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宿安一直在跟她说话,这人简直像是青家花园里浇花的水管,只要一打开了水龙头,源源不断的话像是无穷无尽。
  棘梨原来只觉得叶椰话很多,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根本不用去多远,就有宿安这等高人。
  她不再怀疑宿安,无论是男是女,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会想维持好形象的,宿安根本没这个意思,他搭话的对象还都是棘梨。
  因为十句有五句是有关于荆淙的事,棘梨也挺感兴趣,给面子地没有打断,甚至还捧哏。
  她一心二用,一边听宿安的废话,一边观察陈否的动作神情。
  被命名为喜欢的情感像喷嚏一样,就算费尽心思瞒住,也会有其他表现,憋得满脸通红是最外显的表现。
  陈否的脸并没有红,但棘梨已经可以判断出,绝对是他喜欢青玫没跑了。
  突然有种猜测,目光朝着陶梦桃飘了一下。
  她正低着头,自顾自吃面前的米线,上面零星飘了几滴红色的辣椒油,堆着的香菜几乎盖满了米线碗口。
  青佼也很爱吃香菜。
  趁陶梦桃还没发现之前,棘梨把目光收回来,正好听到宿安在叽里呱啦,“荆淙刚开始也是住校的,有一次放小长假回来,我们那幢宿舍楼比较老旧嘛,潮湿得很,回来一开抽屉,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粉粉嫩嫩的小蟑螂,可把他吓死了,没过几天就搬出去了。”
  棘梨听得入了迷,笑起来,荆淙居然会怕蟑螂。
  他在棘梨心里,一直都是很可靠的形象,从来没见过他花容失色的样子。
  毕竟无论是青家还是隔壁的荆家,绝对不会出现蟑螂这种生物。
  哈哈,等下次见面,她一定要去吓唬他并嘲笑他几句,最后才安慰地亲亲他。
  棘梨小时候也很怕虫子,有一次大伯给她炸了蝉蛹和蚂蚱,她就不怕了,香香脆脆的真好吃。
  但是对于蛇这种生物,她还是避之不及,连尝试看一眼都不敢。
  吃完午饭分开后,棘梨对于陈否和青玫不怎么看好,这注定是一段无望的情感。
  首先青家已经为青玫选定了未婚夫,那个眼镜男虽然不讨青玫喜欢,但青玫的意见向来是没这么重要的,只要青远航和容顺慈喜欢就够了。
  或许青谨喜欢也很重要。
  看吧,这个人好可笑,自己就是不需要裙带关系,到了青玫这里,就是为了她好了。
  真不知道,青玫是怎么能觉得他是个好哥哥的,她真的笨得无可救药了。
  其次就是,就算青玫不接受家里的安排和辛夷在一起,她也有了暧昧对象,那个不知姓名的陌生男人。
  在青玫的描述里,他是个神秘的男神级别的人物。
  话不多,长得非常好看,有故事的一双黑眼睛,整个人是忧郁的,不说话的时候像是黑洞。
  这样的人,对于青玫这样的傻白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算自己身处的就是一片沼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陷落下去,她还是想着去拯救别人,然后得到一份真挚完美的爱。
  周末的时候,棘梨故意提了蟑螂的事情,给他看蟑螂的图片和视频,但并没有如愿以偿,荆淙的脸上有无奈有好笑,却并没有棘梨想看到的惊慌失措。
  她很不满,捧着他的脸质问,“宿安明明说你很害怕的,陈否也这么说,你怎么现在突然不怕了?”
  这其中一定有秘密!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荆淙的确有秘密,既然是秘密,当然不可能堂而皇之说出来。
  人都是在不断改变的,很多人小时候不喜欢吃的食物,长大喜欢吃了,更直观的就是,小时候粗制滥造的小挂件什么的,大家也很觉得好看得不得了,甚至还被炒到价值不菲。
  成长就是这么个过程,回首过去,甚至都不能理解昨日的自己,这就是在成长。
  荆淙经历了一世,自然也成长许多,例如,他不再怕虫子。
  这还要多感谢橘子,在棘梨离开的那几年,它总能找到各种虫子,故意叼过来给他看。
  荆淙看得多了,也就从大惊失色变得无动于衷。
  趁着棘梨去洗澡的时间,他想起往事,把橘子小肥猫揪起来,捏住它的后脖颈,逼问道,“你之前为什么一直抓虫子故意吓唬我?”
  橘子是只看人下菜碟的小猫,不耐烦嗷呜两声,从他手底下挣脱,“喵喵喵!”
  (喵才没有吓唬你,喵是在安慰你!)
  荆淙无语很久,它的安慰还真是不同凡响,叼个大蜘蛛塞他手里,真棒。
  棘梨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就往他身上扑,“我的小狗有没有想我呀?想要亲亲。”
  荆淙用她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她的头发,无奈道,“什么小狗,不要一直乱叫我。”
  有些话,床上调情说说就算了,平日里也一直这样叫怎觉得好不正经。
  棘梨:“你没听说过吗?喜欢一个人就是会觉得他像是可爱的小动物的呀,我只是太喜欢你了而已。”
  荆淙被她的歪门邪说逗得笑了一下,仔细想想,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刚洗完澡的棘梨,头发上还滴着水珠,眼睛又黑又亮,的确像是只小狗,只不过是会捣乱的那种。
  他认真把头发擦到不再滴水,举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吹完之后,棘梨就更像是一只小狗了,炸毛的可爱小狗,他没忍住亲了亲她的鼻尖。
  这倒是和小狗不一样,小狗的鼻尖总是湿漉漉的。
  他的头发长长了一点,棘梨玩着他的头发,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那个室友,姓陈的那个,是不是喜欢青玫?”
  荆淙“唔”了一声,顿了一下又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棘梨道:“我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出来他对青玫有意思。”
  荆淙笑了一下,有些回避这个事情。
  人都是亲疏有别的,在这个为期四年的寝室里,和他关系最好的是宿安,陈否关系平平。
  他有心提醒了几句,青玫家里很有势力,对方眸光一滞,长久没有说话。
  他本以为陈否是放弃了,没想到还是在跟青玫制造邂逅。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他也知道,陈否追着青玫跑,也并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前世就是如此。
  青玫对陈否毫无意思,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可恶的男人。
  青佼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十分厌恶,把他整得很惨,明明在学生时代是闪闪发光的人物,毕业后却落魄得不像话。
  后面迫不得已求到荆淙这个早就不联系的室友面前,荆淙给他说了好话,青佼才放过他。
  荆淙那时候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沉默许久也只是叹口气。
  陈否笑容惨淡,吸了一口烟,又重新吐出来。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但毫无疑问,他已经爱上了这项以前觉得无聊的活动。
  烟和酒,的确是失意者用以麻痹自己的利器。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但我真的不后悔,哪怕是有一丝机会,我都不后悔。”
  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棘梨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具体有多久,荆淙也说不上来,他总觉得好像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没有资格对陈否指指点点,他自己也是这种人。
  那天宿安提出要和棘梨的室友一起吃饭,他下意识就是拒绝,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这件事。
  如果遇不到,是不是就不会重复错误?
  前世青玫并不是棘梨的舍友,陈否和她相识于一场颁奖典礼,靓丽的女主持人和得到学校表彰的优秀学生,听起来像是美好故事的开局,实际上却是一厢情愿的开始。
  这个一厢情愿爱情故事的代价,还很惨烈。
  荆淙只在宿舍住了半年,陈否又不是宿安那样自来熟的性子,他并不如何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只从宿安嘴里知道些细枝末节。
  他不知道,因为阴差阳错打乱了一切,陈否再见到青玫,会不会还和前世一样。
  一见钟情的概率太小,青玫又不会盛装出席,如果不是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时间,人的情感会改变吗?
  荆淙现在知道了,不会改变,前世爱上的人,今生也注定爱上。
  他心里复杂许多,但要改变陈否前世的境遇也很简单,只要他和青佼说一声,青佼应该会给他这个面子,毕竟他和棘梨在一起,就算是青家的亲戚了。
  前世是这样,今生也是这样。
  只是青佼好解决,可陈否心里的那道坎,只能他自己迈过去了。
  棘梨叫了好几声,才把出神的荆淙拉回来,她很不满,“你在想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棘梨就开始判罪,“荆淙你这个人也太过分了,跟我在一起,怎么还能想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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