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硝子挑眉,示意对方离开,等大门关上才回头:“你也有今天。”
  她拉开柜子取出一颗糖,包装还没拆,身后响起闷闷的声音。
  听起来郁闷至极。
  “我也要。”
  “没手吗,自己拿。”
  得不到爱人滋养的老男人就和恋爱中的小女生一样无理取闹。
  “我要你手里那颗。”
  家入硝子冲天翻了个大白眼,手一扬,扔了过去。
  吃到糖的五条悟心情好起来,他趴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脚。
  家入硝子给自己剥了颗,自言自语道:“真稀奇,居然不找夏油来找我……”
  究竟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每天对着尸体喝水吃饭的人可以帮忙解决恋爱烦恼?
  五条悟长长地叹着气,白发萎靡下垂:“问你个事,我好看吗?”
  “……认真的?”
  发现他脸上没有一点臭屁得意,家人硝子才确定他是认真的,或者说情路自卑,急需第三方给予自信。
  这让人越发好奇那个叫竹内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嚼碎糖:“没毛病。”
  “我就知道。”
  五条悟扯下眼罩,摆弄起自己颇有料的肱二头肌,“我这样的,在jump里也是妥妥的大男主,怎么可能会没人喜欢。”
  家入硝子踢了踢凳子:“赶紧的。”
  五条悟安静下来,过了一阵才开口:“我有一个朋友。”他无视硝子的眼神,镇定自若道,“他有一个爱人,但有一天,他发现爱人不止和他相爱,还和其他男人……”
  那日的情形历历在目,他的人打来电话,说暗中保护的人晕倒在路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带走。
  他支走伏黑惠,让其在繁忙的工作中脱不了身——在他看来伏黑惠和爱人的交往不过是小打小闹,随随便便一点阻碍就可以令他们分开。
  他从没把伏黑惠放在眼里。
  医院走廊上,夏油杰把药交在一个妇人手里,垂眸安慰着什么。
  那妇人不住擦泪,连连弯腰道谢,等人离开,五条悟才呼吸自如地走近。
  不会看错,那双杏仁眼,和竹内春如出一辙。
  夏油杰行动是如此之快,在五条悟还在头疼怎么才能让爱人不再躲着自己时,他已经与对方建立起了初步的信赖关系。
  五条悟老早就发现杰喜欢上了自己的爱人,他并不在意,甚至为爱人的魅力感到骄傲。
  还百分百肯定他们不会有可能,毕竟他和竹内春有过曾经,而夏油杰有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们不一样。
  但虎杖悠仁的异常让他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把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原来大家都有秘密,且把秘密捂得很紧。
  意外的,他们在走廊上达成了一致,谁也没行动,保持原状,静观其变。
  从医院离开后,他没能从虎杖悠仁那里试探出东西,又和伏黑甚尔不对盘,只能找杰。
  可那家伙居然说:“悟,你有时候真像个小孩,难道说是因为我吗?我的存在让你肆无忌惮,天真的认为我会分担你的负担?”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夏油杰曲起指头,手里的香烟在他的大呼小叫下不得不熄灭。
  屋子遍布尼古丁的气味,苦涩的滋味密不透风,令人窒息。
  他颇为深沉地看着他:“别再做让他恨你的事了。”
  五条悟仿佛没听见,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灯火。
  他在想,竹内春才不可能恨他。
  毕竟,他曾经那么爱他。
  爱他的所有胜过爱自己。
  五条悟也知道硝子并不擅长这类问题,但他实在找不到人说。
  地下室没有阳光,排风扇呼啦啦地转,在硝子吃惊的目光中,他笑弯了眼:“我对那个朋友说,想要对方再次爱上你其实很简单。”
  “首先切断他的一切经济来源,他会因为生存压力变得喜怒无常,和朋友、家人的关系越来越差,而你只需要在他绝望的时候施以援手,他就会依赖你,彻底离不开你,像吃解药一样抓着你,等彻底斩断他和外界的联系,就是美梦成真的时刻。”
  他的眼眸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低沉地陈述道:“你们会永远在一起,只有彼此。”
  第122章
  “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什么?”
  “爱。”
  噗嗤一声,伏黑惠整只手刺进胸膛,鲜血迅速染红衣服。
  竹内春骇然地瞪大双眼,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徒劳地喊:“伏黑惠!”
  伏黑惠短暂地停了下,指头发力,清晰的噗通在耳边响起,他抬头看着竹内春,红紫的皮肤宛如刚出生的婴儿,可怜又可恨。
  “你看。”伏黑惠目光灼灼,充斥疯狂的暗流,脸上却一反常态,全是泪。
  哭的无声无息,浑身抖动。
  他不是感觉不到疼,只是耐性过人,疼也不喊,痛也不求饶。
  “我可以为你去死,他们行吗?”
  竹内春控制不住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成功让伏黑惠撞到墙上,半个手掌从豁人的大洞里掉出,血就像泉水,哗啦啦地往外流,很快打湿了地板。
  竹内春神经质地大口喘气,他的理智岌岌可危:“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伏黑惠靠在墙角,死了一样任人打骂。
  竹内春又开始心疼,泪水兀自从眼眶砸落,他停下无用的责备,两只手去堵伤口,可皮肉分离,单靠手根本就是徒劳。
  情绪起伏汹涌,他控制不住大吼起来:“什么狗屁爱情,你只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闹,是个连自己真实想法都不敢直视的胆小鬼——”
  “如果我是胆小鬼,就会一辈子不表白,一辈子在阴沟里看着你,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
  伏黑惠抓着他的手往伤口上摁:“如果我不闹,连最后的分手都只是一条通知。”
  粘稠新鲜的血肉将竹内春团团包裹,他条件反射一抖,听到少年不甘的声音。
  “你会这样对他吗,”他轻笑,“你不会,你怎么舍得啊。”
  竹内春头皮发麻,眉梢末端的神经不停跳动,他抑制不住怒火,大吼道:“为什么总要跟狗卷棘比,你是你,他是他,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现在在这里的是竹内春,不是佐佐木春!”
  “是我想跟他比吗!”伏黑惠强忍眼眶的泪意,牙关打颤,“整整两世,二十几多年你扪心自问怎么对我的?”
  他自虐的回忆起来,越发怨怼,却不怪对方,只是恨自己。
  恨不得就此死去,反正没人会在意他的生命。
  泪水打湿面庞,他固执又破碎着,像条彻头彻尾的落水狗:“你对我不及对他的十分之一。”
  “啪”一声,伏黑惠偏头,半边脸高高肿起。
  竹内春握紧拳头,随着破门声,在母亲惊恐的尖叫下,麻木地说:“够了。”
  伏黑惠早已是强弩之末,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竹内春面无表情的脸。
  世界是一个奇怪的游乐场,有的孩子一哭就有糖,有的孩子哪怕流一地血也得不到一句安慰。
  没人会给他糖。
  竹内春永远不会替他擦泪。
  多么不公平。
  竹内春说:“够了。”
  既然分开是注定的,那他要一个理由,伏黑惠咬紧牙,充血的眼一眨不眨盯着他:“给我一个理由。”
  他的心高高悬起,恐惧听到一切不爱的词汇,却又无法阻止悲剧的脚步靠近自己,而这个过程竟可笑的生出一丝幻想。
  什么理由才能令这个固执的少年自愿放手?
  竹内春张开嘴,感觉自己像一颗光秃秃的树,扎根在天地间任风吹雨嗮得不到安息,又感觉自己是一把杀生刀,残忍地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剃鳞,下锅。
  他卑贱的一生,需要玩弄他人感情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心,如果硬要加上理由,他只能想起恨,被伤透的恨,于是他说:“我爱上五条悟了。”
  这场报复游戏就该是主角与主角的斗争,其他人该过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空气凝滞,仿佛有无数双手扼住了喉咙,伏黑惠不敢置信,用尽全部力气抓住他,可随着竹内春起身,布满鲜血的手掌滑落空中。
  他不服输,固执地去抓他的衣服、他的脚,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呛出了血。
  “惠!”
  竹内的妈妈挡在身前,他看不见他了,一秒,两秒,或者是几分钟,整个世界开始翻转,力气从身体里流失,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倒在了无人经过的路边。
  他不该提狗卷棘,不该控制不住自己发疯。
  他应该道歉,应该不停的道歉,告诉他自己多么努力把一个月的任务量压缩在一周里,提前完成换来三天假期陪他。
  告诉他,我想送你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