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妨,你可以慢慢写给我看。”
  夜颜摇头。
  茶桌上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虽然隔着狐狸面具,看不到夜颜的眼神表情,但江箐珂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她探头看向轩窗外。
  今夜是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江箐珂头顶那大大的银盘,突然迸出个念头。
  她转头看向夜颜,意兴盎然道:“夜颜,你儿时没做过的事,本宫今晚就陪你做一件。”
  【何事?】
  “去京城的护城墙上赏月。”
  江箐珂说做就做。
  都不给夜颜同意或拒绝的功夫,她就拉着人,叫上曹公公一起朝京城的城门而去。
  东宫令牌一出,城门守将放行,江箐珂与夜颜便登上了巍峨高耸的护城墙。
  一块块大石头堆砌而成的护城墙很坚固也很高,大约七八层阁楼那么高。
  可即使这样,江箐珂还是觉得不够。
  她抬手指了指城墙上的飞檐瓦顶。
  “到上面去,再高一层,可以看得更远。”
  话落,江箐珂几脚助跑,将曹公公的背作为借力的弹跳点,腾空跃起,龙刺鞭甩出,借着上面的倒刺儿稳稳勾住檐角上的骑凤仙人,最后跳到了檐顶上。
  夜颜更是厉害,只是借曹公公的背点了一脚,就跳了上来。
  可怜的只有曹公公的背。
  站的高,望得远。
  墙内墙外的景色尽收眼底。
  沉寂的,热闹的。
  一墙之隔,两侧风景却迥然不同。
  一边是六街华灯如昼,热闹喧嚣不休;一边则是远山林木沉沉,月照千里,静谧如洗。
  同一轮月下,全然两个尘世。
  江箐珂和夜颜一同望向城外。
  月色朦朦胧胧,让人恍然觉得像是陷进了一场静谧的梦境,连耳边的风声都带着几分温柔与缱绻。
  “江止说了,到了高处,必须得来几嗓子。”
  话落,江箐珂便将双手拢在嘴旁,冲着远方,扯着脖子高喊。
  “江箐瑶,你这个瘪、犊、子!”
  “张氏,下辈子你定是下、堂、妇!”
  江箐珂喊完后,一脸的舒爽劲儿。
  “夜颜,你快也喊几声,把你想骂的人都骂一顿,特别畅快。”
  夜颜摇头,打了个手语,表示自己不能说话。
  江箐珂从夜颜怀里掏出炭笔和折册子、
  “把你想喊的写出来。”
  她仰着下巴尖,故作高冷道:“本宫今夜看你可怜,愿意当你的嘴,替你喊几嗓子。”
  夜颜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写了一行字。
  【天道昭昭,岂容尔等如愿?】
  江箐珂看了眼,拢着嘴,转身冲着京城里的方向扯脖子喊,还自由发挥了下。
  “龟孙子们,天道昭昭,岂容尔等如愿?去,吃,屎吧!”
  言毕收音,江箐珂看向夜颜。
  “痛快吗?”
  夜颜颔首。
  似乎上了瘾,又写了一句。
  【必让尔等都死在我的剑下。】
  喊完这一遭,江箐珂又提议。
  “也不能光喊不好的,得同至亲之人问几句安才是。”
  于是乎,江箐珂又扯着脖子,做起了示范。
  “母亲,我当上太子妃了。”
  “现在过得很好。”
  “有时间,可不可到梦里来看看我?”
  话落,江箐珂用手肘碰了碰夜颜:“该你了,快写。”
  夜颜垂头拿笔,坐在那里斟酌。
  不知为何,他迟迟未能下笔。
  而拿笔的手背,也因过度用力,而青筋凸起。
  良久,他落笔写字,仿若将所有的情绪都注入到那一笔一划中。
  接过折册子后,江箐珂看了眼上面的那行字。
  【母亲勿忧,孩儿必堂堂立世,长命百岁。】
  ……
  月色朦胧,夜风吹拂耳畔,好似是那至亲之人回应的轻声细语。
  一只苍鹰从他们头顶飞过,逆着月光朝高空而去,仿若一道剪影。
  苍鹰一圈接一圈地向上盘旋,同时俯视着浮华三千。
  月色笼罩下的城墙之上,一个站在檐瓦上,尽情地展臂拥抱月光和清风;一个则坐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那个站着的人。
  苍鹰越飞越高,高到那两道身影在鸟瞰的视野中缩成两个点,最后与夜色下的京城融为一体。
  万顷山河,遥遥星野。
  那里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不期而遇和久别重逢。
  **
  夜颜的真容看不到,江箐珂决定另辟蹊径。
  按照夜颜宽肩窄腰、高大健壮的身材,江箐珂把东宫所有带把儿的和李玄尧的亲信幕僚,都做了一番筛选。
  她把能说话的,不能说话的,全都算在内,列出一个名册来。
  先从好欺负的下手。
  她命喜晴将人叫到凤鸾轩,让他们把上衣都脱了。
  胸前没疤的,就从名册上划掉。
  起初,喜晴还不好意思。
  一有男子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就羞得双眼紧闭,不好意思抬头看。
  可到后来,她都亲自上手扒。
  尤其是在扒东宫黑甲卫的衣服时,她脸也不红了,手也不抖了,眼睛也睁得开了。
  一听说要扒衣服,喜晴两眼放光,比江箐珂还来劲。
  “太子妃,请看胸!”
  江箐珂看她那不争气的模样,伸手用拇指擦了擦喜晴的嘴角。
  喜晴紧张道:“可是奴婢的口脂花了?”
  “不是,是你哈喇子要淌出来了。”
  看着被划得差不多的名册上仅剩下几人,江箐珂犯起了难。
  因为,剩下的都是不好欺负的。
  第22章 李玄尧的大秘密
  端午临近,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是日,午时。
  侍卫谷丰替曹公公跑腿儿,给江箐珂送了碗紫苏薄荷饮。
  喜晴送谷丰出殿门时,谷丰磕磕巴巴地问道:“东东东......东宫许多,侍侍侍卫都被,叫叫叫来,脱脱衣服。”
  “为为为......为何,我们四个不,不,不叫?”
  喜晴笑道:“你你你你......你们四个,还还还......还盼上了不成?”
  江箐珂坐在殿内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东宫的动作这么大,李玄尧那边肯定知晓。
  他一直都未出面阻拦或训斥什么,说明夜颜这人的身份极其隐蔽。
  送走谷丰的喜晴回到殿内,亦是疑惑道:“太子妃为何不查谷丰、谷俊那四名侍卫?”
  “不用查也知道,夜颜不是他们。”江箐珂笃定道。
  要说李玄尧的这四位贴身侍卫,不仅武艺了得,也很有特点。
  谷丰是个磕巴,还憨憨的。
  谷俊则是个脸皮薄的。
  他一遇到女子,就爱脸红,跟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似的。
  而谷羽......
  则,有点难评。
  走哪儿都是一股忧郁气质。
  坐在凭栏上休息,他也得一手抱着剑,一手撑着额头,摆个帅气的姿势,坐在那里故作深沉。
  四个人当中,也就谷昭正常些,是个少言寡语的老实之人。
  这四名侍卫的气质没法跟夜颜比。
  江箐珂都不用扒他们衣服看胸,就知道他们都不是夜颜。
  扫了眼名册,喜晴道:“现在东宫里能查的,就只剩慕容公子和白太傅了。”
  是啊,东宫里能查也就这两个人了。
  可李玄尧的幕僚和亲信何其多,且都在宫外。
  另外还有暗卫。
  暗卫暗卫,之所以叫暗卫,就是躲在暗处,不为人所知的。
  江箐珂连李玄尧有几名暗卫都不知道。
  曹公公那边套过话,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其他侍卫旁敲侧击地问过,都是些一问三不知的人。
  江箐珂看着名册上的两个人名,迷茫起来。
  太傅白隐最有可能是夜颜。
  但是想扒太傅的衣服,扒不是问题,问题是要受到道德谴责。
  毕竟他是李玄尧的老师。
  大周是礼仪之邦,自是要尊师重教的。
  她扒的是白隐的衣服,实则扒的是天下文人学士的尊严。
  真干了,她得被朝中多少大臣口诛笔伐?
  白隐得留在后面,慢慢计划才是。
  那就只剩白衣飘飘的慕容熹了。
  同样是哑巴,平日里也带着面具示人,和夜颜的共同点最多的。
  可终归是气质阴柔,差了点意思。
  看着慕容熹的名字,江箐珂再三思索,得出一个结论。
  有时,越是不可能的人,就越有可能。
  反正闲来无事,扒扒看又如何?
  于是,她便命喜晴寻机去将慕容熹给绑来。
  喜晴领命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慕容熹给五花大绑地带到了凤鸾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