾尔斯也曾从二楼跳下,会点身手的人知道如何着地能减小伤害,即便不慎也仅仅是扭到脚。
  闻言,艾德蒙干咳两声,嗓音略小地说:“被路过的汽车撞到了。”
  贾尔斯旋即不给面子地笑漏了声,“是该夸警探先生运气不错,还是该感慨世事无常。”
  “正因为被撞,才有机会得救。贾尔斯先生要是来取笑病人的,你不如请回。”艾德蒙将视线转移到默不作声的伯德身上,“好久不见了,伯德。”
  “好久不见,艾德蒙警探。”伯德自进门起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里的男人。
  “你的变化不小。”艾德蒙的洞察力极强,这个曾经有过几面缘分的男孩是不敢直勾勾注视着他的,如今不止是样貌有了改变,就连眼神也变了。
  “你有怀疑的对象了吗?”贾尔斯截断了他们的对话,放任他们再聊下去,恐怕伯德要开口请警探介入孤儿院失火的案子。
  “有。”
  艾德蒙抬眸与贾尔斯投下的目光对视。
  “谁?”
  “圣玛利亚孤儿院的神父,加里韦斯特。”
  贾尔斯与伯德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你认为这个神父有问题?为什么?”
  “我去找过他。”艾德蒙挑眉,给人一种似乎知道点什么的错觉。
  第55章 枷锁(一)
  半个月前,艾德蒙无意间从一份整理出的旧报纸上觑见一则格林公爵为资助孤儿院举办慈善晚宴的新闻。新闻的排版并不显眼,被报社编辑在二页的角落。
  他拿起报纸看了又看,顿时想起时常跟在布兰温格林身旁的那个叫“伯德”的孩子。
  尽管他已经放弃追查当年的案子,但是那位痛失爱子的老赫特先生依然坚持不懈地提醒他找出真凶,并且勾起的好奇心难免令他这个近来没有案子的警探跃跃欲试。
  他还记得贾尔斯曾说过,伯德是距离雾都较远的红蘼庄园的小工人,那就和孤儿院没关系,与他揣测的并不一致。可是,沃林顿医院是离孤儿院最近的一家医院啊,况且布兰温格林出现在这里也足够可疑。
  因为这位贵族在沃林顿医院门前向他提起过,转院是出于之前的医院离家太远的缘故。当时他没有多疑,毕竟沃林顿的医疗实力也是屈指可数的。现在看来,孤儿院、伯德、布兰温格林三个要素竟然那么凑巧与医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概率角度分析,纯属意外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于是与其不断假设他们之间的关联,他不如亲自去圣玛利亚孤儿院一探究竟。
  艾德蒙把自行车推上人行道,停在漆黑的铁门前。这时的雾都方开始下起小雪,还没有完全入冬,他衣着单薄,理了理风吹乱的头发,礼貌地敲门,来开门的是面容姣好的修女,看模样年纪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