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苏清宴专注着手下动作,却能清晰感受到那紧绷的神经在他指尖下一点点松弛。
  顾北辰不知何时已微微后仰,靠在龙椅背上,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就在苏清宴以为天子或许睡着时,他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倦怠的沙哑:“苏侍卫。”
  “属下在。”苏清宴手下未停。
  “今日用的香……换了?”天子问得随意,语气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苏清宴心头一跳,稳着声音答:“是,前日内务府新呈的,说是清心凝神。”
  “嗯,比之前的浓烈花香好。”顾北辰顿了顿,忽然抬手,轻轻握住了苏清宴正在他鬓边按压的手腕!
  那手掌温热,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苏清宴的动作瞬间停滞,全身血液似乎都涌向被握住的那截手腕,皮肤相接处烫得惊人。
  “陛下?”苏清宴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北辰却未松开,只将他的手腕轻轻拉开少许,侧过头,那双深邃眼眸终于睁开,直直看向他。
  那里面没了平日的威严沉邃,只剩一种近乎纯粹的、带着探究与一丝迷惘的专注。
  “苏卿,”天子又唤了一声,目光掠过他的眉眼,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他因紧张而微抿的唇上,“朕觉得,你的法子比太医院的方子还管用。”
  这话里的意味,已超出了君臣奏对的范畴。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与那点冷香交织的气息,暧昧得如同无形的网。
  第21章 被老板啃了
  苏清宴垂下眼, 不敢对视,只觉脸颊发烫,低声道:“陛下谬赞, 属下……只是尽本分。”
  顾北辰闻言, 却极轻地笑了一下, 笑声低哑,挠在心尖上。
  他终于松开手,指尖却仿佛无意般,在苏清宴手背上轻轻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痕迹。
  “本分?”他重复着,目光却依旧胶着在苏清宴脸上, “你的本分, 倒是特别。”
  苏清宴慌忙收回手, 垂首退开一步, 心跳得砰砰响, 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御前生涯, 不仅要应对朝务纷争、君臣关系, 如今连天子的特殊待遇也要承受。
  “奏折不用念了,朕晚些再看。”顾北辰重新阖上眼,平淡仿佛方才那片刻的旖旎从未发生,“你且退下罢。今夜……不必熬夜当值了。”
  “是, 属下告退。”苏清宴几乎是逃也似地退出御书房, 直到夜风拂面,才觉脸上热度稍褪。
  可心口的憋闷和方才被顾北辰指尖划过手背那似有若无的触感却挥之不去。
  他揉了揉手腕, 只觉得这御前侍卫的差事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方回值房不过半个时辰, 一阵敲门声格外响亮。
  云隐步履匆匆, 神色少见地带着慌乱:“苏侍卫,陛下传你即刻去偏殿暖阁。”
  苏清宴心头一跳, 刚出来又被叫回去?他不敢耽搁,连忙跟上。
  暖阁内药香弥漫,带着清冽草木气。
  顾北辰已换下龙袍,一身墨色常服懒散地倚在榻上,脸色仍白,精神却似好了些。
  榻前坐着个青衣男子,正背对着他收拾药箱。
  “陛下。”苏清宴行礼。
  顾北辰抬了抬眼,语气随意:“来了。见过楚默然,朕的故交,医术……尚可。”
  那青衣男子闻声转头,面容清俊儒雅,眉眼疏朗,嘴角噙着温和笑意,目光清澈通透。
  他上下打量苏清宴,眼中掠过惊讶,随即流露出玩味之意:“北辰,你身边何时藏了这么个……钟灵毓秀的人物?难怪近日流言纷纷,我原不信,现在倒信了三分。”
  苏清宴:“……” 得,又来一个。
  他内心os刷屏:你们这些大佬看人的标准是统一培训过的吗?
  顾北辰轻咳一声,瞪了楚默然一眼:“默然,慎言。”语气里却没多少责怪。
  楚默然不以为意,对苏清宴洒脱拱手:“在下楚默然,游方郎中,见过苏侍卫。”
  苏清宴连忙还礼:“楚先生客气。”
  寒暄几句,楚默然神色一正,对顾北辰道:“你这毒,麻烦在于如附骨之疽,专挑你情绪波动或运功时发作。解毒需几味罕见药材,我得花时间找。”
  顾北辰淡淡“嗯”了一声。
  楚默然又道:“但这几日毒性恐有反复,发作起来更烈,务必当心。”
  苏清宴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脱口而出:“楚先生,那同心散呢?对陛下的毒没点缓解吗?”
  他可清晰地记得那杯该死的血酒!
  楚默然一愣,表情顿时古怪起来,他看看苏清宴,又瞅瞅榻上眸色深沉、嘴角微勾的顾北辰,瞬间了然,拖长语调“哦——”了一声,戏谑道:“同心散?北辰,你何时中了这玩意儿?那东西于解毒疗伤,半点儿用处也无,不过是些江湖人用来……助兴的把戏。””
  苏清宴如遭雷击,猛地扭头看顾北辰,只见对方面色平静,眼底甚至没有半分“被你发现了”的愧疚!
  一股火“噌”地窜上头顶。
  他被骗了!那些“毒性感应”、“关键时刻有用”的鬼话!
  “陛下!”苏清宴声音发颤,“那为何臣当时会心悸气短,与您症状呼应?”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楚默然笑着解答,带着调侃:“苏侍卫,那是药物刺激加心情紧张的正常反应。所谓感应,多半是心理作用,或者……巧合?”
  心理作用?巧合?
  苏清宴眼前发黑,想起自己当时那副“壮士断腕”的悲壮模样,简直像个笑话。
  顾北辰!黑心莲!他内心万马奔腾,脸上青红交错。
  顾北辰将他反应尽收眼底,慢悠悠开口,语气却是带着欠揍的理所当然:“朕当时可没说同心散能解毒,只道‘或许关键时刻有用’。症状关联……默然说了,可能是药物反应。苏卿,你自己体会错了,怎怪朕?”
  苏清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强词夺理!
  “是……是臣愚钝,误解圣意!”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话,低头怕眼神泄露杀气。
  楚默然看得津津有味,轻笑摇头。“北辰,你呀……还是这么不厚道。苏侍卫,跟着这么个主子,辛苦你了。”
  顾北辰见气氛铺垫得差不多,挥挥手:“默然,你先去歇息,药材抓紧。”
  楚默然了然一笑,告辞时还意味深长地瞥了苏清宴一眼。
  暖阁只剩两人。苏清宴梗着脖子站着,浑身散发怨念。
  顾北辰静默片刻,忽然指指额角,语气自然得像吩咐小事:“苏卿,站那么远作甚?过来,朕这儿又隐痛了,许是毒性反复。你方才按得尚可,再替朕缓解一下。”
  苏清宴:“!!!”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刚耍完人就使唤?脸呢!
  可他能拒绝吗?不能。
  苏清宴磨蹭过去,内心os狂啸:真当我是专用止痛膏兼玩具了?万恶的封建帝王!
  然而,腹诽归腹诽,他的手还是认命地、带点不甘地轻轻抵上顾北辰太阳穴。
  指尖传来的温度和那人闭目后微松的眉眼,让怒火奇异地散了些,转而变成种憋屈又无奈的复杂情绪。
  该死的顾北辰却很享受地样子。舒服的合上了眼眸,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
  太后那边动作极快。
  不过两日,以刘阁老和李崇明为首的重臣便联袂求见,乌泱泱跪了一地,言辞恳切,仿佛顾北辰再不立后,朝廷明天就完。
  与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位向来中立的御史,此番竟也出言附和。
  他们不是得了太后的懿旨,又有谁能驱策这两位德高望重的朝中老臣。
  御书房内,刘阁老声若洪钟:“陛下!中宫空悬,非国家之福。太后侄女叶雁回小姐,名门毓秀,正是母仪天下不二人选。请陛下以江山为重。”
  李崇明帮腔,声音更加急切:“是啊陛下!立叶小姐可安太后之心,堵天下众口,两全其美!”
  顾北辰面无表情地听,指尖轻敲扶手,等他们说完,才慢悠悠抬眼,目光带着探究:“刘爱卿,叶小姐当真完美无瑕?朕怎听说她性子刚烈,受不得宫规?”
  刘阁老心里一咯噔,面不改色:“陛下明鉴,雁回有武将家女儿的爽利,但大事有分寸,知书达理。太后亲自调教,规矩断不会错。”
  顾北辰轻“呵”,目光扫过众人,不怒自威:“立后乃国之大事,岂能草率?叶小姐是否合适,朕需斟酌。退下吧。”
  二人还欲开口,顾北辰已不耐烦的合了眼眸。
  打发了说客,顾北辰回寝殿,脸上阴郁顿生,挥退左右,只留努力当鹌鹑的苏清宴。
  “听见了?”顾北辰没好气,“朕这母后,是半点喘息之机都不给。”
  连御史台的人都搬动了,下一步,怕是要鼓动言官死谏,逼朕就范。”
  苏清宴硬着头皮:“陛下,他们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