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听宫里浣洗局的宫女说,太子妃的寝衣都是棉麻做的中衣长裙,说是穿着贴身亲肤,好用还好洗,上面经常会沾着太子的龙精。”
  竹帘后有人冷冷地呻笑了一声。
  随即又传出那道男声,“胡言乱语中倒是有一两句有用的。”
  帘子挡着,江箐珂还是没能听出说话之人到底是坐着的那位,还是站着的那位。
  总之,她这消息算是换成了。
  按照归宝阁给的消息,江箐珂买了些米粮盐肉,寻到了那产婆的住处。
  第77章 殿下这样我害怕
  产婆满头华发,已经是皱巴巴的七旬老妪。
  江箐珂和喜晴动作一致地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老阿婆,唯有半张的嘴在表达她们愕然的心情。
  那产婆将竹条编织的枕头用小被子包着,像抱孩子似的抱在怀里,哼着小曲,哄“孩子”睡觉。
  预感不妙,江箐珂叹了口气。
  来都来了,问吧。
  她柔声道:“阿婆,您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去穆府给穆夫人接生的事吗?”
  “穆府?”
  产婆目光空洞地点了点头。
  “记得,记得,穆大人和穆夫人都是大好人。”
  好像也不是那么糊涂嘛。
  江箐珂继续问道:“那你可记得穆夫人生的小公子?”
  产婆哄着怀里的枕头,一边拍打一边笑道:“哎呦,夫人的两个小公子可真俊啊。”
  “两个?”
  江箐珂在产婆身前蹲下,“穆夫人生了个双胞胎?”
  浑浊的双眼看向江箐珂,产婆一下摇头,一下又点头。
  “不是,就是生了两个,不是双胞胎。”
  一起生了两个还不是双胞胎?
  江箐珂一个头两个大。
  只听产婆又道:“但是,又被人抱走了一个。”
  “为何被抱走了,被什么人抱走了?”江箐珂追问道。
  产婆呆呆地望着一处,哼着小曲,又不说话了。
  “阿婆,穆府的两个小公子为何被抱走了一个?”
  重复问了多次,产婆有回过点神儿来。
  “哪有,不止两个,穆夫人那一窝生了十二个崽,东家送一头,西家送一头,最后就剩一个了。”
  江箐珂:“……”
  捏了捏眉心,江箐珂耐下心来又换了个问题。
  “那阿婆接生的孩子中,可有一个眼睛是水蓝色的,一个眼睛是深褐色的?”
  “水蓝色?”
  产婆听到此词后,混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几分。
  “对,水蓝色的眼睛,白白净净的,好看得很。”
  听到此处,江箐珂心情振奋不已。
  “那是哪家夫人生的,可是穆夫人生的?”
  产婆笑吟吟地看着江箐珂道:“不是,是国公府家的。”
  “国公府?”
  “对呀。”
  产婆点头道:“国公夫人养的那对西域猫,都是白色的,一只眼睛是水蓝色,一只是深黑色,一窝下了六个猫崽子呢。”
  江箐珂扶着后勃颈,翻了个大白眼儿,感觉太阳穴也在突突地跳。
  问了个寂寞。
  ……
  冬至。
  再有几日便是除夕。
  按照大周皇室习俗,每年冬至前后都会举行一场岁末雪狩,用来祭祀先祖。
  而远在各处封地的亲王也会来京一同参与。
  衡帝今年的病始终不见好转,雪狩和祭祀之事便全权交由太子李玄尧来主持。
  江箐珂作为将门之女,最是擅长骑马射箭,雪狩这种事儿,她早就盼了好久。
  红枣被江止养得肥肥壮壮的,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骑着它,风光地耍一把了。
  离开京城前夜,江箐珂来到江止和江箐瑶住的宅子,要把红枣接到东宫,以便明日天一亮就跟着出发。
  “雪狩?”
  干草顶到唇角,吐字带出的气息被冻成哈气,在江止嘴边缭绕弥散。
  他不放心地看着江箐珂,问:“危不危险?”
  江箐珂甚是疼爱地抚摸着那匹赤兔,不甚在意道:“能有什么危险,打个猎而已,还有那么多侍卫官兵在呢。”
  “我跟你一起去。”
  “阿兄不用去镖局吗?”
  “呸”的一下,江止愤愤地将那根干草吐了出去。
  “不知哪个鳖孙子老给大镖,害得老子出趟镖,就得离开京城小半个月。”
  他懒声笑道:“不干了,以后就靠满满养了。”
  “叫小满。”
  “满满。”
  “不叫小满,不给银子。”
  “没事,阿兄可以卖身。”
  江箐珂狠狠瞪了江止一眼。
  “当心得花柳病,烂......”
  就算是活得再糙再粗鲁,后面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尤其还是跟江止。
  江止却歪头看她,挑眉坏笑:“烂什么?有种说啊。”
  江箐珂低头不搭茬。
  江止却突然走到她身前,躬腰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烂,雕。”
  江箐珂当即一拳狠狠捶在了他的胸口上。
  “阿兄真是跟谁都没个正形,以后哪家娘子愿意嫁你。”
  江止捂着胸口咯咯地笑。
  他也知道,千不该万不该,跟江箐珂说这样下流又无耻的骚话。
  可是,忍不住。
  “我让曹公公安排,看看能不能把你安插到东宫的侍卫队伍里。”
  江箐珂立马换了话题。
  “用不着。”江止捧起一把草,去喂他的那匹乌骓:“老子自己去。”
  翌日。
  江箐珂与李玄尧同乘一辆马车。
  不同于往日,李玄尧今天没瞪她,也没调侃揶揄她。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头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仍是以往那副不爱搭理人的调性。
  但……
  江箐珂端详了大半晌,怎么瞧,怎么都觉得今日的李玄尧有点不一样。
  憋了半晌,她先开口。
  “殿下胖了?”
  李玄尧眼皮缓缓掀起,看着她浅浅一笑。
  而那双幽深沉静的眼里少了昔日的威冷锐利,温和如水,看得江箐珂不由打了寒颤。
  “殿下这么看我笑,妾身有点害怕。”
  李玄尧忍俊不禁,低头抿唇。
  这样子,江箐珂看着就更害怕了。
  “殿下莫不是……吃错药了?”
  “爱……妃……”
  不知为何,李玄尧这声“爱妃”叫得有些生涩。
  “在西延时,想来冬季定经常骑马狩猎吧?”
  说话的语气也太柔和了,那股阴阳怪气的劲儿哪去了?
  江箐珂一副见鬼的模样,茫然摇头。
  李玄尧微微挑眉,歪头表示不解。
  江箐珂怔怔然地回着话。
  “西延的冬季,天寒地冻,雪厚的时候都到膝盖,别提有没有动物四处瞎溜达,马都爬不起来,根本没法骑马狩猎。”
  “而春天,山里的禽兽也要休养生息。所以,在西延,我们只是有夏季和秋天才会狩猎。”
  李玄尧彬彬有礼地颔首,浅笑道:“原来如此。”
  江箐珂道目光落在李玄尧搭在膝盖上的双手。
  他手指蜷缩,微微抓皱了那处的衣袍,好似有些紧张。
  在怕什么呢?
  这氛围,似曾相识。
  第78章 多事之秋
  江箐珂突然想起唯一一次与李玄尧同床共枕的那晚。
  李玄尧当时也是这般紧张来着。
  江箐珂心中生疑。
  “殿下今日怎么怪怪的?”
  李玄尧收敛神色,沉声坦然:“只是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
  “此次雪狩。”
  “又不是上战场杀敌,打几只兔子、狍子而已。”
  李玄尧目光沉敛,若有所思道:“希望只是打几只兔子、狍子而已。父皇病卧在床,今年的岁末雪狩.....或许不同往年。”
  他再次侧眸看向江箐珂,柔声提醒。
  “此行,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话落,他倒了杯姜枣茶递给了江箐珂。
  “天气严寒,爱妃......先暖暖身子。”
  江箐珂下巴差点惊掉。
  李玄尧都多长时间不待见她了,上次给她倒茶好像还是求她给西延写家书的时候吧?
  江箐珂伸手接过,皮笑肉不笑。
  “殿下紧张时,人还怪好的。”
  赶了一整日的路,在太阳落山前,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到了皇家山林下的行宫。
  下了马车,冷风瑟瑟,冻得人不由将身上的大氅和斗篷裹得再紧一些。
  可视野也随之骤然开阔起来。
  群山连绵,林海苍茫。
  覆雪皑皑,绵延千里。
  久违的舒畅和自由的气息,随着寒风,迎面扑来。
  风打在脸上,冻得鼻尖和耳廓都冰冰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