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徐才人转而又道:“不过,穆汐也是可怜人,倾慕殿下多年......”
  似是不想再谈及穆汐的事,穆珩打断了徐才人的话。
  “还是先可怜我们自己吧。”
  徐才人撅了撅小嘴,低头抚着肚子,点头道:“也是。也不知我们的孩子出生时,能不能姓穆。”
  穆珩轻轻拍了下徐才人的肩背,和声安慰。
  “再等等。”
  “皇上的身子怕是挨不了多久了。”
  “待太子殿下坐稳朝堂,我们就带着孩子离开。”
  “我做回穆珩,你做主母穆夫人,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套四进门的大宅院,过清净自在日子。”
  徐才人侧脸贴在穆珩的胸膛,皓臂紧圈着他的腰身。
  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到时,珩哥哥便可自由自在地做你自己,然后跟舒儿再多生几个孩子。”
  穆珩亦是憧憬。
  “一定可以。”
  他虽言语肯定,可眼底还是漫出几许不安来。
  第98章 火上浇油
  翌日。
  早膳时辰一过,曹公公便带着一群小太监和嬷嬷来了梧桐苑。
  待寝殿里的物品都搬得差不多了,曹公公躬身走到穆汐身前,和声道:“殿下的意思,从今日起,这梧桐苑就废用了,还请......”
  言到一半顿了下,曹公公看了看穆汐的脸色,略显为难地陪着笑。
  “还请穆良媛移步芍菡轩。”
  【请曹公公带路。】
  穆汐颔首莞尔,未显露出半点恼怒羞愤之色。
  她举止优雅从容,依旧是那个落落大方又傲气十足的贵女。
  什么都无所谓,什么也都不放在眼里。
  太监和嬷嬷们忙活了一上午,芍菡轩便归置妥当。
  送走曹公公等一众人离开后,婢女鹂莺转身走到香炉前,打算给久无人住的屋子里熏熏香。
  一旁的花容则拿着铁钳,愤愤不平地往火炉里添着炭。
  “殿下真是好狠的心。”
  “为了太子妃,好大的火气呦。”
  “简直是忘恩负义。”
  “这么多年,若非老爷在背后为殿下出谋划策,用心扶植培养,替他拉拢各方势力,又牺牲大公子代殿下抛头露面,殿下能有今天?”
  “当年早就不知被惠贵妃和淑妃的人给害死了多少回了。”
  穆汐拿着绢帕,细心擦拭李玄尧以前送她的那把古琴,也不搭花容的茬。
  “行了,那是太子殿下。”
  鹂莺出言喝止:“岂是你能非议的,注意自己的身份。”
  花容撇了撇嘴,低头不再言语。
  鹂莺压了会儿香,抬眸看向穆汐,低声问:“事到如今,小主接下来如何打算?”
  如葱玉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清澈深远的一声。
  穆汐抬眸看向鹂莺,唇角勾的笑意味极深。
  她起身踱步到妆奁前,拿起一瓶梳头的发油,又闲庭信步地走到炭炉前。
  眼底映着火光,她歪着头,勾着笑,姿态闲适地将发油倒了一半进去。
  火遇油,嘭的一下,猛然蹿起,炭炉里的火燃得更旺了。
  看着欣喜跳跃的火焰,穆汐脸上的笑意渐盛。
  烧吧,烧得越旺越好。
  将他们仅仅数月的情意全都烧掉。
  上好的银丝炭在火中炸响,时不时爆出点火星子来,就像江箐珂脑子里时不时炸出的疑问。
  放空许久的目光从火炉子里收回,江箐珂转头看向身侧的几盆花,开始纠结离开的事。
  她现在气不顺,谁也不想见。
  于是便写了一副对联,让喜晴贴在了寝殿门外。
  上联是“欲入此门”,下联是“犬吠三声”,横批是“有种叫,没种滚”。
  挡的就是他李玄尧。
  喜晴贴完对联后,回到殿内,把听到的消息同江箐珂说了一遍。
  “听说穆侧妃被降为了良媛,大早上就被请去了芍菡轩,而梧桐苑也被上锁封禁了。”
  “太子殿下这次是真动怒了。”
  江箐珂窝在摇椅里,点着脚前后晃悠着,对喜晴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曹公公今早派人来重置凤鸾轩,顺带搬了这几盆月季和栀子花来。
  她随手摘了一朵鹅黄色的月季,开始扯花瓣。
  扯一朵,便小声念一句。
  “走。”
  “不走。”
  ......
  “走!”
  看着最后一朵花瓣,江箐珂眉间拧着犹豫,想了想,转头又薅了一朵栀子花下来。
  “走。”
  ......
  “不……走?”
  江箐珂撇了下嘴,对这个结果仍不满意。
  心想着还是来三次比较准,她又揪了朵月季。
  “不走...”
  ......
  “走?”
  结果定了,可江箐珂心里还是不痛快,没好脸色地将剩的花枝扔到了一旁。
  一旁的喜晴瞧出了她的心思,随口下了结论。
  “两次都是走,却还是一副不想走的样子,那就是太子妃还舍不得走。”
  “舍不得”三个字,激起了江箐珂的自尊心。
  她呛声道:“东宫大骗子,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一双杏眼透着几分狡黠,喜晴笑道:“那咱们今晚就逃?”
  “夜里逃出宫,哪那么容易?”
  江箐珂煞有介事地掰起手指头,同喜晴细说逃出宫都有何难处,需要提前做什么准备。
  “路上用的银子得准备吧?”
  “何时逃,如何逃,往哪儿逃,怎样不会被抓到,这咱们得先跟阿兄好好商量吧?”
  “另外,我的那些嫁妆肯定得带走啊。”
  “若是留下不管,那岂不是便宜李玄尧了。”
  “可要把嫁妆典换成银票,也需要费些功夫,这前前后后……”
  ......
  算来算去,结论就是现在还走不得。
  喜晴心里明镜似的,笑道:“行行行,那咱们就慢慢准备,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奴婢就跟太子妃走。”
  适时,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步子在殿门前停下,静了片刻,三声略有些拘谨的狗叫,从门外传来。
  喜晴捂嘴憋笑,收到江箐珂的眼神示意后,立马跑去开门。
  门闩取下,进来的是曹公公。
  喜晴没大没小地打趣道:“不愧是曹公公,还挺有种的。”
  曹公公一脸汗颜,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提着一个鸟笼子,躬身走到江箐珂的身前。
  “这两只玄凤鹦鹉是年岁南边送来的贡品,今年就两只,都被殿下给讨来了。”
  “本想再驯些时日送给太子妃的,但眼下,殿下担心太子妃气坏了身子,动了胎气,便想着提前送这两个小东西过来,来哄太子妃开心。”
  “另外,这鹦鹉也不用太子妃费心,每日咱家自会安排个小太监来喂养。”
  ......
  曹公公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顿,江箐珂始终低头揪着栀子花,压根瞧都不瞧一眼。
  “公公给我吧。”
  喜晴上前接过。
  曹公公识趣地退到殿门口,转身欲走,却突然被江箐珂叫住。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曹公公。”
  曹公公躬身道:“太子妃尽管问,奴才定知无不言。”
  “传闻中,殿下于两年前意外坠马,被马蹄伤到根基,此事可是真?”江箐珂问。
  曹公公答:“确有此事,但伤到的既不是殿下,也不是穆大公子。”
  江箐珂语气不太肯定道:“是八哥儿?”
  “正是。”
  “八哥儿好惨,敢情危险的事儿,都是他上?”
  江箐珂不由得同情起那个小太监来。
  曹公公面色无奈,亦是感叹唏嘘。
  “咳,这宫里的人,活得都不容易。”
  “但有场合,这八哥儿不上,那就得穆大公子上。”
  “可首辅大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又岂能让穆大公子出头冒险?”
  “那几位影子,虽说是为殿下培养的,但也是为穆大公子培养的。”
  江箐珂仍有些不解。
  “那为何送到了皇上身边,没有让八哥儿留在东宫?”
  许是得李玄尧授意,曹公公确实是知无不言。
  “那时候,殿下还未被封为太子,仍住在景王府里。”
  “八哥儿出事时,正赶上皇上身边有位太监走了,御前太监总管缺了个帮手,衡帝便将八哥儿讨了过去。”
  “一是担心惠贵妃和淑妃等人会趁此机会,暗中安插自己的心腹在身边,二是想着让八哥儿跟御前太监总管学做事,待日后殿下登基,也好让他做个御前太监,能长长久久地保护、陪伴殿下。”
  衡帝想得倒是周到。
  江箐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起另一件事来。
  “殿下和穆良媛都是怎么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