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但是回过神,他又不得不承认,他本来就是迷恋竞技场的车手,沉迷于速度与刺激。
  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疾驰,无异于一场最动人心弦的超绝体验。
  让他现在回忆起来,心脏还砰砰直跳,却不是因为害怕。
  连带着薄昀坐在车上,似笑非笑,甚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一幕也像烙铁一样刻在他脑海里。
  平日里,他非常讨厌薄昀的高傲与清高。
  但是那一刻,薄昀恶劣的微笑,微微弯起的唇,还有苍白瘦削的脸,漆黑如雾的眼睛,却配合得恰到好处。
  轻佻,放纵,像个完全不遵循礼教,诱人堕落的圣徒。
  问他,爽吗?
  无形之中,像有一只手勾住了姜灼野,在他的心口最软的那块肉上,轻轻拨弄。
  “要命。”
  姜灼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觉得自己是疯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死活睡不着的原因。
  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在这个过于寂静的夜晚,这个漆黑一片的卧室里,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过于躁动。
  他很熟悉这种躁动。
  作为一个多年单身的年轻男人,他的身体也是会不定期地产生欲望的。
  他知道这只是荷尔蒙的刺激,剧烈运动后,身体本来就容易产生冲动。
  而他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形单影只了这么多年,反而比平常人更容易被撩拨。
  谁让他到现在连个真正的恋人都没有。
  但姜灼野还是感受到了难堪与羞耻。
  是什么时候不好?
  偏偏是现在。
  他旁边睡着薄昀。
  不管他做什么,都可能惊动身边的人。
  他苦恼地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决定随他去,将被子蒙过头顶,准备强迫自己睡觉。
  但就像故意跟他作对一样。
  他只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就做了一个很朦胧的梦。
  梦里有个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在亲吻他,他在对方身上闻到了那熟悉的,曾经染在十八岁时的信笺上的苦香。
  这个人很高,要踮起脚,他才能亲吻到,他勾住对方的脖子,含糊地叫了对方的名字。
  ……
  然后姜灼野就猛然被惊醒了。
  看见眼前的一片漆黑,他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但他随即就察觉到情况更糟糕了。
  他皱着眉,掀起被子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嫌弃声。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觉得男性的身体像进化未完全,还保有这种程序漏洞。
  他纠结地看了旁边的薄昀一眼。
  感觉到自己的烦躁愈来愈盛,姜灼野苦恼地皱了皱眉,到底还是轻手轻脚地起来了。
  他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谨慎过,走出去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薄昀,确认薄昀没有醒,才跟一只不敢曝光于世的小老鼠一样溜走了。
  但他不知道,几乎是他溜走的瞬间,躺在床上沉睡的人,就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睛清明异常,毫无睡意。
  .
  姜灼野迅速地进入了浴室。
  在打开灯的一瞬间,里面的一切都被照得雪亮。
  他一时间都有点恍惚。
  他上次陷入这种不堪里,也是在酒店的浴室里。
  真要说出来,他今年也算是命犯太岁,遇上这么多尴尬的情况。
  但与岛上的那次不一样,俱乐部的这间浴室整体色调是漆黑的,地面是哑光的黑岩,洗手池的造型别出心裁,做成了一只冰冷的蛇头。
  整间浴室里都没有主灯,显得暧昧又昏暗,而漆黑的墙上有一线白色的浮雕,是鸢尾花的纹样,在一片沉闷里又添了一点活泼的情调。
  姜灼野在门上靠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走过去,思考再三,在浴缸和淋浴区纠结了一会儿,才走过去站在了花洒底下。
  像是掩耳盗铃,他打开了花洒,开得很细,并不大声,却多少能提供一点掩护。
  淋浴区有一扇半敞开式的黑色透明玻璃门。
  靠在这扇门后,姜灼野多少有了一点安全感。
  花洒里细细的水流弄湿了地面,而他也在这轻微的水声里,伸手探到了自己的某个隐秘的地方。
  他带着说不清的羞耻,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自己快一点,速战速决。
  .
  但姜灼野一点也没注意到,这间浴室的大门并不牢固,他刚刚匆匆忙忙,根本没有再检查一遍,门是否反锁成功。
  薄昀就站在浴室外,隔着磨砂玻璃的门,像一个沉默的魂灵。
  他从刚刚姜灼野起身,他就觉得不太对劲。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对姜灼野的了解堪称了如指掌。
  刚刚姜灼野在他身边翻来覆去,发出一点郁闷的叹息声,他就觉得不对劲。
  而现在姜灼野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浴室里却能听见极细的水声。
  像是洗澡。
  薄昀往墙上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在安静地走着。
  他的手轻轻搭在了门把手上。
  他知道,作为一桩商业联姻中的丈夫,他最好不要进去。
  作为一个体贴的,成熟的年长者,他应该给予自己的新婚“妻子”一点薄面,留给对方充分的私人空间,好让对方解决自己的小麻烦。
  但他从来不是这样善心的人。
  薄昀垂下眼,眼前晃动着姜灼野后腰处的那个弓箭纹身。
  火红,热烈,像灼灼燃烧的一团烈火。
  纹在姜灼野雪白的皮肤上,漂亮,张扬,是丘比特之箭,只射向心爱之人。
  这一支箭上像附着地狱之火,足以将任何人的理智都焚烧干净。
  分针悄无声息地与时针合在一起,指向了凌晨两点。
  而薄昀拧开了浴室的大门,并没有怎么遮掩自己的脚步声,径直走了进去。
  .
  姜灼野意识到有人进来了的时候,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花洒里的温水还在汩汩流淌,而他躲在那扇透明的黑色玻璃门后面,像一只只能藏身于逼仄处的老鼠。
  “你在做什么?”
  当薄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的时候,姜灼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底竹纹的睡袍,看着分外干净清新。
  但是下半身又全然不是这么回事,睡袍被撩起来,沾上了溅起来的水珠,露出雪白的大腿。
  他浑身僵直地站在那儿,背对着薄昀,像一座白色的雕塑。
  没有等到姜灼野的回答,薄昀也不在意。
  他又上前两步,与姜灼野靠得很近,虽然这个淋浴区很空旷,这个角落却很逼仄,足以让他将姜灼野一览无余。
  “呵。”
  他轻笑了一声,说不出是嘲讽还只是单纯被逗乐。
  “真精神啊,姜灼野,”他又在叫姜灼野的名字,像下午一样分外的清晰,却又像是含在唇齿里,轻柔得不像话,“原来你躲在浴室就是做这个,该说你果然年轻么,自制力这么差劲。”
  (鲸鱼在哪里)
  姜灼野耳朵都要滴血。
  他今年那是命犯太岁,根本是命犯薄昀,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被薄昀这轻飘飘的话刺激破防了,脸上充血,一下子也顾不得自己多狼狈,涨红着脸转过身,张口就骂道:“要你管!”
  但这一转身,却让姜灼野的局势更为不利。
  薄昀像一面石墙,堵在他面前,而他背后就是淋浴房的夹角,他的背几乎要撞上冰冷的墙壁。
  进退两难。
  姜灼野却还没注意到,还在气愤地骂自己的合法伴侣。
  “你有病是不是,谁让你进来的,怎么每回都是你在讨人嫌!”
  他口不择言,眼睛却根本不敢看薄昀,匆匆扫了一眼,又将脸扭开,反而暴露出自己白皙修长的脖颈。
  薄昀的视线落在这截脖颈上。
  姜灼野很白,但是跟他自己的苍白不一样,白得很有生命力,莹润,透亮,像珍珠。
  现在珍珠落在这捡漆黑的浴室里,被水汽弄湿,更显得明亮。
  “你快点滚出去,站在这儿做什么,打扰了别人你还不自觉点……”
  姜灼野还在气急败坏,看薄昀挡在面前,他身下又难受,只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但是下一秒,他那只推搡着薄昀的手就被握住了。
  薄昀另一只手绕去姜灼野身侧,将水流开大了。
  更多的水珠倾泄下来,淋浴区里弥漫起更多的水雾。
  但是姜灼野与薄昀所在的这个角落,却不会直接被水淋到,只是不断有水珠溅上身来。
  薄昀目光沉沉地望着姜灼野,视线从下而上,定格在姜灼野的脸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说:“姜灼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并不介意在婚姻里为你提供一些小帮助。”