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楚子》 作者:形赠影【完结+番外】
  简介:
  楚燎八岁为质,腰间系着父王的弧形玉璜,身后是楚国千家万户燃起的艾草烟云。
  魏宫森冷,唯一暖意来自那个总带着浅淡松木香的随侍先生——越离。
  越离替他挨下五十鞭,血肉模糊;越离在雷声轰鸣时将他拥入怀中;越离教他隐忍,教他谋略,教他“为万民而战”。
  少年楚燎在异国的风雪中,将这人视为比血脉更亲的阿兄,唯一的家人。
  “越离,你别死。” 病榻前,楚燎哽咽恳求。
  “阿兄与我回楚后,我定会把这几年你受的苦,都好好给你补回来。” 楚燎一次次许下重诺。
  十年饮冰,少年长成。
  当楚燎终于率军归来,踏过故国染血的宫阶——
  迎接他的,却是身披素衣、颈带伤疤,坐在冰冷丹炉旁的“奸相”越离。
  那人眸中映着铅灰的天光,轻声唤他:
  “世鸣,你回家了。”
  昔年松木暖香,今朝权谋冷刃。
  他曾是他黑暗中的光,如今却成了王座前最深的影。
  家国大义,十年恩义,刻骨疑云……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伤疤,究竟为谁所留?
  一段始于离乱相依,终于王权对峙的旷世羁绊。在楚宫的烟云与魏国的风雪中,真相与深情,皆染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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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神质子攻x美人谋士受
  年下真养成,权谋真甜文
  架空,先不带老秦玩
  楔子可完结后再看!
  副cp遍地
  群像
  内容标签: 年下 成长 古代幻想 正剧 忠犬 权谋
  主角:越离,楚燎 ┃ 配角:陈修枚,楚覃,姜峤,姬承
  一句话简介: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立意:坚韧不拔
  第1章 楔子
  楚烈王五年,萧王后旧疾发作,撒手人寰。
  烈王与发妻感情甚笃,造炉起丹,欲求回天之术,终不遂人愿。
  烈王六年,封其胞弟公子燎为镇南君,前往楚南之地。
  旬日后,烈王于丹炉前猝然长逝,独留一子,丹炉十座,群臣百数,楚土千里。
  奸相越离携子令政,与景公同为楚贼,沿用烈王年号,名存实亡,距今已有四年。
  景公欲取而代之,越离劝其举兵南下铲除镇南君,以绝后患。
  不料镇南君大破景军,一路长驱直上,且战且胜。
  镇南君率十万大军直逼郢都那日,北风萧萧,十年不雪的都城飘起绵绵絮雪。
  闻风而逃的世家被尽数斩杀,血线沿着楚宫百年不改的凤啸门,穿过古朴威严的楚风桥,登上百阶丹墀,绕过仓皇一地的宫殿,推开那扇无人值守漆色潦潦的馆门。
  铅灰色的天空透出茫茫的光亮,顺着他伫立的背影透进几缕昏暗,却只能沾到那人的衣角。
  最该逃的人披发落肩,一身素衣,靠坐在早已冰凉的丹炉旁,手里还捧着各色丹药。
  其中一枚褐色圆丸滚滚而下撞在镇南君的脚尖,他轻轻一拨,它就调转方向,爬上奸相的衣角。
  如梦方醒之人微微回望,他的眼睑和唇边都染了朱砂颜色,新月半垂的眼眸下,脖颈稍抬,颈边一条微凸的肉色疤痕,掩在墨发之间,手中的药丸簌簌而落,似有珠玉之声盘桓。
  北风呼啸而来,越离嗅到些许魏国的冷冽气息,不再有半分稚气的面庞映入眼帘。
  “世鸣,你回家了。”
  # 卷一 玉在山兮
  第2章 离楚
  楚景王十二年,魏国国力强盛,大举兴兵灭韩,各国喏喏不敢逞其势,送质于魏以保暂全。
  年仅八岁的楚燎是景王最喜爱的儿子,使臣指名道姓要他前去,景王忿忿不敢违。
  离开郢都时,与他一母同胞的兄长楚覃身边跟着一袭青衫的文弱书生,楚覃将尚未及他腰高的弟弟揽进怀中,低声道:“这是你的随侍先生,今后在魏国,他会替兄长为你遮风挡雨。”
  常年戎装的楚覃脱了战甲,身上也还是有着洗不去的血腥气。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在少年楚燎耳边道:“不出十年,兄长定亲自接你回来。”
  提前布置好的香案上熏烟缭绕,公羊头血迹未干面朝魏国的方向,祭神的咒文从巫祝口中嘤嘤切切飘逸而出,随风传到每一个祭拜路神的百姓家中。
  艾草燃烧的草木香气从楚国的千家万户中升腾而起,凝成楚宫之上的大片烟云。
  去国离乡,楚燎不是不怕的,父王和母后的谆谆教诲犹在耳边,不是楚燎受质于魏,而是楚国。
  楚燎把哭腔死死憋在胸中,憋得双目通红,望向那弱不禁风的书生。
  兄长说,他叫越离,是越无烽将军的庶子。
  越家满门上下,都是要为楚国死而后已的。
  越离似有所感,在与王后的交谈中折过身来,朝他遥遥一拜。
  这人眉目修长,笑起来像是一弯新月,眸中盛满了阳春三月的好阳光,温润不吝地洒在楚燎身上。
  “他?他能为我遮风挡雨?别行至途中,自己先死了。”
  与楚燎的牢骚话不同,魏国使臣见质子随侍如此弱质纤纤,满意地掸了掸衣袖,催促道:“恕在下冒昧,只是这日头不早了,若再不启程,怕是难抵传舍,届时公子也不免受罪。”
  众人沉默片刻,景王将弧形玉璜别在楚燎腰间,剔透的玉璜折射出斑斓的光,映得他腰间一片熠熠生辉。
  “我儿世鸣,去吧。”
  楚燎俯身而跪,所有随侍的楚人紧随其后,道旁的士兵握拳击胄巍巍而立,铿锵声荡开早春的寒意,萦绕在楚国上空。
  魏国使臣垂目袖立,默默不语。
  一拜楚水汤汤。
  二拜楚魂泱泱。
  三拜父母哀哀。
  在巫祝的一声长啸中,楚燎起身离去,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一直到郢都消失在连绵起伏的地平线上,楚燎才扒着窗户,不住朝来时的方向探出头去。
  而那个他以为弱不禁风的先生,以不可撼动的力量将他的半边身子拽回,把他摁在自己怀里,在他耳畔轻声道:“哭吧,就在臣怀中哭个痛快,等门帘被打开,你就是没心没肺的公子燎。”
  楚燎不记得自己那天哭了多久,他攥着越离的衣襟,把泣音尽数埋葬在这一方衣袍中,似乎有人在轻抚他颤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他被浅淡的松木香包裹着,哭到乏力,哭干了眼眶,哭着睡倒在这人怀中,身后那只手始终温和地存在着,不曾离去。
  赶在暮春之前,他们终于抵达魏国国都安邑。
  魏国的大片平原上长出茂茂新草,与楚国的层叠梯田不同,魏国更加一望无际,路势平缓,连空气中都充满了陌生的土腥味。
  马车队停在城门前,使臣在前方确认身份,楚燎奄奄一息地倒在越离怀中,越离一手揽着他,一手掀开半边帘角。
  他的目光落在多为麻衣麻履的魏国百姓身上,各式各样的小摊沿着长街错落,百尺城楼下商队俨然,运送的货物多为盐和陶器。
  截然不同的乡音在耳边来回游荡,四面八方都是陌生的人群,终于有了抵达异国的实感……身下的楚燎迷迷糊糊痛呼一声,他回神收了力道,轻抚在尚且单薄的脊背上。
  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魏国宫殿严整对称,没有楚宫那样跳脱的红墙绿瓦,多以黑瓦白墙为主,辅以云纹或各种方纹,庄重大气,却也略显呆板。
  弱不禁风的越离半扶半抱着水土不服面色发青的楚燎,并无半点异色。他们被安排在魏宫偏安一隅的落风馆中,侍从们循着馆中安排的住处收拾行李去了,越离将人放在院中的石凳上,给他寻了杯热茶。
  魏国连茶叶也喜好大叶,甜中带涩,令人饮之怅然。
  楚燎放下粗制陶杯,呸了一口嘴中的茶叶,撑起膝盖好奇地看向左右顾盼的越离,“你居然半点事都没有?”
  越离怔然垂目,楚燎便抬眼看他,这人看上去比楚覃小了不少,半点不像是楚覃会带出来的人,尤其是那双琉璃般的茶色眸子,总让人生出几分软弱可欺之感。
  可这段路程全凭越离那双遍布薄茧的双手扶持,楚燎简直浑浑噩噩,吐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恨不能拆了车轮自己跑过境来。
  “臣再怎么装作书生,终究也练过些武底子,”他不知想到什么,扯了扯嘴角勉力笑道:“练得不好另说,磋磨之后,总是耐摔耐打的。”
  楚燎喘了口气,把越离上下打量,“你是我王兄带出来的?”
  “在军营蒙公子覃救我一命,”他半蹲下来,抬头看着和楚覃有几分相像的楚燎,“公子放心,越离定当竭尽全力,保公子周全。”
  这是楚燎第一次离得这么近看他,之前神智昏昏,看人总带着明明灭灭的虚影。
  堂堂王室之后,到头来沦落他乡,要承他人荫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