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她把权臣逼疯了 第25节
  陶枝摇了摇头,她是真的哭不出来了,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心空落落的,像缺了一角,可又不知该如何填上。
  大抵总要有些人松松筋去去骨,痛上一痛,才使得。
  陆盛昀在浦县也有住处,不过较为隐蔽,由赵科出面购置,他也是头一回过来,同这里的管事见了面,再把宅子转了一圈,住了有几日,依然不太满意。屋内屋外,门窗摆设,还有院中花草,陆盛昀一一道出不足,着令下人们抓紧时间修整,按着迎娶正妻的规格来办,各处挂上红灯笼,迎花轿的红毯子得从堂屋一直铺到大门外。
  两个管事互看一眼,神情里透着诧异,不就纳个妾?这也太郑重了。将来大人迎娶正妻可如何是好,办无可办了。
  “听不懂我的话?”陆盛昀长眸眯起的时候,心情不会好。
  他给不了陶枝正妻的名分,不为二人身份上的悬殊,更因此女到底值不值得,他也需在今后两人的相处过程中再审视再商榷,是以,陆盛昀愿意在迎娶陶枝的形式上给予补偿。
  起码在外人眼里,她嫁给他,并不委屈,还很风光。
  为此,陆盛昀还特意叫管事去打听,在这里,迎亲队伍有多少人,备怎样的轿子,抬多少聘礼,才算盛况空前,全城轰动。
  张家人听闻陆盛昀要娶小寡妇为妾时,喜帖也已到了张勐手上,其妻孙氏就在一旁,瞧着男人将帖子揉皱,面色黑沉沉的,不禁提醒道:“大人可轻着点,这帖子弄坏了,那边不认,我们就进不去了。”
  听到这话,张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目而视:“无知妇人,好日子不过,非要上赶着给人奚落。”
  他们往日那般为难小丫头,再加上还有人命牵扯,那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真的做到既往不咎,请他们过去只为喝喜酒。
  孙氏被男人一通训,也是委屈:“妾也不想啊,那死丫头有多倔,我好话说尽,她就是不听,进了京,做了贵人的侍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奴仆伺候着,不比做平民妻强,可她贼得很,表面顺从了,实则想着法地逃跑,还勾得恪儿失了心窍,把我好好的儿子---”
  “你还有脸说,都是你那好儿子坏了我的事,不是他从中作梗,我早就将陶氏送进京了。他自己不争气,为个女人色迷心窍,和人争风吃醋,把我老脸丢尽,还狗胆包天地跑到别人家撒野,你知道陆盛昀给我的信里怎么说,男人何惧无子,舍了一个没用的,下一个更懂事,不然西北大漠的羊群绵延没有尽头,我这个年纪了,何时才能放完,或者就此埋骨黄沙之下,也是一种归宿。”
  “此子狠辣,要我老命啊。”
  京中贵人尚未回信,陆盛昀又摆明了态度,要跟他对着干,张勐自认势力远远不如陆盛昀,已然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孙氏听后更是面色发白,抖着唇:“不过一个妾,何至于此。”
  “你儿子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闹得家宅不宁,你怎么不去同他说何至于此。你还求我保他,我保了他,陆盛昀要对付的就是我了。”若非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张勐想杀子的心都有了。
  “那,那该怎么办,我们只这两个儿子,都是我拼着命,鬼门关里闯过后生下来的啊。”孙氏再无人前的嚣张跋扈,摇着男人衣摆,求他想办法,救救他们的孩子。
  张勐心烦不过,一巴掌将孙氏打翻在地,恶狠狠道:“蠢货,你给我听好了,陶氏两个哥哥都是没出息的,好拿捏,你备些礼,亲自去一趟陶家,同他们好好的说,前尘往事,既往不咎,他们要能说通陶氏,到陆盛昀跟前求个情,只要陆盛昀不再与我为难,往后前程必不用说。”
  翌日一早,孙氏便带了不少礼品亲自登门,陶家人又惊又意外,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是好。
  孙氏客客气气地同陶家大嫂郑氏坐到一处,好姐妹般握着手:“其实早就该来的,那时候我儿不懂事,总来骚扰你家妹妹,我也没能劝住,导致陶家妹子嫁到别地,有家归不得,这是我们不对,我给你们赔个不是。不过你们放心,我们老爷已经将孩子关起来了,除非人彻底悔改,不然我们是不可能放他出来的。”
  说这话,也是希望陶家人能够转达给陶枝,她儿子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不如高抬贵手,放人一马。
  孙氏避重就轻,只谈儿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又哪里不知,两家的恩怨,并非只将张恪关押起来就能平息的。
  更深层的,还在于张勐。
  可张勐是自己男人,她一辈子的富贵全系在这男人身上,张勐做的那些事,她只能帮着隐瞒,试图蒙混过去。
  陶家人也是收到喜帖不久,又从柳氏那里得知小妹没了夫婿,出了孝后,居然还能高嫁给堂堂县老爷做妾,人尚未完全回过味,官夫人就找上门了。
  搁以往,陶家人必当诚惶诚恐,将郑氏奉若上宾,捧着供着,唯唯诺诺。
  可如今,他们的小妹也要做官太太了,邻县的陆大人又更加年轻有为,风水轮流转,他们也终于不用再受张家的胁迫。
  陶大哥一口恶气得以纾解,再想到自己那个苦命的小妹,不禁红了眼:“我家这个妹妹,和我们不一样,看着好脾气,实则眼里容不得沙子,张公子那一桩,她尚且能忍,可我爹---”
  “说什么胡话呢,”郑氏慌忙打断,“爹都走多少年了,还提那些干嘛,那疯了的马,县太爷也命人处置了,再提就没意思了。”
  陶家二哥卷着两胳膊缩到一边,听着兄嫂的对话,只觉有苦难言。
  那疯马来自哪里,为谁所有,寻常人家哪里养得起马,可又有哪个敢问出来呢。
  媳妇的话尚在耳边:“这婚,我是离定了,夫妻一场,也劝你几句,自己租个屋子搬出来,莫再同你兄嫂一起了,你哥哥已经读书读废了,该出头的时候只会躲,你嫂子更是见利忘义,你跟着他们,又能落到什么好。你家妹子走大运,攀上了官老爷,给你们发喜帖,那也就是做做面上工夫,毕竟兄妹一场,她若不请,外头又要说闲话了,但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们待这个妹妹到底如何,还有没有脸要求她为这个家出力。”
  陶二哥捂着脑袋,痛苦不已。
  孙氏来这一趟,已是纡尊降贵,能说的也都说了,再看这家人识不识趣了。
  收到孙氏的眼神暗示,郑氏立马表态:“夫人您放心,小妹那边,我们自会去劝,冤家宜解不宜结,没有前头那些难,她又哪来的造化,去到穗县,遇到官老爷呢。”
  郑氏自认比男人更懂,人外地官老爷,一年能来这几回,陶枝又只是做个妾,顶多半个官太太,哪能跟孙氏比,他们家想在这里过得好,还得仰仗张家。
  她的一双子女,往后求学,有官府的荐书,也会更为顺畅。
  更何况,陶枝在家做姑娘时就跟她这个嫂子不太合,人背后还不晓得有多恨她,她又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白白受气,也讨不着半点好处。
  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他们只能向张家投诚。
  孙氏赞许地朝郑氏点头,不错,是个识趣人。
  陶二哥实在听不下去了,待孙氏离开后,他也一个起身,横了埋头不语的哥哥一眼,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氏在后头干瞪眼,暗骂,白眼狼,和妹妹一个德性,喂不熟。
  陶二哥没脸去寻妹妹,只能找柳氏,柳氏也懒得搭理,骂了两句把门一摔,结结实实地给人吃了个闭门羹。
  此时的陶枝仍在李萍家中住着,将这里作为待嫁的娘家,因着婚事将近,关上了门,一心绣嫁妆。
  男人雷厉风行,已经派人陆陆续续地送了不少聘礼过来,红木做的箱子,绫罗绸缎应有尽有,且均是上乘。李萍摸着这些料子,啧啧直叹:“光是这些料子的钱,都够我们盘下好几个铺子了,你这嫁个人,几间铺子就到手了,直接晋升东家。”
  陶枝更懂这些布料的价值,内心道,怕是不止。
  他说要娶她,是认真的。
  管事送嫁妆的动静不小,聘了好些人,吹吹打打地从东边到西边,再绕一圈,进到院子里,把李萍那点地方塞得满满当当,还得上下堆叠起来,又专门派了一队人在附近住着,以保护院里的人和财物。
  周围邻居见了,羡慕得不行,可又不敢靠近院子,守在院外的男人们个个操着家伙,膀大腰圆,看着就不好惹。唯有李萍出门的空当,街坊们才把人围住,问什么情况,她寡妇再嫁,走大运了?
  走大运的可不是自己。
  但比起自己嫁人,陶枝有了好归宿,李萍只会更骄傲。这些个嘴碎子,当年可没少说闲话,把陶枝贬得一文不值,说她生得那样,又克亲,就是做妾也不配,合该藏着掖着给人做外室的命。
  话可不能说早,这不就打脸了,她家妹子哪怕守了寡,照样嫁官老爷,风风光光,体体面面,你们一个个也只有眼红羡慕的命。
  街坊们听闻是陶枝要嫁官老爷,更觉不可思议,他们就没见着陶枝,再说了,她不是早就嫁到外地了吗。
  李萍被这些人烦得不行:“人就是有这个命,一次比一次嫁得好,官老爷就是稀罕,有本事你们也去找个官老爷,看他愿不愿意娶你家的闺女。”
  这话实在是气人,可碍于门口那几个壮实保镖,街坊们也做不得什么,只能恨恨瞪着李萍趾高气昂的背影,暗自恼火。
  小城里,有个风吹草动,立马传开了。
  那个曾经闹得满城风雨的陶小娘子又回来了,还把邻县的县老爷也勾来了,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送了不少礼,据闻那箱子都能排开半条街了。
  郑氏出门买菜,一路上,总有人阴阳怪气地道她好福气,嫁对了人,有个出息的小姑子,以后可享福了。
  有苦难言,郑氏回到家,发起了脾气,把喜帖拿出来就要撕掉。
  这东西,也就大户人家用,寻常老百姓要娶妻生子,挨个拜访,告知一声就是了,哪有这个闲钱,去弄这些风雅之物。
  陶大哥穷归穷,但讲礼,少有地对郑氏发了火:“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非要闹到我和二弟小妹全都反目,你才高兴是不是,我成了陶家的罪人,我对不起爹,对不起妹妹,我有什么资格做女方长辈送妹妹出嫁,我就该以死谢罪。”
  男人支棱起来,言辞激烈,郑氏呆住了,慌忙服软:“你别啊,多大点的事,自家兄弟姐妹,哪有过不去的,咱跟妹妹认个错,赔个不是,妹妹还能跟我们兄嫂计较不成。”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陶大哥苦笑,抱着脑袋,烦闷不已。
  陶家大哥大嫂闹别扭,陶二哥搬出去住,柳氏气顺了不少,一有空就去找陶枝,同她说道:“我那时也不对,怕张家寻仇,对付我娘家,不敢明着帮你,但我做不来趁火打劫的事儿。当年谁捧着张家,出卖自家人,谁心里有数,你也莫心软,待我不必客气,对他们更别原谅。你原谅这一回,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更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柳氏提前将贺礼送上,是她亲手做的一对鸳鸯抱枕,颇伤感道:“我可没脸喝你的喜酒,往后你要过得好,那是再好不过,过得不顺,我也帮不到什么,还是那句,好自为之。”
  这话就有点道别的意味了。
  陶枝收了柳氏的贺礼,却没说出以后多来往的话。
  柳氏曾是自己的二嫂,于情于理,在她落难的时候,都该帮她一把,但柳氏没有。反倒非亲非故的李萍那会儿冒着被张家收拾的风险收留了她一晚上,而本该做到的自家亲人,却逃避了。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样,一旦割裂,就再难修复了。
  旧人散了,新人也就来了。
  这人啊,磕磕碰碰,走走停停,总不至于太寂寞。
  譬如周婶一家子,听闻喜讯,赶紧收拾了家当,大包小包地上路,直往浦县赶。
  一家子带的东西多,他们先到陆盛昀在的宅子里把货卸了,周婶便把急着找娘的小公子带上,来寻陶枝。
  明鸢嚷着也要来,可身子实在不中用,一路上吐下泻,人虚了不少。
  周婶摆手嫌弃:“你先歇个两日吧,没得我还要照看你。”
  算来也有大半月了,再见到陶枝,陆钰小嘴一瘪,想哭,又得忍住,只能用隐含泪光的黑眼珠子控诉,娘,你不要我了吗。
  小儿可怜兮兮的模样,把陶枝看得,心疼得不行。
  李萍头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孩,也是稀罕,赶在陶枝伸手之前把小儿揽在怀里:“我的乖乖,你娘没不要你,你娘有事要办,这不办好了,就把你接过来了。”
  这个婶儿太过热情,陆钰并不大喜欢,能抱他的,只有娘。
  那个看似很厉害的爹都不行。
  陆钰红着小脸,想从女人怀里挣脱。陶枝看出孩子的不自在,忙把人解救出来,但也不抱,只弯着身子,和孩子平视,温温柔柔道:“以后我去哪里,都带着我们钰儿。”
  “真的?”小家伙显然不太信了。
  陶枝其实心里也没底,未来如何,谁又能预料得准,过好当下,才最重要。
  只能说,她尽量。
  孩子需要她,她就在,哪天孩子大了,有了更广阔的天地,有她在反倒碍事,那她也不会拖后腿。
  这屋子实在小,周婶充当娘家人,给陶枝送嫁,和李萍挤一个屋,陶枝待嫁女,单独一个屋,就没别的地了。
  陆钰这时候和陶枝一起住,也不合适,天一黑,赵科就骑马而来,要带小公子回大宅。
  好在白日里陶枝跟孩子说了许多话,孩子似懂非懂,但也知自己不能住这里,虽然舍不得娘,可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赵科回去。
  上了马,被赵科紧紧摁在身前,小孩还不忘探出小脑袋跟倚在门口的陶枝道:“娘,我明天还来。”
  一旁的周婶生怕外人听见了,忙道:“轻点哦小祖宗,哪里是娘,喊姨母。”
  要喊娘,也得陶枝过了门。
  小孩吐吐舌头,小脑袋缩回去,才不管呢。
  周婶是又爱又无奈,这孩子,也不晓得随了谁,不像世子,也不像国公爷和长公主,倒是有点像......
  赶忙甩掉脑海里那荒谬的念头,周婶又抬头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醒点,那位失踪多少年了,连皇帝都宣告放弃,要另立储君,她还在这想个什么劲儿。
  秉着男女成婚前不可见面的传统,陆盛昀极力克制,心想往后见面的日子多了是,不急在这一时。
  见小儿闷闷不乐地回来,男人难得招招手,把孩子叫到跟前,问他见到了姨母没有。
  陆钰嗯了声,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