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沅宁觉得自家的小吃没有什么格调,方衍年却晃晃手指。
  非也非也,后世霸总和地主家的傻儿子最容易被路边摊征服,富家小姐更是能被一碗白粥俘获呢~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别说谢修远,就连冯夫子都更喜欢在他们家蹭饭而不是吃这些专业厨师做的,就能看出来,还是大众喜爱的饭菜更香哈!
  但此行捎带方衍年上京赶考,来者是客,再让沅家的丫鬟做饭就不合适了,还是多少要以师兄的身份行待客之道的。
  沅宁也吃到几道喜欢的菜,方衍年看出来了,点名让厨子接下来有空多做几遍,倒是沅静,偷偷就去找厨子将菜谱写了下来。
  方衍年:大意了!竟然被这小丫头给比了下去!
  万幸的是,他们一行人都不怎么晕船。
  沅宁最开始不适应有点晕船,后面用了沅令舒提前给他准备的药就好多了。
  方衍年则是有过不少游轮旅行的经历,虽然这副身体没训练过,但也很适应行船。
  得知沅宁和方衍年都是第一次坐船的谢修远都震惊了,凭什么这两人一点儿不晕船!
  想当年他第一次坐船下江南的时候,一路走一路吐……
  方衍年拍拍师兄的肩,让他好好锻炼身体,等练到他这样别说晕船了,就算跳到水里一路游都跟得上!
  当然是夸张了。
  谢修远表示嫌弃并且当天就加练了一组深蹲,导致第二天腿酸得发抖,站都站不起来。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原理!不就是下蹲几下么?为什么他的腿突然就废了!
  这般一边找乐子一边赶路,时间过得倒是快。
  就是有些太快了。
  他们十一月中旬出发,正月不到就下船了,还是在附近的府城过的新年。
  直到正月十五,都过元宵节了,距离上京还有将近一半的距离。
  方衍年怀疑这个速度根本赶不上今年的春闱,毕竟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
  虽然他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走了一半的路程,但那是因为水路快啊!
  抵达北方的地界之后,即使新年过去开了春,外面也依旧是天寒地冻,白雪皑皑的,每日都要提前安排人扫雪才能前行。
  这样真的能赶上考试吗?
  方衍年倒是不着急,他本来就没指望自己能考上,他连举人功名都是海底捞捞起来的,怎么跟其他正儿八经考上的比嘛!
  虽然他看完了夫子给他寄的书,但四舍五入也就是刚学完课本,还在一轮总复习的高中生。
  总不能是夫子怕他给他丢脸,所以才让他赶不上的吧?
  方衍年的疑惑在正月十六这天得到了答案。
  京城的那位,薨了。
  而现在还在半道上的方衍年不知道的是,他的名字已经在整个宫廷火了。
  因为老皇帝离世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他乡试时写的那份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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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方衍年:临近高考,告诉我阅卷人没了,这叫什么个事儿[化了]
  第112章 沅宁(腼腆)
  老皇帝在位时间不算很长, 前后左不过二十年,虽然有功有过,在重文轻武方面多少有些矫枉过正, 但相对于永远在征战, 即使拓宽了玄国土地却让无数平民百姓民不聊生、家破人亡的先帝来说, 还是更受民众爱戴的。
  毕竟, 要打仗就要征兵征粮、苛捐杂税, 先帝在时多少男丁战死沙场,人们理解不了国家扩大版图的意义,他们只清楚,打仗是要死人的。
  不仅是自家汉子、儿子很大概率战死沙场,就连家里的女子、哥儿, 很多都因为吃不饱饭而饿死。
  而逝去的老皇帝虽然上位的时候便年事已高,在朝臣看来, 他算不得明君。
  老皇帝打压武官、重文轻武,当时朝廷重臣大多都是武官出身,这无疑会让他在朝堂上举步维艰。
  可老皇帝还是做到了,他不仅引发了无数本大历, 也就是本朝律法发放到各家各户, 还创办了教所有幼儿读书识字的官学,让年轻这一代的人都识得字, 读过书。
  老皇帝还积极推行新政,即使减少自己和后宫嫔妃的吃穿用度, 也要让百姓吃上饭,几乎每隔几年就要降一次赋税,也从来不修建行宫享乐,除了祭祀不可免, 就连逢年过节和庆生都是从简。
  纵使他没有很高的治国天赋,却也是为民的好君王,几乎所有听闻老皇帝薨逝的百姓,都忍不住感到难过。
  甚至是商人……
  先帝对商户的剥削到了近乎压榨的地步,不仅要捐钱,家中的子孙还不能参加科考,一旦经商,便是子孙后代都是社会的最底层,连乞丐——
  乞丐虽然没有收入来源,却是白身,能够参加科举,这点甚至比奴仆和商户更强。
  然而老皇帝却开了商户子孙科考的口子,甚至曾经是奴仆,只要赎回身契回归良籍,起码参考是没有问题的。
  可老皇帝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虽然他放宽了可以科考的户籍要求,却不知道,很多人无法摆脱自己的过去,即使考上也会因为他们曾经的身份遭受排挤,有的甚至连私塾都不愿意收……这些都是老皇帝短短二十年时间改变不了的。
  所以他越是到了年老的时候,就越是着急啊……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还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老皇帝看到方衍年的策论,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不断感慨也不短悔恨,为什么曾经的自己想不到,为什么这个考生不能再出现早一点,为什么……
  直至老皇帝咽气,他那浑浊扩散的瞳孔也紧紧盯着那份画满圈点的试卷,只恨,生不逢时。
  这些,都是尚且远在千里之外的方衍年一行人所不知道的。
  他们是在近郊得知这件事的,老皇帝薨逝的情报传来,天下同悲,即使只是在近郊,也有稀稀落落的人家在门口挂上了白色的挽联。
  得知这个消息的方衍年大脑先是空白了一顺,皇帝病逝是国丧,加上春闱在即,今年的考试怕是来不及了。
  可……
  方衍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一旁的冯夫子和谢修远,冯夫子神色悲伤,带着惋惜和一些方衍年读不懂的情绪。
  而谢修远……
  谢修远叫停了马车,车里烤着暖烘烘的炉子,很是暖和,温度如春,人在车里,不用穿厚衣服。
  然而向来怕冷的谢修远,却就这么失魂落魄地下了马车,他甚至差点没有站稳,一旁的人却不敢上前扶他。
  谢修远踉跄几下才站定,随后郑重地,朝着某个方向行了最为隆重大礼,并且久久叩拜在地没有起身。
  不仅方衍年有些震惊,沅宁也同样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但是……
  薨逝的老皇帝是很好没错,但也不必做到这份上吧,难不成老皇帝对谢修远有过救命之恩?
  猜着应该是,毕竟谢修远的身份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不,应该说是高门大户才对,即使是富户,家里也请不起这么多奴仆和护卫。
  方衍年示意夫子自己是不是也需要跟着下去一起进行祭拜,冯夫子却对方衍年摇了摇头,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在车上行礼即可。
  照理来说,方衍年和沅宁也是应该下车行礼的,毕竟是国丧,但因为长辈在,他们就得跟在长辈后面行礼。倒是四周的奴仆护卫们,全都跟着谢修远一起跪下叩首了。
  真的太郑重了,郑重的都有些诡异了。
  但方衍年和沅宁都知道,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两人默契地给这神秘的两师徒留出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谢修远在地上跪了很久才起身,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冬天近郊的夜路满是泥泞,还是夹着冰碴子的泥泞,一阵跪叩起身,谢修远的额头、身上,几乎全是冰碴泥浆,他的额头、整张脸、双手,全都被冻得通红,一身狼狈却毫不在意。
  重新坐上马车之后,冯夫子才吩咐人去给谢修远煮姜汤,换衣裳,方衍年也接机带着沅宁一起换了辆车。
  在另一辆车上的沅令舟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但沅令舟又不笨,全然当做没有看到,该怎么行礼怎么行礼。
  “这怕是……”几人回到马车之后,连说话都声音都给压下去,“国丧期间禁止一切宴会以及娱乐,禁乐百日,需茹素四十九日。”
  其实如果是在自己家里,只要别做得太过分,出门穿素衣佩黑角带,关起门来偷偷吃点儿荤腥也没事。
  可现在吧……
  看冯夫子和谢修远那样,估计这小灶是开不了了。
  果不其然,谢修远这一通直接病倒,队伍只到一个小镇上就再无法前行,找了个旅店宿下,连大夫都是派人去县城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