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玄一直活得小心翼翼,曾觉得自己只是呼吸都是一种错误。
  认识陈宴时,她已尝试着自我接纳与接受治疗许久,已然看不出与常人的区别。
  可作为恋人,陈宴总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林玄。
  她敏感而多疑,总需要陈宴格外的费心思。
  然而陈宴一直由母亲抚养,从未见过她与其他男人来往,又遑论从她身上学习爱人的本领呢?
  他只能笨拙地用母亲对待自己的方式,向林玄表达爱意,以至于时时乱了阵脚,难以避免地专制。
  他想林玄所想,思她所未能顾及的顾虑,并尽自己所能地替她做最好的选择。
  但这不是林玄想要的。
  只是这一切,直到他三年前看到那条令他心寒的信息,他才恍然大悟。
  林玄说过,她恨他,她要忘了他。
  分开后,林玄曾说过的那些尖锐的话语如同利刃,将他万箭穿心。
  她说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说他专制独裁的样子像极了她那个魔鬼父亲。
  无数个失眠的夜,终换得一丝头绪。
  也许是他一直以来过得一帆风顺,才会自满地觉得自己替林玄做的决定是最好的。
  可他从未问过林玄,那是不是她想要的。
  这些年,他已尝试着改变许多。
  午夜无眠,他也会辗转反侧,思索自己做的这一切改变是否值得。
  毕竟那个他最想见最想对她好的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可在这一刻,他只稍稍垂下脑袋便能吻到林玄的额头。
  一切幸福得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他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第12章 试探
  夜里风吹打叶声与蝉鸣此起彼伏,那蝉听上去懒洋洋的,只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响来。
  两人站在阳台上,倚靠着竹制栏杆,垂眸望着楼下夜市来往的旅人。
  林玄双手虚搭着围栏,身后的男人双手环抱于她腰间。
  酒精一点点刺痛她的大脑,让她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如游丝般漂浮。
  偏着脑袋,她的脸埋在男人的颈窝间,嘴里不时黏糊地嘟囔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她心里总觉得有颗大石压抑着。
  无数次模糊的试探,她该有什么话想说的。
  可她欲言又止,喝醉了便只晓得在男人的脖颈处留下细而密的吻。
  也不知是否酒精作祟,林玄脑海中的想法无可控制地反复侵扰。
  她也索性不想了,回过身伸手搂在男人颈后,闭上双眼专心地吻。
  是w也好,是陈宴也罢。
  绵软的唇在他颈下厮磨,那些吻不痛不痒。
  陈宴的酒量到底比林玄好一些,他并没喝醉。
  只是她的吻遍布在他脖颈与胸口,却始终不肯落在他的唇上。
  他知道,她大抵还是抗拒的。
  在她的心里,w也只不过是个供她泄/。欲的工具罢了。
  他只是承载着她无法宣泄的情感,并不代表他真的重要。
  没了他,或许她也会在某个酒吧里与别的男人相识。
  陈宴不敢再细想,只好将这些思绪都搁置,讷讷地看着远处的黑暗,仿佛自己也置身其中。
  他像个木头一样站着,由着林玄在他身上留痕。
  只有胸口传来的剧痛能能证明他仍活着。
  吹风大抵对醒酒还是有一些用处的。
  林玄亲吻他的动作愈来愈慢,在餍足后悠悠地回过身,再次倚靠着栏杆。
  楼下摆摊卖糖葫芦的摊主,看着锅里所剩无几的糖浆与街上稀稀拉拉的游客,长舒一口气。
  忙忙碌碌的一天总算结束了。
  他用搭在肩上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擦汗,便将锅收到下方的柜子,探出身子来将吊挂在侧边的开关揿下。
  头顶的灯牌瞬间暗下。
  越来越多的摊主推着小车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就连悬挂在街道顶上的花灯也灭了。
  再没有来往的游客。
  街道里回响着那几声幽幽的蝉鸣,杳无人烟的石板路显得更加凄清。
  世界一瞬间变得很安静,就连从前不知休止的蝉鸣也消失不见。
  寂静的夜晚,两人的世界里好像只剩彼此。
  林玄垂着眼,依旧扶着栏杆愣了许久,半晌才眨了眨眼。
  “有些困了,回去吧。”
  “嗯……”
  男人的双臂抱得并不算紧。
  在林玄俯瞰街道发呆的时候,似乎他也陷入了沉思。
  于是林玄只稍稍往身旁挪了挪,便能挣开他的手。
  她先一步拉开落地窗门,进入房间。
  室内外极大的温差,让林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
  原本男人仍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但当他听到那声喷嚏后,瞬间转过身来,双手搭在林玄两臂旁,紧蹙着眉。
  林玄笑着摇摇头,“可能是鼻子有些敏感,没事。”
  说罢又稍稍地耸了耸肩,挣脱男人的双手。
  看见林玄径直走向床边,就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他,陈宴心头便泛起一阵苦涩。
  他挑了挑眉,长叹一口气,伸手将身后的玻璃门带上。
  “你先洗吧,我得打个电话。”
  坐在床边的林玄面色凝重,眼神雾蒙蒙的,让他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嗯。”他点点头,走到房间尽头的衣柜前,熟练地从中拿出一件浴袍和一件睡衣。
  这个房间是当初陈宴注资的时候,朋友答应给他长期预留的。
  这里隔音好,环境也清幽,即使楼下就是步行街仍旧听不到什么嘈杂的叫卖声。
  所以他偶尔也会到这里住上一两天。
  睡衣和酒,自然也是他留在这里的。
  至于浴袍,则是民宿提供的,每天收走清洁消毒,可以让他用来应急。
  他将放在这里许久没穿过的睡衣放到脏衣篓里,又开门将脏衣篓放到房门外,发信息让前台帮忙送去洗衣房。
  浴袍搭在他的前臂,男人径直走向浴室。
  但他的余光仍旧瞥见了林玄嘴角的笑意。
  “咔哒。”
  陈宴进入浴室,将浴袍挂在架子上。
  浴室与床挨得极近,林玄又坐在离浴室近的一侧,他便自然而然地听到了林玄聊天的声音。
  她是在他进入浴室以后才拨通的电话。
  陈宴突然冷哼了一声。
  她戒备心重,自然对一个陌生男人没多少真话。
  再者,她也没有否认过自己已婚不是吗?
  他无神地盯着浴室地板上的流水,机械重复着搓洗的动作。
  人们都说,水是情绪的载体。
  可那水流似乎并没有冲刷掉他心头的恨。
  他没有误会她,当年她反复在他面前抱怨,说她的父母一直在催相亲,让她回国内见见那男人,定是为了让他放手。
  她不过是想自己心里好过些,才佯装着为难。
  仔细回想,如今他甚至不知道林玄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他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
  男人赤身裹着浴袍,毛巾围在脖颈,一只手擦着湿发。
  林玄在与他视线交汇的那一刹便有些神色恍惚,她小声地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随后挂断了电话。
  “洗完啦?”她从床上起身,上前想要圈住男人的脖颈,却被他捉住了手肘。
  “累了就早点洗澡休息吧。”说完他便回身从浴室拿吹风机,不再看林玄。
  林玄看出来了,这是拒绝——
  拒绝她更进一步的亲密。
  她并不知道原因,却也不在乎,只笑着挑了挑眉,点头应答他:“知道了。”
  她已经让他为自己奔波了一天,他不想再将这良夜贡献进去,也是人之常情。
  他说过,接下来两天都会很忙,她记得。
  所以她也不想勉强。
  “反正也没带安全措施。”
  她嘴里嘟囔,却在说完后看到了民宿备在床头小柜上,那未拆封的byt盒子,默默咽了咽口水。
  林玄神色凄惶地看向在酒柜前吹头发的w,那风声震耳欲聋。
  应该听不见。
  即便觉得男人听不见,她的脸却还是不争气地红了。
  她只好快速从行李箱中翻找出换洗衣物,转身一溜烟地逃窜进浴室。
  她当真是喝醉了。
  这种话也是可以说的?
  洗过澡后,那阵醉意带来的困倦慢慢淡却。
  林玄换了一身素色缎面长裙,头发湿漉漉的,散乱地披在肩上。
  她用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走出浴室门便看见独自站立在阳台的背影。
  男人正打着电话,不时地在原地来回踱步,面色凝重。
  林玄不想打扰他,于是将吹风机拿回了浴室使用。
  她一手握着吹风机,另一只手拨弄着头发,碍于吹风机的重量,没过多久她便觉着手臂酸胀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